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仪粗大嗓门差点没把门都掀飞了，蒋西流本能地躲在绿竹屏风后面，低头用盆栽绿叶挡脸。

这辈子别看他没什么出息，仇家倒是一摞一摞的，刘家两兄弟他虽然不常见，但印象很深刻，刘瑾易比他大哥长得好看点，脑子也要好使点，可修为天赋却没有一根筋的刘绍仪高。刘绍仪比较接地气，骂人不带转弯抹角，能跟蒋西流大战三百回合，修真阶级虽高，但平生最好动嘴。

“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妈还躲？”

蒋西流一抬头，一张阎王脸出现在他眼前，随后蔫了吧唧的绿萝被刘绍仪拔起来，跟染了色的大萝卜似的，泥土簌簌往下掉，黄白色的根茎张牙舞爪，挡住刘绍仪中间的五官。

“这不是刘老大么，怎么打扰你小爷睡觉，我刨你家祖坟了？”蒋西流嘴硬功夫一流，硬气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

“去你妈的！死疯子，你最好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把我弟弟废了？”刘绍仪动作十分粗暴地把蒋西流从角落里扯出来扔到客厅地板上，眼睛瞪得像两颗巨大的铜铃。

一想到刘瑾易那断腿，刘绍仪就心痛得不能呼吸，恨不得马上把罪魁祸首弄死。

蒋西流看着刘绍仪怒目圆睁的模样，知道这家伙平日虽不喜动手，但事关弟弟，必然是要打破定律为弟弟报仇的。

他想摸手机打电话求救，可刚摸向裤兜这才想起来他的手机早就被偷了，况且荒郊野岭打给警察也赶不过来，整个通讯录能帮他对付刘家的屈指可数，手机有没有都一样。这时他感觉到那枚紧贴大腿的玉笛，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蒋西流的表情从怔愣变成恼羞成怒，一副被冤枉的愤慨样：“傻逼吧你？你用你的猪脑子想想，我他妈能废了刘瑾易早他妈给废了，别说刘瑾易，你这个傻逼我也想一块儿废了，还轮得到你在我面前嚣张？”

刘绍仪知道蒋西流可耻，却没想到这混蛋居然说的话能更可耻，简直拉低人的下限。

“我操你妈的，你这逼崽子满嘴跑火车，我弟弟亲口告诉我是你干的，你居然不承认？”

“他说是就是？他说你是智障你也是？你眼睛不要可以马桶冲掉，明明能调监控，非他妈来问老子，你小脑后天发育萎缩了还是出生胎盘卡喉咙卡傻了？”

“操你大爷，你说什么？”

“我大爷早他妈死了，你要是连死人都不放过，我可以把墓地告诉你，你去搂着他骷髅架子玩儿军火展示。”

蒋西流装作不耐地整理自己的衣领，其实内心还是虚的，要是刘绍仪再冲动点可能就会直接把他脖子扭断了。

“蒋西流，本来我觉得你要是自己承认了，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你死到临头还要跟我弯弯绕绕，我有一百种可以折磨死你的方式，你要是不怕，可以继续嘴硬。”

“装你妈呢？你这傻逼玩儿威逼胁迫玩儿上瘾了？刘瑾易身边那么多朋友都亲眼看见了，你要是不想调监控你可以去问，他们但凡说刘瑾易是我废的，那我两个弟弟一辈子阳痿，我可以发这种毒誓，你还不信？”

“？”

刘绍仪第一次觉得世界生物多样性，算是彻底被蒋西流这种人渣给上了一课，他怒极反笑，指着蒋西流的手指止不住发抖。

“你哆嗦什么呢？想提前退休？你要拿不稳手指我给你掰断了喂狗。”蒋西流一直奉行气势不能输，再没底气嘴上也不能弱。

“蒋西流啊蒋西流，你怎么这么牛逼呢，有你这样的哥哥真是可悲。”

蒋西流听了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刘绍仪说的很有道理，他就是个不称职的哥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他无所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种什么形象，更不在乎自己在两个弟弟眼中是什么形象：“刘绍仪，我就这么说吧，不论是你把监控调出来，还是去问刘瑾易身边的朋友，你都只会得到一种答案，那就是蒋官干的，蒋官什么修为你最清楚，你每天修炼不就是以他为目标吗？你最惺惺相惜的对手，毫不留情废了刘瑾易，不仅断了他全身的经脉，还打断了他两条腿，让他一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你该恨的人是蒋官，不是我。”

刘绍仪磨着后槽牙，那眼神像是要把蒋西流生吞活剥了：“你就这么想让你弟弟死？传言你嫉妒蒋官天赋异禀，夺走你应得的宠爱，看来是真的，你们蒋家兄弟不和至今，水火不容到了极点，以至于你使用这种阴险狡诈的手段要借刀杀人。”

