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了了挂了电话，他换了家里的锁，防的不只是自己的亲爹，还有就是那群讨债的，亲爹有了钱就到处跑，半年不回家都有，自己开学前几天，趁他不在家，偷偷爬上四楼，卷走了他所有的钱正好被回来的他发现，要是路大伟回来还好，大不了打起来，那群讨债的他是能躲就躲，这秦且还穿着一身钱在身上。

他好像喊小狗一样背朝后面挥了挥手，后面那人走了上来。

路了了说：“走吧，和我一起去游戏厅。”

路了了没去他常去的一家，进了一家远点的，进门的时候发现游戏机都被小鬼们占完了。

他换了五十个游戏币，他领着人略过五六岁小孩玩的钓鱼水池，直接走到最里面，最里面的才是最好玩的。

路了了挑了个拳皇，正被两个带着红领巾的小鬼霸占着，路了了就坐在后面等着，看着他们打。

游戏厅的音乐激昂，调动着气愤，天花板上的宇宙秋灯光芒四射，照在人身上看的晃眼，看着的确不像是个正经地方。

路了了瞥了眼旁边的人，秦且盯着游戏机，两小孩打的贼溜，看的他还挺着迷，他提高声音问：“玩过吗？”

秦且也响了响声音：“没有。”

路了了换了个更准去的问题：“你来过这种地方吗？”

秦且又是一声没有。

路了了说惊讶也不惊讶，看他这派头就不像在这种地方混的：“那你小时候都干什么？”

秦且说：“练琴。”

路了了问：“钢琴啊？”

秦且点点头。

还挺牛，怪不得坐姿那么板正。

秦且问：“他们还要很久吗？”

“看他们死的有多快，打几局。”

秦且点点头，然后就自顾自的书包拿到前头，拉开拉链，拿出一本语文书，开始背起了课文。

路了了：“……”

同桌时间越久，路了了就知道这人在学习方面从来不装逼，连低调的装逼都不算，他是真的爱学习，课内书看完了写试卷，试卷写完了再看课内书，路了了在学习方面，谁都不服，就服秦且，但是，谁他妈在游戏厅背书啊！

秦且又说：“明天还要抽背，语文是张老师，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抽到你，我建议你背书，我带了，要看吗？”

路了了：“……你赢了。”

游戏结束，两个小孩拿起书包换别的玩了。

路了了坐了过去，掏出三个游戏递过去：“你童年真无趣，今天就让你开开眼，把这三个游戏币投进去。”

秦且投了进去。

游戏机立刻响了起来。

“摇杆控制角色，A键弱拳攻击，可以连续按下进行连招，连招你懂吧，就是不停的发动攻击，B键弱踢，也可以连续按，C键……反正除了摇杆都是攻击，你随便按。”

半个小时。

路了了拼命的转着摇杆，ABCDE连着按，游戏机都被他双眼死死盯着屏幕，那姿态恨不得把屏幕给看穿了。

——game over！

路了了忍无可忍的看着秦且：“你不是说你没玩过吗？为什么每局都是你赢？”

秦且也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每局路了了都能吃下他所有的攻击，连反手之力都没有：“真没玩过，没想象中的难。”

“……”路了了磨着牙：“光会游戏有什么用，游戏能当饭吃吗，有本事你把你的成绩……”

行吧，这个人学习也是呱呱叫。

“不玩了。”

路了了站了起来，输给他比输给孔大宝还不爽。

游戏厅的正中间放着跳舞机，显示屏上的音乐方块快速滚动的，一首DJ版的双节本也是相当炸裂的。

“带你玩点新的。”

路了了选了首简单模式的天马座幻想。

他说：“箭头告诉你会做什么动作，然后你就踩，不一定要动手，上半身自由发挥。”

天马座幻想节奏欢快，显示屏上各色箭头闪烁着，路了了在炫彩的灯下灵活的跳跃着，身体不够柔软，但是很流畅，看起来是经常玩，简单模式下的秦且跟得上节奏，跟着旁边的人蹦跶了两下，这个游戏很蠢，但是对不一样的人就有不一样的感觉，路了了意外的可爱，嚣张的性格被掩盖在了歌曲里，柔软的头发在垂下的时候听话乖顺，这是不一样的路了了。

