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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碧湖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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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县百场看守所。

两个高大强壮、穿着蓝色服装的女人正在死命殴打苏香寒。苏香寒个子偏瘦,完全不是她们的对手。一个脸上全是麻子的女人死死压在苏香寒身上,不断地用拳头砸她的脸,另一个马脸女人压着苏香寒的双腿,并不断地打她的裆部。

苏香寒死命反抗,但无能为力。她一点眼泪也没有流,只死死在抓着那张儿子写着字的卡片。

“那是什么东西?抢下来!”马脸女人嚷道。

麻脸女子用力去抢,但苏香寒死死攥着,绝不放手。

两人抢了半天,没有成功,于是用拳头狠狠地殴打苏香寒的头部和肚子。苏香寒脸上全是鲜血,地上也全是鲜血。

两个女人打累了,气喘吁吁。

麻脸女子懒懒地道:“他妈的,这真是一头烫不死的死猪!”

在钟圣麟卧室隔壁,都玉蓝辗转反侧。这些天来,发生了太多事。自从她最终下定决心,同意儿女去学艺,心里好受多了。但她心里还是不忍。她不希望儿女卷入六界纷争,像儿子的父亲一样,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可能。眼下,她希望儿女好好活着,而要好好活着,必须有高强的本领才行,去学艺是唯一的路了。

难道一切都是命吗?都玉蓝在心里反问。五年前的事,让她对江湖纷争十分厌倦,虽然没有皈依道门或佛门,但已经看空了。最近的事让她明白,即使这么边缘的碧湖村也没有平静之地,人生也许就是悲苦,也许只有彻底放下才有宁静。

“爹!爹!”

突然响起钟苍雨的哭喊声,伴随着她的蹬腿。

都玉蓝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紧紧地抱着钟苍雨,道:“雨儿,娘在,娘在。”

“爹!爹!”

钟苍雨继续哭着。

“娘在这里!雨儿。”都玉蓝摸钟苍雨的脸,全是泪水。她摸索着点起蜡烛。

钟苍雨从梦中醒来了,紧紧抱着都玉蓝,哭道:“娘!”

“又梦见爹了?傻孩子。”都玉蓝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遁入空门的心思是那么不切实际,她还有这么好的闺女和儿子要关心,她不能放下他们不管。

“娘,我爹在哪里?她为什么不来找我?”钟苍雨轻声哭着。

都玉蓝哑然,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没有答案。她隐隐感到内疚,自己只是捡了她,没法给找到爹。

几只老鼠在楼板上走过,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没有爹,你还有娘,娘永远陪着你。”都玉蓝紧紧搂着女儿。

“谢谢娘!我一定要找到爹!一定要!”钟苍雨哭道。

都玉蓝感受到女儿对父爱的强烈渴望,心道:雨儿的爹会是什么人呢?他如此狠心丢下她。不,也许不是狠心,而是不得已吧。她想起自己带着钟圣麟离开万毒山庄,也导致他没有爹,无法和爹相认,却不是因为狠心,而是因为爱。对了,儿子去天师堂学艺,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应该不会的,五年来,她已经用易容术,彻底改变了他的容貌,也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她对自己的易容术非常有信心。

都玉蓝回忆往事,她出生在浮天城,祖上还曾是武林中人,但后来遭遇仇家追杀,日渐没落。到了她这一代人时,门单户细,父母虽修炼武艺,但厌恶江湖,退隐江湖在家。都玉蓝父亲都铨麦从小教育她要远离江湖纷争,平静生活就是最大幸福,但不幸还是被仇家杀死在田园。母亲无力复仇,抚养都玉蓝长大,交给她非常高深的易容术,以求她平安一生。最终,母亲也因为思念亡夫过度,在都玉蓝十二岁自刎而亡,剩下都玉蓝一人。都玉蓝长大后,决心一人孤独一生,终身不嫁不育,直到遇见左震南。

“娘,没事吧?”传来隔壁钟圣麟担忧的声音,他刚刚从村头回来。

“麟儿,你妹妹做恶梦了,没事,你睡吧。”

“娘,妹妹,我半醒着,你们有事就叫我。”钟圣麟的声音。

“哥哥,我没事,你睡吧。”

“妹妹,别怕,有我和娘呢!”

“嗯!谢谢娘和哥哥!”钟苍雨更紧地抱着都玉蓝的脖子。

他们兄妹的对话充满温情。都玉蓝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现在不但不能有遁入空门之想,而且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儿女,他们是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一定要保证他们健康成长、幸福生活。

夜色更深了。几只猫头鹰在村中古树上肆意地叫着,其声如哭。

花绣玛悄悄地从钟日边家后门溜出,东张西望,曲曲折折来到后山偏僻窑洞里。月光朦胧,却照得颇为清楚,是花绣玛。花绣玛眉头紧锁。

她刚进入窑洞,钟怀乐便抱着她。

“小心,我肚子里有孩子。”花绣玛打他的手。

钟怀乐将窑洞口的木板门堵上,笑道:“没事,都这么大了。再说,多少次了。”

“他哥哥夜行,厉害着,知道了,会杀了我们。不管怎样,这——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可是舍不得。”

“反正你也去——学艺了,那里妞多着呢,那还要我?”

