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学习前人的经验总不会错

妈妈和威尔要回到美国了，佩拉和他们吃了饭，她虽然还不喜欢威尔，但吃个饭都受不了。现在他们夫妻俩住在佛罗伦萨的酒店里，饭后，威尔要去买东西，佩拉就和妈妈一起去了酒店。

“佩拉，我看你最近状态有点怪。”妈妈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啊。”佩拉矢口否认。

“那就是分手了？”

“更不是了。”佩拉说。

她坐到床上，喝她的果汁。妈妈把衣服叠起来丢进行李箱里，摇着头说：“我能看出来，你就直接告诉我吧……”

“呃。”佩拉想了想，她还是不瞒着她妈妈了，“我确实谈恋爱了。”

“我就说吧！”妈妈笑了。

“你在诈我！”佩拉叫道，“真讨厌！”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问。

“唉，用不着问这个……我正考虑和他分手。”佩拉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发现是海蒂又给她发了邮件，于是关掉通知音效，把手机塞进包里。

“那是我问得晚了。”妈妈说着，抱住佩拉，“宝贝，你们吵架了？”

“算是吧。”佩拉说，“我们确实是相爱的，但他有时候……控制欲太强。”

“他和你同龄吗？”

“不，他年纪比我大一些。”

“佩拉，你应该不会想听这些，但是我还是得说，你才十六岁，你的年龄对于大人来说意味着易于欺骗。”

“嗯……我也意识到了。”佩拉失落地说。

“我和你爸离婚时，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当时依然非常相爱。”妈妈说，“我用了好多年才放下他，开始和别人约会。”

“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因为我发现他有些地方不适合我。”妈妈说，“我其实很早就发现了，只是我想着：以后就会好起来的，他会改的。但其实一切都不会变。你出生之后在医院住了几个月，他只待了三天就跑去了华盛顿，我只能让你外祖父母帮忙照顾你。你五岁时病发住院，他又死活联系不上。

“我其实早就失望了，但我没有勇气就那么离婚。直到那时我才对他感到绝望，然后我发现，离婚是那么简单、迅速，如果我早一点离婚，我会少受好几年的痛苦。”

佩拉静静听着，把脑袋靠在妈妈肩膀上。

“妈妈，我的那个男朋友……”佩拉顿了顿，“你觉得我也应该及时止损吗？”

“如果你觉得现在就已经让你不好受的话，”妈妈说，“以后只会让你越来越难过。”

“如果他改了呢……”

“他多大了？”妈妈突然问。

“呃——”

“肯定比你大。”妈妈说，“你要知道，青少年才会改来改去的，成年人就会永远是那个样子——这就是本性。”

“真的吗？不会再改了？”佩拉问，“你就没有再改变过？”

“大概过了二十四五岁，我想？”妈妈说，“直到现在，我好像一直都是一个样子。”

“但你会在某一天突然喜欢某种音乐，或者突然讨厌某种饮料。你也会突然开始或终止一种习惯。”

“那只是细枝末节，而不是本性。”妈妈说，“不会再变的是性格。如果那个男人控制欲强到让你和他吵架，那么以后他只会变本加厉。”

“有道理。”佩拉说。毕竟这是过来人的忠告。

“你和他做了什么……呃，不太符合教义的事了吗？”妈妈小声问。

“没有。”佩拉撒谎说。

妈妈和威尔离开意大利之后，佩拉也要回国际理论物理中心工作了。她已经有一星期没有再去沃尔图里，佩拉打算仔细思考她和阿罗的关系之后再做决定。

佩拉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是事实：她确实太年轻了，以至于她根本不懂所谓“大人的世界”。她一直随心所欲，哪怕是和阿罗的关系，她也从来都只遵从自己的内心。首先她真的爱着他，这绝不是假的。她从几年前就开始喜欢他了，如果没有他，佩拉不知道自己会怎样，至少她不会去德国。

其次，她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她现在经常能分辨出一个人的话里有话，以及是不是在试图转移话题、是不是在骗人。而如何面对这个世界，佩拉也受到了阿罗的耳濡目染。她怀疑自己人格的一部分就是被他塑造的，因为在她人格形成的年龄段里，他一直有着最大的影响力。