“刘绍仪。”蒋西流的语气陡然降至冰点：“你是不肯面对吧，如果蒋官是罪魁祸首，你就会担心自己太弱不能给刘瑾易报仇，所以你才会来找我的麻烦，因为我在你眼里最好欺负，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废物，所以所有人都会先把矛头指向我。”

说着说着，蒋西流的模样越来越狰狞：“每个人都要踩着我的头告诉我我是废物，刘瑾易是一个，你刘绍仪也是一个，你们欺软怕硬见到好欺负的就狠狠把他踩在脚底折磨他侮辱他，遇到蒋官那样的你们就跪地求饶不敢面对事实，说我阴险狡诈，我倒也想阴险狡诈地把你们所有人全都弄死！”

刘绍仪捏紧拳头朝蒋西流的脸重力揍来，蒋西流身体本能反应要躲，可刚刚抬手还没护住脸，就已经被刘绍仪打得头偏向一侧，血腥味充斥口腔，蒋西流却习以为常地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大笑出声：“你没管好你弟弟，让他出来为虎作伥，我大发慈悲替你这傻逼教育教育你那傻逼弟弟，有什么错？你告诉我，我他妈到底有什么错？！”

“还敢嘴贱！”刘绍仪拳打脚踢每一个动作都像雨点儿密密麻麻落下来，蒋西流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昂贵的西服上全是灰扑扑的鞋印，几分钟后一动不动地维持着绻缩的姿势侧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刘绍仪是修真高手，这么点运动量连出汗都做不到，要是带了杀心，何必搞这么麻烦，直接脖子一拧蒋西流就能上西天了，他其实有把蒋西流的那番话听进去，这番踢打不过是给蒋西流一个嘴贱的教训，也算是给自己嘴不占上风出的恶气。

“今天暂时饶你一条贱命，你等着吧，如果蒋官真的如你所说废了我弟弟，我不计一切代价都会杀了他。”

撂下这句话之后刘绍仪离开了，过了半个小时，地上的‘尸体’这才开始缓缓动了起来，每活动一个关节，蒋西流都感觉自己的骨架要散了，他用胳膊护住头，避免了脑震荡，但衣服所隐藏的皮肉已经不剩几处完好。

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赌对了，刘绍仪不算是非常颠倒黑白。

坐在地上又缓了十来分钟，蒋西流摇摇晃晃地借助桌椅站起来，脚步虚浮地朝淋浴间走去。

“刘绍仪，你他妈给我等着，我以后一定要把这一切都还到你身上！”

蒋西流刚骂完打开花洒，结果迎头一阵热水，差点没把他身上青青紫紫给炸了，痛得他呲牙咧嘴，手忙脚乱地调冷水。

他换的是顺手在淋浴间拿的水墨长衫，白衣飘飘，淡墨渲染，加上他神情冷淡，穿在身上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只不过他不是长发，多了一种现代的审美冲撞。

弄脏的西装被他找了个袋子藏起来，待会儿回家拿去干洗卖了，蒋家不怎么给他钱，他经常拿弟弟们送的礼物变卖成现金出去鬼混。

幸好他挨打的时候护住了脸，这才不至于脸上挂彩见不得人，但衣袖稍稍不注意被风吹起来都会被发现两条手臂上不同程度的伤痕。

这次来上官家的世家如此多，英才辈出，人才济济，谁会在乎他一个蒋西流？

于是蒋西流心安理得地往酒会场地赶去。

上官家两位千金已经与他无缘，他心知肚明，但他不能坐视自己的未来就这么彻底沉寂，哪怕是倒插门，他也要倒插到别人家里去，一定能找到单纯好骗的世家千金，一旦遇到不论什么手段他都要成功俘获对方芳心。

蒋西流想要摆脱蒋家，摆脱两个弟弟紧追不舍的耀眼光环，没有一天不想，只有成了上门女婿找到身份背景厚实的老婆，他才可以喘一口气。

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论什么蒋西流都能忍下去。

重新带着一身伤走在灰摸摸的小路，蒋西流咬着牙艰难挪动脚步，却在一个转角处听见了几道熟悉的人声。

“据说已经确定今年年尾要开展十年一度的修真大会，你代表的是我们蒋家，我们蒋家千年来只出了你这么一个奇才，这次一去一定要给我们长脸！”

“是。”

“事礼，你就不要给我宝贝孙子增加压力了，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官儿你不要担心，你可以慢慢来，其他人绝对紧赶慢赶都赶不上你。”

“妈，你就是太宠他了，唉，还好我这儿子自觉，什么事儿都不用我操心。”

“对了，南飞你放他去吗？”

“一个家族只出一个代表，南飞哪有我儿子出色？”

“说的好像南飞不是你儿子一样！”

后面他们说的蒋西流就已经听不太清楚了，但他有种莫名的直觉，要是他再多逗留一会儿，说不定会听到什么劲爆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