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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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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粼粼,一道道宫门訇然打开,又缓缓钝钝合拢,掀开帘子,可以远远看见队首骑着突厥白马的殷恪,背挺得笔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背影都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缀玉在马车中尚在清点妆奁,一笔一笔在册上细细勾着,想起她见到殷恪畏缩的模样,长乐不由问出了疑惑,“缀玉,你何故如此害怕殷将军?”

倒是缀玉更为不解:“殿下,整个上京,就甚少有人不怕缇帅的。”

缀玉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在九成宫碧城山弄丢长乐公主后,被缇营卫带去认罪时,殷恪淡然扫过自己的眼神,他甚至没有说一句苛责的话,但缀玉明白,若不是自己是淑景殿旧人,是公主的贴身大宫女,她必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他辖下的缇营卫,没有不知道的事,也没有不能入的禁地。传闻前一天还和他谈笑风生的朝臣同僚,第二天就被他亲自捉拿下了大狱,私密如闺房的枕边风都成了呈堂证据;再说那谋逆未成,沙场纵横半生,杀人无数的前诸邑王被他一顿挺棍、夹棍、脑箍、灌鼻、钉指伺候后,看到他见自动软了膝盖,磕头只求速死;还有那诸邑王女,抄家前逃脱,他硬是凭着三年前对先王女画像的匆匆一瞥,一眼从万国元旦朝会御宴数百名舞姬中剜了出来,当时王女抹了剧毒的金簪,距离二皇子的咽喉,不过三丈之远。”

这件事,长乐倒依稀听闻过,这诸邑王女一事,之所以让人津津乐道,不仅是她隐匿三年,为父报仇的“传奇”故事,更在于,她痴恋殷恪多年。

传说当年,缇帅查案路经诸邑王封国,王女在屏风后,惊鸿一瞥,即对殷恪一见倾心。她不顾家臣的反对,绝食抗议也要请诸邑王做成这桩婚事,鉴于士族寒门不通婚的俗制,郡主甚至请夺宗室身份,贬为平民。爱女心切的诸邑王,拗不过女儿,颤颤巍巍覥着老脸来求亲。只是这意思还没递到殷恪这边,一封密信断了一切,不到一月,赫赫扬扬的诸邑王府,就化为了历史云烟。

京中的女儿,总对其他闺阁女儿家的身世命运格外感同身受些,长乐知道缀玉她们同情那无辜受牵连、命运无常的王女,但她亦是明白父亲和殷恪的立场。

她出言维护他们。

“殷将军做的,都是分内之事,树敌也好,惹上仇家也罢,最终为的还是国朝。”

“奴知道,不过闲嗑牙,殿下莫往心里去。”缀玉噤声。本身她对于殷恪也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本能地恐惧。

一直沉默不语,听她们说话的绣枝,轻叹一声,“那王女,想是生得美貌,让殷将军这样玉石般的冷心肠,也能三年不忘,只是红颜薄命,不知是何结局……”

长乐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伸出纤纤素手,点了点绣枝、缀玉两丫鬟的额头,“前朝近臣的事,你们还是少议论得好。”

齐国公府邸落于胜业坊,离太极宫极近,长乐估摸着马车的脚程,应是快到了。

掀开帘子,却见殷恪不知何时策马并行于车外,见她探头张望,冲她淡然一笑,“臣预先知会过国公府,还有一射之地便至,殿下放宽心。”

长乐瞧他眼下清明,西沉的霞光染红了半边的衣襟,不知他是否听见了丫鬟们的对话,可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她只能低声嗯了一声,复放下了帘子,缩回了车内。

倒是那两个逞口舌之快的丫头片子,现在成了噤声的寒蝉,再不敢乱说一个字。

齐国公世子谢朗早早率人侯在了府门外,同殷恪好一通客气,才勉强按捺下延客入府的盛情。

殷恪回身向马车里的长乐辞行,“圣人说了,长公主殿下且宽心小住几日,莫要想家,有什么话,传达至臣就是,待秋日晴好,臣来接殿下返宫。”

绣枝按礼代长乐答道,“知道,劳烦缇帅了。”

长乐回齐国公府,自然是一派骨肉团聚,齐聚天伦景象。那颤巍巍而来,念着心肝肉的谢老夫人,揽着长乐,老泪纵横,久久不愿放手,内室复又戚戚一片,待国公夫人抹泪慢慢劝解一番,才渐渐消止。

因今日是重阳佳节,宇文汲还算有先见的没有让殷恪带上罪臣来添堵,是以,日理万机的殷恪,倒像是奉皇命,特意亲跑一趟,只为送长公主去外祖家。

长乐还是预先和舅父齐国公谢则世说明了缘由,谢公捻着斑白的胡须沉默了良久,不发一言,回身见表兄齐国公世子谢郎,也是目有郁色。

掌灯时分,舅母带着丫鬟引长乐来到她之前惯住的小院,被衾枕褥自是已叠放妥当,长乐遣散了欲服侍更衣的丫鬟婆子,只说头疼想早睡,拆去繁复的簪翠,重新绾了简单的发髻,闲剪着灯花,等着殷恪。

