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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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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擦口角的血迹,蒋西流捂着刀割样持续疼痛的腹部,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狼狈地蹿下楼梯。

几乎是弹指一挥间,他从窗外看见明灯千盏,数颗黑乎乎的头颅紧挨在一起又像泡沫球分散开,尖利绵长的警报声盘旋在蒋宅高空。

“蒋少爷你去哪?”

身后管家声音响起。

恐惧霎那浮上心头,蒋西流夺门而出,朝自己曾居住的院子疯狂奔去,偌大的蒋家,只有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他还没有彻底搞清楚真相,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蒋家的地界。

风声呼啸耳畔,蒋西流心脏砰砰直跳,付氏,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家族?蒋家既然如此费尽心机夺付家秘籍,说明付家绝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派,然而这么多年来从未在谁的口中听说过,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付家被一夜灭门,蒋家以雷霆手段堵住悠悠众口,谁若敢提及,谁就是下一个付家。

奔及石桥顶端,忽闻蒋南飞焦灼的声音:“哥!”

这一声熟悉的呼喊,使蒋西流猛地回想起蒋事礼的那番话,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和蒋南飞才是真正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也是这个世上彼此唯一的至亲。

短时间的迟疑让他被一道黑锁捆住,重重跌倒在地。

他睁开眼,蒋南飞身后站着上百名仆役,他们虎虎视眈眈,巴不得成为第一个换他领赏的人,而捆住自己的人,就是眼前的蒋南飞。

“哥,你做了什么?为什么爸会拉响警报?这是抓住就地格杀的死令啊。”蒋南飞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不要怪我,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被其他仆役杀死的,你没有修为注定跑不远,只有跟我在这里等爸妈过来解释清楚,你才有机会活下去。”

蒋西流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有机会仔细打量蒋南飞的脸,没错,蒋南飞跟自己是有相似之处的,尤其是眉眼的位置,看久了就像是在看一位故人。

他刚想开口,却见蒋事礼和金舟颐到来,王妃花也是修真高手,平时拄拐杖,可脚尖轻点能过百米,这会儿也赶了过来。

除了蒋官,蒋家人似乎都到齐了。

他们均是那副蒋西流最厌恶的表情,蒋事礼不怒自威的脸多了几分杀意,显得更加可怖。

生命倒计时的最后时间里,蒋西流作为兄长终于有了一丝担当,他居然开始考虑起了弟弟的未来,他没有对蒋南飞说出真相,因为他知道,蒋南飞跟他不一样,只要王妃花在世一天,蒋南飞就能安然无恙一天,而一旦在这里捅破窗户纸,蒋南飞的下场只会和他一样,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蒋西流,你听到了什么?”

蒋事礼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厉声问。

蒋西流笑说:“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信吗?”

“还敢狡辩!你是不是忘了,修真者能感知到第三个人的存在?”

蒋西流的笑容登时就僵在脸上,一盆冷水迎头浇下,他突然明白了,那番话是蒋事礼故意说给他听的,就是为了找这个机会名正言顺杀了他。

何等的恶毒啊,这究竟是怎样的一颗人心,才能冷血成这样?

波光粼粼的河面映出桥上孤零零的身影,那影子摇曳了一刹,又扶着石狮站定。

“怎么,你们要杀我?”

相比蒋西流那副无力挣扎的颓废样,蒋南飞眼球血丝密布,情绪波动极大:“哥!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误会,你好好跟爸妈解释清楚啊。”

“蒋南飞你什么都不懂,你知道什么!”蒋西流脸色斗转,怒骂道:“你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少爷,只会张张嘴皮子,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被蒋西流呛声之后,蒋南飞神色难看,不敢再说话。

“真是个孽种,我孙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王妃花老目横瞪,苍老的手抓过蒋南飞往后撤了一步:“别跟这种人多沾,沾多了霉运也沾来了。”

这还是蒋西流第一次觉得王妃花说话这么悦耳,看到对方这么护犊子,他安心多了。

只要蒋南飞一如既往把那个死老太婆哄得好好的,让蒋事礼没有机会下手,等蒋官日后继位家主,想必也不会为难他,就这么平平顺顺过一生便罢了。

至于家仇,他到了阴曹地府化作怨魂恶鬼也绝不会忘记!他定要将蒋事礼剥皮削骨,让整个蒋家为付家陪葬!