孔大宝也来了，在底下看着两人跳完了下半场天马座幻想。

下场之后，孔大宝扯着路了了小声问：“班长怎么像个痴汉看着你？”

路了了面无表情：“你什么时候瞎的？”

三个人快八点多了才出游戏厅，夜晚的老街人多，人声鼎沸，街道两边的烧烤烟散在空中，外面的摊位都已经坐满了，热闹的很。

孔大宝闻着味儿都饿了，在路边找了个肉夹馍摊买饼，路了了和秦且都吃过了，就没买。

路了了特地离他站的这些，这人不要脸的凑了过来，他嫌弃的往旁边走远一步，秦且像块狗皮膏药的紧贴过来，再走，再贴，再走，再贴。

秦且抬起脚。

路了了大喝一声：“不准动！”

秦且停住脚步了。

路了了又走远了几步，不耐烦地嘟囔着：“属狗皮膏药的吧你。”

秦且没过来了：“我就是想问你，作业写完了没。”

路了了不耐道：“问作业要离这么近吗？再说了，写不写管你什么事？”

秦且说：“我写好了，可以借你抄。”

路了了才不要，这套路他吃够了，不屑道：“廉者不受搓来之食。”

秦且忍不住纠正：“是jie，第一声，搓是提手旁，嗟是口字旁。”

路了了：“……”

孔大宝听见了，立马扑了过来：“我要，我嗟！”

游戏厅的音乐声太响，兜里的手机来电秦且没有听见，这回才听见声音，秦且拿出手机，盯着来电显示的“妈妈”几秒，走远了几步接通电话。

钟颜焦急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秦且，你在哪里？家门口的监控我查过了，你没有按时回家，你到底去哪儿了？”

秦且看着街对面的小孩跟在父母身后跑着：“和同学在外面玩，刚到家。”

“玩到现在吗？”

秦且收回视线，嗯了声。

钟颜很严厉：“我不是不让你交朋友，也不是不让你出去玩，但是你出去前能不能和我说一声，我打了你那么多个电话你都没接，而且这都几点了，你琴不练了吗？！”

秦且淡淡的说：“知道了。”

“知道？你知道什么？我跟你讲过多少次，别偷懒别偷懒，你练一分钟，后面就有无数人追上来，你辛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以后能走向更好的舞台吗？秦且，妈妈已经很累了，你让我少操点心行不行。”

孔大宝的饼很快好了，咬了一口，含糊的说：“班长和谁打电话？”

“他妈。”路了了刚才瞥见了来电显示。

孔大宝点点头：“我估计那群人还没走呢，接下来去哪儿？”

路了了说：“等会儿你带他回家，我找个网吧睡。”

真烦人，还得考虑这个小弱鸡的生存。

“也行，你自己小心点。”孔大宝碰了碰路了了的胳臂：“欠我一杯奶茶啊。”

路了了就知道他要这样，来了句：“舔狗是不配敲竹杠的。”

孔大宝嘴里的肉夹馍不香了：“……”

“大哥，姓路的在那边！”

听到这声，路了了和孔大宝两人齐刷刷的转头，一群头发染的五花八门的男人在十步之外指着他们。

秦且挂断电话，手机刚放进兜里，手腕倏地被人抓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两个字：“快跑！”

男生手心滚烫，拉着他快速向前奔跑。

孔大宝的肉夹馍里的料是一边抖一边掉，滑稽又搞笑。

三个人穿梭在人群里，身后五六个壮男紧跟其后，路了了不停的喊着让让让让，秦且第一次在街上被人追着跑，好奇的回头看，但是路了了跑的太快，身后的所有人跟重了影一样模糊。

路了了大喊：“别他妈回头看，两条腿给我抡起来！”

孔大宝被甩开，举着肉夹馍大喊：“了了，等等我啊！别他妈丢下我一个人！”

两个人进了一家超市，进了超市路了了迅速停了下来，喘息着带着人往后面走，躲在货架后面。

路了了张望着窗外，看到那群人在超市门口停了下来，东西南北的望了下，发现三个人都跟丢了，其中一个红毛愤怒的踢了下路边的试桩，看那嘴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骂了好一会儿几个人才走。

秦且喘息着问：“他们是谁？”