殷恪说今夜会带她去查案。

半刻钟后,有敲门声笃笃传来,打开虚掩的房门,那站在门外,闻声抬眸看向她的,不是殷恪是谁。

不见白天的恭谨,夜色里的他,总是带些轻松的况味。

“殿下带上幂篱,随我来。”

他步子迈得大,长乐忙不迭地抓上桌上的幂篱,跟了上去。

齐国公府西侧的角门早已由暗卫打开,街上极为热闹,游人如织,摩肩擦踵。

若是平日,因为宵禁,这个时辰,坊门早已关闭。今年新皇登基,重阳又是太后千秋,宫中特下恩旨,取消九月初九至十一三日宵禁,坊市互通,东西市可通宵达旦经营。

徐家大姑娘的夫郎,是鸿胪寺卿李德豫的二儿子李绪,家住在胜业坊的南面,距离东市,不过一步之遥。

越往南去,人潮越来越密,不知什么时候,殷恪放慢了步子,微微侧身,将长乐护在靠坊墙的一面,手提着灯笼往她的方向倾斜,他轻声说殿下小心,微萤之光,不比太极宫彻夜燃烧的宫灯,莫要磕绊着。

他耐心同她说今晚的安排。

徐娘子的案宗记录很简单,甚至没有惊动京兆府,倒非事涉两姓皆高门大户,京兆府尹畏惧权贵,而是在世人看来,没有必要。

案情简单明了到一眼能看透其中的是非曲直。

李徐二姓联姻,门当户对,水到渠成,徐氏嫁入李府后,孝敬双亲,侍奉姑婆,夫妻琴瑟和鸣,小日子过得也算和美。

美中不足的是,徐氏嫁入李府三年,夫妻相敬如宾,肚皮却一直没有动静,夫妻二人私下也曾花重金求医问药,拜神求子,结果依然是令人失望的。

两年前正月初六这天,李府做东,邀请亲眷故交来府宴饮,天公不作美,大雪突至,庭院不及洒扫,凝了坚冰,摔着了李府两位姑奶奶,李老夫人嫌弃两位媳妇安排不够周到,慢怠了客人,不忿之下口不择言,当着众人,说了她们两句。大夫人素来是个憨直的人,没往心里去,回屋多饮了两杯甜酒,倒也睡得香甜。

然而这边厢,李二夫人徐氏,却是个敏感多思的性子,越想越悲愤,念及平日婆母的冷言,垂泪涟涟不止,一时钻了牛角尖,当晚便跳了井。

长历十七年的正月初六,徐氏殁于万家灯火里。

闻讯冒雪赶来的徐御史夫妇,看到的只是一具裹着白布的瘦弱尸体。

人死不能复生,徐氏夫妇再悲痛欲绝,亦然是明白,拉上整个李家陪葬,也挽不回长女的性命。

加上自戕,终归于女儿家声名有碍,当了一辈子官场清流的徐大夫,深愧教女无方,思及家中尚有两个待嫁的女儿,终是屈从,不仅拦下了欲去京兆府自请有罪的李府家主李德豫及其长子,甚至反而把罪责加诸己身,躬身向李府致歉。

为此,左氏狠狠同丈夫吵了一架,不仅为了丧女之痛,更为了杀女之仇。

明明是李府戕害女儿丢了性命,为人父母却为了什么大局?名誉?忍辱负诟,不曾为女儿讨回半分公道。

她无法正视自己的丈夫,从家中搬了出来,梵声沉烟,常伴青灯古佛。

日子久了,左氏离家一事传遍了上京,徐李两家到底交了恶。

所以,当中宫提出替亡女招魂的主意,没有丝毫犹豫,左氏第一瞬间就答应了。

长乐想起左氏抹着眼泪对自己说,“臣妇当真是没有办法了。如果我的直觉可以定案,那李家早进大理寺八百回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去李府?”长乐仰首询问。

“非也——”殷恪摇摇头,“都过去两年了,枯树长出新枝,老鹊离了旧巢,不会留下踪迹待公主殿下挖掘。”

“那我们是往哪里去?”

“物证留不下,就只能先搜一搜人证。”

“谁是人证?徐大娘子的贴身侍女?可是,如晦哥哥,如果徐大娘子死因不寻常,主谋者会让她的侍女留在这世上吗?”

秋风温柔,吹乱了一缕殷恪的发丝,他打量着长乐,心中惋惜,这姑娘上道快,若不是出身实在太尊贵,拉入缇营卫,怕也是能做个女千户。

浓稠如墨夜色里。

殷恪笑得比秋风还要温柔上三分。

“殿下,正因为兹事体大,主谋者反不敢操之过急,李徐两家皆是朝中重臣,因徐家姑娘离世,已然有了龃龉,再添一个丫鬟死讯,大理寺该盯上他们了。”

“两年的时间,也够坏人徐徐图之了。”

“是这个理,可不还有臣吗?”

“你是说,是缇营卫在中途出手保下了证人吗?如晦哥哥,你一直在怀疑这个案子吗?”

“殿下见到人就知道了。”

眼前,是一处热闹的民坊,因着取消宵禁的缘故,虽已过掌灯时分,四四方方的坊内,仍有不少坊民家中灯火幢幢,晚宴正酣,绕过坊角玩陀螺的幼童,穿过书声琅琅的三尺宽的窄弄,殷恪停在一方掩映在杨荫下的小院。

“就是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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