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前面啊，我不是故意瞄准你，是你自己突然出现，撞上足球的，你可别趁机赖上我啊。”

秦且坐在椅子上，头仰着靠着椅背，鼻子里塞着纸团，冰块裹着毛巾敷在鼻梁上，说话闷闷的：“我知道，越是想要瞄准就越瞄不准，你能这么准确的踢到我的鼻梁，肯定不是有意的。”

路了了感觉这是在骂自己。

秦且两眼一瞥：“但是我因为你受伤了，你不应该考虑一下怎么赔偿吗？”

“……你是失忆了吗？三秒钟前我就说过别赖着我。”

秦且说：“我不要钱。”

“…..”路了了麻木的说：“你他妈给我放进去，不然我让你的鼻子变得更加饱满。”

秦且把手缩了回去。

“C213号秦且，请到三号CT室，C213号秦且，请到三号CT室……”

秦且进去了。

路了了一个头两个大，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踢足球的时候出现，正中门心，他还得陪着来医院。

医院人很多，闹哄哄的，这层楼有化验科，有个孩子被家长扛着抱住，硬是打了一针，小孩子的哭嚎声跟杀猪一样凄凉，手上的疤又在痒了，路了了心里更烦，使劲的去挠，把伤口撕开，血又从肉里冒出来，他很享受伤口被撕开的感觉，痛了点，但很真实。

旁边的人好像有提醒他流血，路了了没有反应。

直到一只手突然抓住他。

路了了一个激灵：“放开！”

秦且皱眉，难得从他那张死板的脸上看出其他情绪：“你在干嘛？”

路了了觉得这人有病：“伤口痒，我挠挠怎么了，你给我放开。”

秦且拽着他起来。

路了了手腕一紧，就这么被拽起来拖着走：“你干嘛呢，真以为你现在受伤，不敢揍你是吗？”

路了了猛地一甩。

嗯？

怎么回事？怎么甩不开？

这人不是小弱鸡一个吗？

秦且带着他去护士站，举起那只淌着血的手：“您好，麻烦您给他包扎一下。”

护士正在写东西，听见有人抬起头一看，再看一眼手，吓得呦了下：“怎么弄成这样啊。”

秦且说：“他手痒。”

护士站了起来：“再痒也不能抓成这样啊，快进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包扎好之后，两个人坐在外面等片子。

等报告的时间无比漫长。

路了了保持沉默，侧着身，背对着他玩手机，他很瘦，校服外还穿着臃肿的羽绒外套，整个人好在陷在了里面，转了转自己的手，伤口比较长，创口贴贴不住，就贴了块纱布，专业人士包的就是整齐。

秦且的话也很少，他还仰着头敷冰块，他很喜欢看东西，不是看手机，拿着本医院的宣传册举得老高看半天。

路了了正好翻到一篇文章，题目是———男朋友嫌我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文化，缺点多怎么办？

路了了默默的点开文章。

之前在厕所，秦且貌似对他抽烟的行为是他很讨厌，也对，像他这样的男生怎么可能会对抽烟男感兴趣。

路了了从兜里掏出烟盒，装个逼顺便提升一下他对自己的厌恶度。

“这是医院，不能抽烟。”

墙上大大的禁烟标志。

路了了不得不塞回去。

他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滑着手机屏：“你不了解我，我这人毛病很多的，喝酒抽烟还会打人，成绩也不好，别拘泥我一个啊，你可以物色物色其他人，我还是很看好孔大宝的。”

不算自黑，这就是他本人的实照。

秦且说：“烟酒可以戒，成绩可以提升。”

路了了豁出去了：“我人品不好，叭叭怪不都找你谈过了吗。”

秦且反问：“你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路了了顿了下：“什么？”

秦且重复了一遍：“你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路了了不屑：“我管人家怎么想。”

秦且说：“那就不用在意冯老师说的话，我说那些话是为了应付他，你不用改，你很好。”

路了了动了动唇，没说出话来，侧过身继续玩手机，满屏的字突然看不下去了，他不擅长这正儿八经，类似于鼓励他的话。

“但不是所有都不用改。”秦且又话锋一转：“比如成绩，打架，还有抽烟喝酒。”

……

你管老子。

“除了成绩，其他的对身体不好。”

老子身体棒的很！

“是破坏社会关系和秩序的行为，会带来一定的法律后果。”

