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维多利亚，你究竟有什么秘密？

佩拉打着哈欠走进工作室，对隔壁的苏珊问好：“早上坏。”

“早上坏，佩拉。”她喝着咖啡说，“你没睡好？看你那黑眼圈。”

“唔，是没睡好，熬夜了……”

“打游戏？”

“差不多吧。”佩拉坐到她的座位上，“啊……我昨天把论文投稿了，不知道能不能……”

“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借你吉言。”佩拉说，“总统阁下和第一夫人还没来上班？”

“是啊，难得咱们比他们早。”

佩拉有些讨人烦的一点是她喜欢给人取外号，并且丝毫不介意把它们大庭广众地说出来，甚至会直接用外号称呼人。她曾经解释说，“把时间和脑容量用在记忆你们无聊的名字上简直就是浪费”。除了少有的一些人，其他人在佩拉的脑子里都有一个标签，上面写着那令人尴尬的外号。

“总统阁下”真名叫做罗纳德·里根。他被叫做“总统阁下”不仅仅是因为和美国前总统同一个姓氏，更是因为身为研究组的组长显得格外装模作样。他每天穿西装上班，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喷满满一头发胶，举手投足都带着装逼的气息。佩拉曾经在研究组的聚会上高声朗诵他的推特，其中最好玩的是：

“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地球，我们的未来，身为联合国的科学家，我们要心怀天下，永远不能忘记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

还有：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纯粹的物理学家，直到遇见了那个想要保护的她。为了杰瑞莉，我宁愿把牛顿抛在脑后。”

佩拉不知道自己充满感情的朗诵有没有惹怒总统阁下，反正她只管自己爽了就完事，她可没空考虑无关人等的心情。在那之后，总统阁下变成了一个梗，所有人都开始用“我曾经以为，自己是……直到……”的句式造句子。

而总统阁下“想要保护的她”被佩拉称为“第一夫人”。“第一夫人”名叫杰瑞莉，是总统阁下的未婚妻，她在隔壁的天气气候物理研究组。他们俩每天一起上下班。

总统阁下和第一夫人让大家都不那么喜欢的原因是，他们在全员浑水摸鱼偷懒的国际理论物理中心，却还要表现得像是努力奋斗的研究生，仿佛他们是中心的模范，要所有人去学习他们。

此外，“功夫大师”莫芬·周也被佩拉鄙视。大师的爱好是插嘴，别人说话时他最爱打断别人，非要说那么两句，即使他只是重复对方的观点。第一夫人同组的“赫鲁晓夫”在一篇关于凭借玉米考察气候变化的论文出名之后，就一直自吹自擂。

“我才二十五，已经熬不动夜了。”苏珊说，“你整个周末都熬夜？”

“呃……我周六早睡了。”佩拉说。还有她没有打游戏，她只是和男朋友晚间运动了。

“我注意到你的戒指了。那是装饰用的吧？怎么戴在无名指……”

“是装饰。”佩拉有点遮遮掩掩的意思，右手摸了摸左手的戒指，“因为大小适合这个手指。”

佩拉曲起右腿踩在自己的椅子上，歪着身子打开电脑。

“他们说蒙哥马利来了。”苏珊说。

“噢……”

佩拉对此不感兴趣。她在这周没有想要见蒙哥马利，所以直到星期四午餐的时候，她在餐厅看到对方，才是她们第一次照面。

蒙哥马利端着餐盘，看到佩拉，就坐到了她对面，满脸的笑容。

“五角星是一个护身符。”佩拉抬起眼睛说。

蒙哥马利博士愣了一下。

“我看你一直戴着那条项链。”佩拉笑了，“你好，蒙哥马利博士。”

“你好，阿列维博士。”她们握了握手。蒙哥马利博士说，“这条项链是我丈夫送给我的。”

“我还以为你是单身。”佩拉说。

“我已婚。”蒙哥马利露出了笑容，“孩子已经快六岁了。”

这怎么就开始拉家常了？“不错。”佩拉说，“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女孩。”蒙哥马利说，“我给她取名叫弗洛莉娅。”

“她上小学？”

“是的。”蒙哥马利笑着说，“我丈夫负责带孩子。”

“挺好的，新型家庭，是吧？”佩拉应付道，“你们家庭很幸福呢。”

“我也这样认为。”蒙哥马利说。

佩拉周四已经开始盼着周末休息了，她那天晚上逛了商场，在一个小时购物的最后去超市买了三明治当做第二天的早餐。星期五，她开始频繁看表，可惜时间没有因此变快。下午突然要开会，佩拉又要强忍着无聊去参加会议。