“蒋西流,这一次是留不得你了。”蒋事礼袖间脱出一柄青剑,剑芒泛泛,遥指桥上神形消瘦的青年。

“一定要赶尽杀绝吗?”蒋西流蓦地扯出一个讽笑:“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啊?自以为施舍给了别人重生的机会,高高在上,期望别人拿你当救世主,可是那一切的幸福原本就是别人应得的啊,凭什么被你的一己私欲就夺走?凭什么你简简单单一个贪念就可以概括!?”

“就凭这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蒋事礼冷漠地看着他:“你生来废物,自是不懂。”

“我生来废物?到底是我生来废物,还是你提心吊胆惶恐来日被我一剑斩杀的防患之举?不得不说,蒋事礼,你真是个胆小鬼。”

“你难道以为即便你真的能修炼,就一定是万中无一天资卓越的修炼奇才了?”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蒋西流怨恨地盯着蒋事礼:“我不是有付家的秘籍吗?你不是一直想要得到它么?”

“呵,你要是有还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蒋事礼冷笑:“蒋西流,你最后还有什么遗言吗?”

蒋西流一一扫过面前的这些脸孔,像是要把他们全部都深深记在脑海里,死了之后变成鬼也绝不放过他们:“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我做的不够好,才会拼了命要获得你们的认可,现在忽然觉得你们的认可是那么廉价那么令人作呕,原来并不是我不够好,而是不论我做什么,你们永远也不会接纳我,我曾经的努力讨好是一场笑话,更是我这辈子的奇耻大辱!”

情绪爆发的这一刹那,长年累积的委屈都蒸发干净了,他至始至终没有错,错的是蒋家人,错的是这个没有公平可言的世界。

“你们对我的侮辱,我永生永世记得,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将会无限期憎恨你们所有人,如果你们今天不杀死我,往后我一定会像野狗一样紧咬不放,不断找机会杀死你们,杀死你的宝贝儿子!”

蒋西流脸颊肌肉紧绷,齿缝里被恨意磨出来的字句充满怨毒,兴许他的表情太狰狞,金舟颐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而那青剑挑起利风划破蒋西流脆弱的喉口,鲜血喷涌的瞬间,蒋西流感知不到疼痛般用双手死死摁着伤口,他双目通红,心中短暂闪过对死亡的恐惧,随后便被滔天的怨恨压了下去。

“哥!!!”蒋南飞带着哭腔的颤音很快就消散在浓厚的血腥味中。

此刻的蒋西流已然是一个血人,地上滴答滴答不断绽着血花,原本孱弱的身躯因为失血过多而视线逐渐模糊。

可他还是一步步摇摇晃晃地朝金舟颐走去。

众人纷纷警惕后退,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无力反抗。

蒋事礼粗粝的手指握紧剑柄,毫不犹豫地将染血的剑尖刺进蒋西流胸膛处的薄肌,又快又狠地破开血肉,直取心脏正中,此番死手,毫不给蒋西流喘息的机会,断绝他仅有的生机。

“噗呲”

剑身冷漠抽离。

蒋西流吐出一口血,身形一晃,跪倒在蒋南飞面前。

他已经分不清面前的是金舟颐还是其他人。

他勉强睁着涣散的瞳孔,咧开嘴,露出一口血牙,软哒哒地歪着脖子冲身前人说:“金夫人,其实不用你们动手,我得了胃癌也活不了多久了,那天,谢谢你送的衣服……”

这是他此生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他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站在旁边的金舟颐微微一怔,玉葱的十指忽然颤抖起来,比蒋南飞更快一步接住了彻底倒下的蒋西流。

不,是蒋西流血迹斑斑的尸体。

午夜十二时的古钟敲响,不知觉已至农历十月三十,蒋宅迎来了冬天第一场纤雪,而那个叫蒋西流的人,却没来得及迎来自己二十六岁的生日。

*

日出之际,橘色泛舟,积雪铺满通往蒋宅深院的小路。

白衣青年脚尖落在擎天榕树枝,见到他的仆役欢声惊呼,奔走相告,很快少爷回来的消息便传到了内宅。

木屋空荡,院落无人。

他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

青年掠过石桥时眉心微蹙,石砖早已被白雪覆盖,却仍有血腥气。

蒋家人出门相迎,见他身上血衣未褪,金舟颐心疼地拢起他的发丝。

而他回到家第一句话却是:“哥呢?”

他们互相对视,不发一言。

只有王妃花用最寡淡的声音说。

“他啊,殁了。”

人们都说蒋官是天道之子,造诣至深必然无念无悔。

但他心底却藏着一个无法言说的终生遗憾,那就是没来得及给哥哥送上二十六岁生日礼物,那是他流了无数血,击败无数高手问鼎第一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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