你家是卖水管的啊？管那么多？

“会引起骨折，内脏受伤，肺癌，毁容甚至是脑瘫。”

“我看是你想变成脑瘫。”路了了忍不了了，把身体转了回去，冷着脸：“我说你，成天读书脑子都读傻了，以为我怕你情书，你就真的能上天了是吗，反正你现在就在医院，考虑一下，你想要进哪个科室？我送你去。”

秦且反问：“你手不疼吗？”

路了了冷冷的说：“打人超爽的。”

秦且思考了几秒，然后说：“你要真的想打我，还是等你手好了吧。”

“……你这是在提前预约吗？”

“被你打，我愿意。”

“……”

不行了，他真的要吐了。

过了艰难的一个小时，窗口才喊秦且的名字。

路了了坐在诊室外面等和孔大宝聊天。

大宝SOD密：班长没事吧。

超级赛亚人：【冷笑】很可惜，活的好好的。

大宝SOD密：你别开玩笑，你知道吗，现在我们高二整个楼层都在传，说是你故意瞄准人家的，都一脚把人干到医院里去了。

超级赛亚人：【冷笑】告诉别人，我就是故意的。

大宝SOD密：别瞎说了，我都是看见的，你也背，踢到谁不好，踢到和你有过节的班上身上，班长是叭叭怪的心头肉，等你回来，他又要收拾你了。

超级赛亚人：随便他。

秦且拿了报告回来了。

再次可惜，没有骨折，就配了点药膏。

再过一个小时学校也就放学了，路了了也懒得回去，直接打道回府。

秦且和他一起等公交，也没打算回学校：“吃饭去吧，我请你，就当作是在谢谢你那天在胡同里帮我。”

有饭吃当然好，但是和他一起吃，路了了可以想象，吃着吃着就一封情书出来。

路了了看着车子飞速掠过：“用不着，你自己买个大饼吃吧。”

秦且说：“酸辣粉行吗，就是你之前吃的那家。”

路了了咽了口水。

酸辣粉很快端上来了。

路了了那晚飘着一层绿油油的香菜，一下就倒了胃口，朝着厨房喊：“那什么，大叔，我说了不放香菜的。”

大叔忙的很，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

行吧，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劳动了，一转头，嗯？他桌上的酸辣粉呢？

路了了抬头一看，秦且面前多了一碗，正在帮他细心挑着香菜。

这个画面，怎么说，搁在一个男人身上实在没有女生来的赏心悦目。

但是，这小东西还挺有眼力见的。

傍晚的太阳穿过窗户照在身上，路了了撑着下巴，看他认认真真的挑着香菜，看着他都犯困。

两个人在酸辣粉店很引人注目，特别是秦且，一张俊脸，鼻子贴着创口贴，还高高的肿起，一看就像是被人揍了，还好长的好，要是肿在孔大宝的脸上，还不被人笑话死，不过还是有点蠢蠢的感觉在，特别是还在低头挑香菜，那画面，路了了都想给他拍下来。

秦且把香菜全部挑进自己碗里，把拆好的新筷子也递给了他：“给。”

路了了接过，也没说谢谢。

给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事怎么了？

秦且吃个饭腰背都是直挺挺的，吃的也不快，他吃一口的速度，路了了能吃十口，也没有声音，浑身上下都是散发出教养两个字。

喝汤的时候还把筷子放下，拿起勺子一勺勺的舀着喝，嘴巴脏了再用纸巾按按嘴，吃个酸辣粉还整出高级感来了。

路了了不屑，吃东西都没有氛围感，那吃饭的快乐还有什么意义。

吃好两个人就回去了，放学时间段的小鬼在林道窜来窜去，街边上有不少游戏厅，炸裂的电子音在街上震耳欲聋，小鬼都爱往哪儿跑，路了了也是，不在网吧，就是在游戏厅。

夕阳的影子被踩在脚下，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秦且有眼力见，从来不主动往他跟旁边凑，每天早上就是跟在身后，最多十步，不近不远，但是路了了还想让他滚远点，他加快脚步在一群小鬼里穿来穿去，夕阳连同视线从后方照来，晒的他后心滚烫。

他浑身不在在，故意东拐西拐的走来走去，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路了了拿出来，是孔大宝。

一接通，孔大宝焦急的声音就让路了了那就干嘛咽了回去：“了了，我刚才看着之前来你家讨债的那波人了，在往你家方向走，你先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