“社会。”

路了了说着收回视线，看了眼秦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脸都白了，喘气的力度跟缺氧差不多，下一秒就能原地昏倒：“我要给你打120吗？”

秦且咽了咽口水：“不用，跑的太快，有点喘不上来，坐会儿就好。”

“真是服了你的体力。”路了了走到前面的冷饮柜，拿了两瓶矿泉水去收银台结账 。

手机蓦地震起来，路了了拿起手机一看，是落单的孔大宝。

“你俩人呢？安全了没？”

路了了拿出兜里的零钱结账：“安全了，在一家叫全家超市门口。”

“我刚才跑的时候好像看见了，我现在折回来。”孔大宝说：“不过你俩跑的也太快了吧，体育测试都没见你跑那么快过。”

路了了把其中一瓶水塞给秦且，然后走了出去：“有人追当然跑快点啊。”

孔大宝抱怨着：“妈的，跑的我肉夹馍都掉了，十五块钱呢，才吃了三口。”

路了了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脑袋之间，拧开矿泉水，猛的灌了几口：“行了行了，别抱怨了，赶紧过来了。”

路了了说完就挂了电话，在旁边找了个地方蹲下来，秦且跟着坐下来，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瓶矿泉水：“能帮我拧一下吗？我没力气。”

路了了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还是拿了过来，帮他拧开：“你白长那么大了，这才跑多少啊，虚成这样。”

“跑步太累了，我不喜欢跑步。”秦且接了过来：“谢谢。”

周围的小吃摊太香了，跑了一路，还真有点饿：“关键时刻能救你命的就只有跑步了。”

“那群人是谁？”

秦且又重复了一遍同样的问题，路了了烦了，不耐的说：“不都说了吗，是社会。”

秦且沉默了几秒，看路了了满脸烦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你饿了吗？”

跑了一路，他是有点饿了，说喜欢他，总得付出点什么吧，于是指了指一旁十里飘香的臭豆腐小摊：“去给我买点五块钱臭豆腐。”

秦且撑着腿站起来，走了一步，还晃了两下，哐当一声，整个倒在旁边的空摊子的锅碗瓢盆上。

回到家已经九点多了，秦且关上房门回了房间，他站在阳台上，楼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路了了和孔大宝在楼下聊天。

路了了想那几个人应该是不会再去他家了，也就回去了，孔大宝不愧是路了了的好大儿，怕他一。个人干不过路大伟，特别还跟了过来，两个人聊了几句，确定人不在了，孔大宝也就回家了，路了了走了几步停下了，抬头看见路灯，举起手机拍了一张，低头看了眼照片，觉得可以才上楼。

秦且不知道他们在聊着什么，就看着楼梯，想着他一节节的走上去。

以前自己被关在房间里，没什么玩的时间，整天就是在房间里练琴练琴，上了学，但是不爱说话和胆小的性格也让他难以交到朋友，父母也常年累月的不在家，他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小时候唯一的乐趣就是跑到阳台上，脑袋穿过栏杆看楼下的小孩子跑来跑去。

那年暑假，他回到江城的爷爷家，一个星期，他没有练琴，每天坐在爷爷的三轮车上陪着爷爷去卖菜，爷爷给了他五块钱让他自己去小店买东西吃，还没走到小店就在半路被路了了截胡了。

路了了身后引领者一帮小孩，把他堵在胡同里，路了了就是孩子里的头头，高昂着头，手里的棍子比人高，棍子向矮半截的他一指，八岁的小孩声音脱离了稚嫩，逐渐清脆明亮，音色鲜明，但是脸色严肃，小孩装大人的样子总是好笑，但是那张脸貌似经常做过这些事，表情恐怖的恰到好处，威胁着说，不把钱交出来，就让你变成彩虹。

现在说出喜欢的点起来是挺奇怪的，但那个样子的路了了，长大后的秦且觉得是很有魅力的。

四楼和他正对的那户灯亮了起来，橙黄色占满了整个玻璃窗。

过了好一会儿，路了了走出了阳台，打算开个窗通风，窗帘一拉，一抬眼，看到秦且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我靠，原来的老头子换成了他啊，要不要这么背，还是同一楼。

路了了唰的又拉上了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