刘宝林与舒小媛齐齐疑惑叫道：“冬青？”
“奴婢冬青，从我家小主入宫后就跟在身边，所以奴婢对所有事都了如指掌。”
“那你有何证据？”皇后看着捏着眉头沉思的宋知深，代他说道。
“有一日我家小主受了责罚，舒小媛赶在皇上之前来过福安宫，给了小主一瓶助孕的丸药。皇上过来看了小主……小主便有孕了。”
舒小媛一怔，接着就是一身的冷汗。冬青到底是谁买通的？从前自己竟没见过她。况且那瓶丸药……难道是刘宝林嘴松，给一个宫女钻了空子？
她心跳得极快，脸上也急得一片绯红，接着脑子里突然一片空，如同被人敲了一闷棍。她甚至很想现在就被押入尚方院就地正法。而现在，她只能看着旁人如何一点点污蔑于她，自己却落到没有一点证据的地步……
陷害刘宝林，于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不论真情假意，毕竟是姐妹一场，她甚至对刘宝林有了一点感情。
可如今，天理昭昭，众目睽睽，自己就这么一点准备都没有地被人揭发陷害……顺水推舟……
她却只有虚妄又无力的三个字——我没有。
又有谁会信呢……
“那瓶丸药可还在？”皇后沉稳发问。
“就在小主妆台下的屉子里。”
云龙听了，一通翻找，果然找到了一瓶丸药。
云龙快步跑过去，把瓶子承给宋知深，“皇上请看。”
宋知深一个眼神过来，云龙赶紧调转了方向，把药瓶递给孙太医。
孙太医轻轻闻了闻瓶口，又把药倒在手心捏开看了看，眉头渐渐锁到一起。
“皇上，此药……药性甚烈。”
楚慕漓已经猜出下一句是什么了。不过孙太医显然没有蠢到什么都直说，一句“药性甚烈”已经够宋知深好生体会一番。
宋知深眉头一皱。
药性甚烈……
怪不得那一晚……
皇后心领神会，不愿点破了叫宋知深没面子，只和稀泥般问道：“妃嫔若是一心求子，服用这些虽然逾越规矩，倒也并非不可原谅之事。只是不知此药对龙胎是否有损？或者说——靠这样得来的龙裔并不康健？”
孙太医点点头，“服用此药怀有的龙胎，只是权宜之计，极难保住。就算顺利诞下，将来亦会气虚体弱，恐怕也难活到成年呐。”
刘宝林下意识摇了摇头，舒小媛对她那样好，怎会这么对她？
但是慢慢回想起来，一切也都有了解释。
那瓶丸药，那个药方，若是真的万无一失，为何她自己不用，反而拱手让给自己？
从前，一句姐妹情深什么都可以解释得通。
可是，可是现在呢？
也许她并不知道这瓶丸药的效果，所以要叫自己以身试药。当自己身子不适频频宣召太医，叫她意识到药效并不好的时候，她就不想再叫这事败露，于是在焦急之中鬼迷心窍，想要用含了朱砂的胭脂掩盖这场阴谋……
是啊，被发现又能怎样呢？
如果没有冬青捅出来这件事，靠着姐妹情深这层壳子，又没有确切的证据，谁又能拿她怎样？
更何况，没有人会蠢到把自己的东西里加朱砂吧？
这样的确危险，可是这样虽然顶着怀疑，却无法坐实，大概也是最最安全的。
多么毒辣的女人啊……
自己却那样相信她，甚至于连自己孩子都失去了，还在替她辩解！
刘宝林想到这里，不顾刚刚小产身体虚弱，疯了似的冲下床榻，向舒小媛扑去。
“苏念卿你这个毒妇！”
宋知深伸出手拉住她，张口欲喊，一时却忘记了刘宝林的名字，哑然无话。他犹豫的功夫，手上紧紧抓着的刘宝林的衣袖也顺势脱落，几乎是一瞬之间，刘宝林便冲到舒小媛身前。
来不及阻拦，刘宝林高高抬起了手。
“啪！”
重重的一巴掌落在苏念卿脸上，泛起一片血红。苏念卿发丝散乱，头上的珠翠也摇摇欲坠，胡乱地维持在原处。她木然地捂住脸，一只手扶住地，以一种极不体面的姿势跪在那里，似乎被抽去了魂魄，像一个草插的傀儡。
美丽又落魄的傀儡。
刘宝林意欲再次抬手，却被宋知深一把抓住，接着就被紧紧束缚着抱回了床上。
“你身子已然有损，切莫再冲动伤身了！”宋知深劝诫中带着警告的意味。
“放开我！你放开我!”刘宝林疯狂地挣脱了皇上的束缚。
此刻的刘宝林披头散发，面色苍白，颤抖着的双唇更是近乎惨白，眼中却充满着鲜红的血丝。楚慕漓偷偷看了一眼，差点被吓到归西。
“刘宝林，节哀吧。”皇后适时劝道。
“我不听！”刘宝林浑身发抖，把牙咬得咯咯响，两只手拼命地捂住耳朵。
接着，她又从床上直直地立了起来，手上、脸上爆起的青筋清晰地吓人。
“你！你！你们——”刘宝林的手指向舒小媛，又指向皇后，接着，指向了每一个在场的人，“你们每一个——都是杀害我腹中胎儿的凶手！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要为我的孩子陪葬！”
宋知深的脸色变得愈发冰冷。在一阵沁到骨子里的沉默之后，他淡淡说道：“刘宝林疯了。”
皇后垂眸，轻轻地一阵叹息。
“舒小媛残害皇嗣，褫夺封号，降为采女，幽禁日新阁。刘宝林身中魇邪，行为无状，即刻移居北交苑。其余奴仆，一律移交杂役司，听候发配。”
宋知深不等皇后发话，拂袖而去。
许嫣灵跟着大流散了，带楚慕漓回了寝殿，含水正守着门等她们。
三人互相传了眼神，叫泽明到门口把关，又把打起来的窗子都落了下来，只在殿内点了一支蜡。接着就按楚慕漓所言，把整个寝殿清理一遍，果然于床榻之下找到了一个纸包。
许嫣灵意欲打开，含水忙劝住了，怕是不好的东西。楚慕漓摇摇头，接过纸包晃了晃，又轻轻闻了闻，已经猜出那是什么了。
一包朱砂。
打开纸包，果然是红艳艳的朱砂粒，三人又小心收好，等待来日销毁。
许嫣灵额头上沁满汗珠，楚慕漓和含水也后背发凉，三人互相攥着对方的手，后怕地几乎失声。
“怎么会在咱们这里？”许嫣灵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小主该清理门户了。”楚慕漓警觉道。
是谁做的不要紧，要紧的是，这样的事情不能再有了。
而柔贵嫔处，幽兰端了一碗安神汤过来，轻轻放在桌上。
“告诉冬青，本宫许给她的分文不少，叫她安心下去。本宫会给她点一盏灯，将来托生一个好人家吧。”
幽兰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又传话道：“皇后说要搜查各宫，皇上否了。”
“事情已经了了，搜不搜都一样。”柔贵嫔眼角带了几分凌厉，“一个昭美人已经够她彻夜难眠——不急，将来她睡不着的时候还多着呢。”
幽兰也淡淡地笑了笑，笑中带了几分心疼。
那么娘娘，您又有几夜是高枕无忧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放假了非常地玩物丧志
我发现自己没有头帘好像还有点好看呐。不过可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