“再多也比不上婶。”

他们久久在里面缠绵,却逐渐发生了冲突,相互辱骂起来,钟怀乐悻悻而去。

三更时分,钟寰烈仍守在哥哥钟建楠棺材边。棺材停在他家的堂屋之中,四周点着四盏油灯。三只成年常阳鼠守在钟寰烈身后。常阳鼠乃常阳山一带特有鼠类,昼伏夜出,个性凶残,习惯于群攻。常阳山上曾经有不少老虎被常阳山围攻,蚕食殆尽,只剩下尸骨。

钟寰烈满脸悲伤,头发凌乱,一边烧纸一边道:“哥哥,这是我陪你的最后一夜,明天我就要去天师堂学艺了。你安息吧。你放心,你的死是不是跟钟圣麟有关,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一陈阴风刮过,吹得窗户上的发黄的破烂的油纸哗哗地响,钟寰烈眼前的灯也一明一暗。

“哥哥!”钟寰烈睁大了眼睛,鼻子张开得厉害。

三只常阳鼠竖起身子,环视四周。

“没事,没事,三侠客。”钟寰烈摸了摸三只常阳鼠。

嘤嘤嘤!

三只常阳鼠温顺地叫着,享受地接受钟寰烈的抚摸。

“你们回去吧!”钟寰烈冷峻地道。

三只常阳鼠仿佛人一般,点点头,往屋梁上窜去,消失不见。

“哥哥,你安息吧!我知道你的抱负,你希望我们家再出先祖那样的天圣,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你的遗愿!我发誓!”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三本黄线书,摊在棺材前,又道:“这些都是爹这些年苦心收集的。你用不上了,我一定会用上的。我不仅要成为天圣,我还要成为天魁,成为天魁大陆最厉害的人!振兴我们钟家,让我们钟家恢复天下第一大家的荣耀!”

三本书,一本写着天毒神功,一本写着无生大法,一本写着驭兽宝典,黄线皆有脱落。

无意中来到窗外的钟万泉听到这里,捂住嘴巴哭起来。他怕儿子听见,蹑手蹑脚地走远。他走入无边的夜色中,依靠着一棵古树,激动万分地道:“爹,我辜负了你,但我教育了烈儿,他一定不会辜负你!我们钟家一定会再兴旺起来!成为天下第一光荣家族!”

说完,他欣喜若狂地奔跑起来。

深夜,碧水湖畔的深山中。

呜呜呜!

钟黑狸一个人在山中吹起口哨。吹哨声牵动了他被巨蛇咬伤的伤口,他脸色痛苦。几十只各色的狸猫幽灵一般来到他周围。

钟黑狸是野猫子,双眼在黑夜中也很好使。他从口袋拿出三十多块猪肉,丢在地上,狸猫不吃猪肉,倒是在他身上磨蹭着。

钟黑狸很享受它们的磨蹭,并用手轻轻摸着几只狸猫的头。

钟黑狸坐着,望着满天的星星,夜色无边。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傍晚特意去了养父坟前,对着坟头说了很多话。他很想念养父。

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地响,远处的鸟鸣清幽而带着一点凄凉。

“她和她哥哥都要去天师堂,我舍不得她,我也会要去。今天是来和你们告别了。”钟黑狸一只手托着一只狸猫,抱到怀中。

“你们会想我吗?宝贝们,只有你们才是我的朋友。”钟黑狸抚摸着东窜西跳的狸猫。

几只狸猫开始捡起地上的肉,吃起来。

钟黑狸也坐在地上,抚摸着狸猫,或看着它们吃东西。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钟黑狸觉得有些凄凉,想起自己的身世,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

“宝贝们,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钟黑狸鼻子发酸,擤了一下鼻子,道,“我好想和你们一道,在这山里做一只自由的狸猫。”

突然,一群大鸟向南疾飞而去,狸猫被吓到了,一些躲入他的怀中,一些躲入树丛之中。

喔——呜呜呜!

突然,几声奇怪的狼嚎声传来。钟黑狸很吃惊,但并不害怕。他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对于动物天生有好感,而且有方法。

狸猫们受到惊吓,都逃走了,剩下两只。

“灵狼也来了,我走了,你们要好好保重。”钟黑狸抚摸着两只没走的狸猫,对着身旁的古树,一跃而上。

两只黑狸也跟着他上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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