佩拉不想用非黑即白的眼光看人。她不会说阿罗是好人还是坏人，善人还是恶人。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统治一个隐秘的世界那么久，让一切井井有条。佩拉也愿意相信他是真的爱着她，但她实在不喜欢这份爱的附加部分。

离开他是很艰难的，佩拉内心深处想念他，渴望着拥抱他。但她必须做出取舍。

佩拉心想，如果，如果他愿意改的话……如果他愿意给她自由，佩拉会考虑着不要分开。

她只希望她妈妈说的道理并非适用于阿罗。

这些天她也没能看到她的保镖的踪迹……说不定他真的会为她做出改变呢。

海蒂依旧坚持不懈地给她发邮件、打电话，佩拉全部当做没有看见。她到工作室有点早，是第一个来的，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佩拉准备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你来得真早。”有人在门口说。

佩拉转过头，看到蒙哥马利博士捧着咖啡站在那儿。

“你怎么在这里？”佩拉微笑问，“今天有合作的工作要做吗？”

“是的。”她说，“你还不知道我们在研究什么吧。”

“我洗耳恭听。”

“我们准备克隆猴子了，并在他们身上实践改变原有的基因。”蒙哥马利说，“如果多年后这项技术用于帮助人类治愈遗传病，会意义非凡的。”

“你做项目会考虑到对人类的影响，有意思。”佩拉撑着下巴，说，“我做什么都只是因为感兴趣。”

“兴趣是最大的动力。”蒙哥马利笑了。

“现在你做出来克隆猴子了吗？”佩拉好奇地问。

“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已经有四只母猴怀孕了。”蒙哥马利说。

“这可是能冲击诺贝尔奖的研究啊。”佩拉说，“如果灵长类克隆成功了，那么改变世界也很容易了吧！”

“我观察到我的猴子们过于好斗……一直在打架，无论公母。”蒙哥马利说，“我是来找里根博士商量一下方案的，没想到我来早了。”

他们聊着天，其他人接连来上班了，蒙哥马利也就放了佩拉。

接下来又一个星期里，佩拉的手机一直接收着来自海蒂的邮件，但她没有心情去看。她甚至一冲动拉黑了她的号码。

周五晚上回公寓后，佩拉接到了陌生号码的电话，她接听了才明白原来又是海蒂。她深深叹气，第一反应是挂断电话。

“先别挂电话！”海蒂在佩拉接通的一瞬间就叫道，“阿罗一定要和你通话！”

佩拉深吸一口气，抓紧了手机。

“佩拉，”能听出来是阿罗的声音，这老古董居然自降身价地使用了手机，真是稀奇。“对不起，我向你道歉。”他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我应该更多替你考虑的。”

佩拉沉默着。

“你说你不喜欢那些保镖，我把他们撤掉了。”阿罗继续说，“我必须得说你的那些怀疑都是空穴来风，即便如此，如果那些猜疑让你难过，我依然会为此道歉。”

“……你为什么要说这些？”佩拉的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你可没有做错什么。”

“我不应该说你不懂事。”电流把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陌生，“佩拉，这些天没有人保护你，我没有一刻是不担心的。”

“幸运的是，我没有遇到危险。”佩拉说。

“你想回来吗？我分外思念你。”阿罗轻声细语，“我请求你回到我身边。”

佩拉沉默了好一阵子。

“你是想回来的，不是吗？”他哄她说，“回到我身边，我会向你解释清楚所有你想知道的。好吗？”

“好。”佩拉不由自主地小声说。

“我现在就派人去接你。”阿罗说。

佩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同意了。或许是因为相信他真的会和她解释这一切，佩拉想知道黑手党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想知道关于‘拂晓之星’的情报。又或许，只是因为她爱着他，她受不了对方的一再请求。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可是却因为爱而产生这样多的矛盾。如果早知道爱也如此让人疲惫和伤心，她宁愿阿罗不爱上她，就像一开始那样把她当成朋友。

现在，至少他表现出了改变——他真的撤走了保镖，也不再瞒着她。这是一个机会，或许他们能够从此解开矛盾，毫无阻隔地在一起呢。

佩拉想得很乐观。她等了好一段时间接她的车才来，一定程度上证明了撤走保镖的事是真的。她坐上车，往沃尔图里的方向去。

但愿一切真的能够顺利，佩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