如果人有些时候是“真正活着的”，其他时间都是行尸走肉，那么佩拉认为她现在至少每周末都在活着。

——开会就是尸体状态。佩拉无聊地在本子上涂鸦，她瞥了一眼前排的人，蒙哥马利在桌子底下玩手机。

佩拉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避免被主任看到。是苏珊发来消息，“下班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看美剧？我新买的投影仪。”

“下班我要回佛罗伦萨。”佩拉在手机上打字，“下周一吧。”

突然主任叫了她的名字：“阿列维博士。”佩拉一惊，连忙抬起头来。

“阿列维博士，”主任说，“你觉得这个提案怎么样？”

怎么样？佩拉啥也没听，大屏幕上写的是生物学的东西。“很好，支持。”她说。

“没有反对意见吗？”主任环视一圈，“那么，我们就通过了……”

佩拉把消息给苏珊发给苏珊，会议结束，她拉住对方，“刚才会上通过的是个什么提案？”

“没什么事，和你我没有关系，”苏珊说，“是总统和大师……呃，我是说，里根博士和周博士的研究，他们要和蒙哥马利博士配合工作。”

那就相当于无事发生，平白浪费一个下午。佩拉耸了耸肩，给她的保镖发消息，告诉他们她要出发了。

国际理论物理中心大楼门前有一些人在那等着，佩拉认出了保镖，她假装没有看到，和苏珊一起走下台阶。蒙哥马利博士也出来了，等在那里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姑娘立刻迎了上去。

“那是她的老公和女儿吧。”苏珊说，“蒙哥马利多少岁了？快四十了吧？”

“怎么？”

“她在备孕哦。”苏珊说。

“你怎么连这都知道？”佩拉做出一个恶心的表情，“她告诉你的？”

“我关注了中心里我认识的所有人的推特。”苏珊说，“包括厨师、咖啡师、我们那条走廊的清洁工。”

佩拉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不去当特工啊！”

“蒙哥马利自己发了推特……确切来说，是转发了几条关于高龄产妇备孕的推特。”苏珊说，“我看生物学家都挺喜欢生孩子，是不是？”

“看起来物理学家普遍繁殖欲低一点。”佩拉说，“说不定真的有什么定律呢。”

已经进入十月，天气变凉了一点，佩拉在裙子外面套了件风衣。她回到沃尔图里时阿罗亲自来接她，佩拉却退后一步，“嘿，你先别碰我——”

“怎么了？”阿罗有点疑惑。

“惊喜。”佩拉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

他们回到房间的路上，佩拉都在憋笑。她昨天在商场里花了重金，拿她的第一笔工资买的。回到房间里，阿罗似乎有所预料，他立刻把门锁上了。

“你等着我。”佩拉对他说，“不许偷看！”

“好。”阿罗说。

佩拉绕到屏风后面，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脱衣服。

“你在脱衣服吗？”

“不许偷看！”

“我没有偷看。”阿罗说，“我能听到声音。”

佩拉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盯着阿罗，看到他睁大眼睛，眼睛的颜色变得更深了一些。

“怎么样？”佩拉紧张地问，“我在维多利亚的秘密买的。”

她在维多利亚的秘密挑了好久，才挑中这套白色的内衣。有半透明的白纱和蕾丝花纹，她自己觉得穿上了和没穿也没有什么区别，毕竟什么都能看见，只是没那么清楚。

她也是第一次穿吊带袜。把绑带绑在大腿上有点怪怪的，用吊带把半透明的白丝袜吊在那儿也怪怪的。

更何况佩拉自认为和维密天使比简直就是一块平版。她没有穿鞋，隔着薄薄一层丝袜踩在地毯上，阿罗的目光审视着她……然后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的佩尔，你真可爱。”

好吧，是“可爱”，不是“性感”，即使这一套被称作“性感”内衣。佩拉撇了撇嘴，“哼……我也不知道维多利亚到底有什么秘密。”

阿罗把她拉进怀抱里，他还穿戴整齐，佩拉有点害羞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不是说异性恋男人喜欢看这个吗？不是说异性恋男人一看到这个就顶不住的吗？难道维多利亚的秘密充满消费主义陷阱的宣传是纯粹的谎言？

“亲爱的，”阿罗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们到床上去吧。”

看来维多利亚没有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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