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有的年轻人看起来时髦，但实际上能记住《弄臣》的台词

对于佩拉来说，出院就等于重获自由。她从小到大没少住院，一住院就和蹲大牢无异，更何况这次还要加上视力受损，完全看不见东西。拆了纱布依然要按时滴药，就这样终于等到可以出院，佩拉已经受够了医院了。

“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死在医院里！”佩拉对她舅舅强调说。

佩拉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去沃尔图里待一阵子，再去见她妈妈。她到现在还是很难确信这个事实：她已经在和阿罗谈恋爱了。住院时他确实也经常来，但是稍微待一阵子就走了。佩拉总是想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更久一些。

这一次去沃尔图里，那些吸血鬼们本就难以捉摸的态度变得变得更加暧昧，佩拉直接忽略他们。阿罗亲自来到会客室把她带走了，此行的目的地又是另一个房间，佩拉此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首先是一间书房，在书房更里面，一个古典而宽敞的房间里所有的摆设都带着明显的个人偏好，因此风格统一，佩拉猜测这里是阿罗的私人空间。

“这是我的房间。”他说。

佩拉环顾四周，她站在阿罗身侧，垂下的手能够碰到他的衣袖。佩拉的手指动了动，碰到他的手，勾住他的掌心，下一秒就被他牵住了。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佩拉问，“我和这里可不太和谐。”

“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我喜欢的。”阿罗说，他牵着佩拉的手转向她，与她四目相对，“而你是我的挚爱。”

佩拉注视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呃……嗯，”她顾左右而言他，“这是个套房吗？”

“是的。”阿罗说，“外面是书房，里面还有一间浴室。”

“所以这个部分其实按理说是卧室吗？”

一扇18世纪的华贵屏风，洛可可风格、东方丝绸与描金漆器的奇妙结合体，后面放着的是一张玫瑰木的四柱床。

“那是收藏品之一。”阿罗解释说。

也是，吸血鬼是不需要睡觉的，佩拉心想。那张床也是古董。整个房间被奇珍异宝占据，佩拉低下头，发现她一直踩着的地毯好像也相当精美。这不会也是古董吧？

“太豪华了。”佩拉感慨道，“我还是赶紧出去为好。”

“为什么？”阿罗的表情很是惊讶，“你在担心碰坏这里的东西——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如果我一不小心，随时会让你损失几千万欧元啊。”佩拉又不能理解有钱人了。

“它们被造出来就是为了被使用。”阿罗说，“损坏是不可避免的。”

佩拉还想再说两句，可是阿罗凑近了，她的话只能被堵在嘴里，阿罗低下头亲吻她，动作轻柔地拥住她，手抚着佩拉的背。佩拉闭上眼睛，抬手环住阿罗的脖子，她被亲得呼吸不畅，无法抑制地身子发软，脸颊绯红，整个人都挂在了阿罗身上。

阿罗扶着佩拉的腰，把她按在自己怀里，“你说的那件事，我考虑过了。”

“什么？”佩拉的呼吸还在平复，她靠在阿罗身上，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害羞。按理说似乎是应该表现得矜持一点，但是佩拉从来学不会装模装样。

“你问我要毒液。”阿罗说。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佩拉问。

“我同意。”他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的要求。”

“什么要求？”佩拉自己站好，说。一直趴在别人身上这种事她还是做不出来。

她盯着阿罗，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有一瞬间佩拉怀疑那是婚戒，她睁大了眼睛，害怕他突然要求婚。幸运的是，那不是戒指。她先用了能力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随后阿罗就在她面前打开了盒子。那是一条项链。

“我希望你戴着它。”阿罗说。

佩拉见过那条项链。或者说是那个的模样的项链，她已经在很多人身上见到过了。那是沃尔图里的标志，一个V形的轮廓，里面是复杂的镂空。

“我其实更喜欢你送的珍珠项链。”佩拉说。

“这是我的条件。”阿罗说，“你说起向我要毒液的原因，是我无法关照你的情况下的危险。而这条项链象征着沃尔图里，有它在，你可以免去很多危险。”

佩拉心中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了，“好，”她说，“帮我戴上它吧。”

此刻她脖子上戴的是那枚十字架。和家里人在一起时还是戴十字架为好，虽然佩拉并不信教，但好歹是做给阿列维们看的。要是她戴珍珠，舅舅肯定就要问它的来历。

阿罗伸出手，在佩拉脖子后面解开了十字架的银链子，他的手碰到佩拉后颈的皮肤，冰得她哆嗦了一下。他又拿起沃尔图里的项链，亲手戴在佩拉脖子上。

“那个十字架就交给你保管了。”佩拉说，“我戴了十六年呢。”

“好。”他的话听起来格外含情脉脉，“我会好好保管它的。”

戴好项链，佩拉从古董梳妆台的镜子里观察了一会儿，整体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既然阿罗主张这些古董都是要被使用的，那佩拉也就放任自己的好奇心，开始左看看、右摸摸。这里的古董对她一个现代人来说很新奇，毕竟普通人一生中也很少有机会能够看到、摸到甚至用到这样华贵的家具。

房间里还有一台钢琴。“我猜你会弹。”佩拉说。她小心翼翼地把琴键盖子打开，露出里面黑白的琴键。

“我的确会。”阿罗说。

佩拉按了几个琴键，钢琴发出悦耳的声音。“我不会。”她说着，坐在钢琴前，“我只是看别人练琴看会了一点。”

她抬起两只手放在琴键上，姿势不甚标准，她凭借着记忆里的顺序演奏出了那首曲子。一小节很简短，佩拉很快就弹完了。

“La Donna E Mobile（女人善变）？”阿罗笑了。

“我小时候看过《弄臣》。我父母带我去歌剧院看的。”佩拉说，“在博洛尼亚的时候，比安卡去琴房练习过它。”要说意大利歌剧《弄臣》里最出名的曲子，自然是非《女人善变》莫属。

“你还会演奏其他曲子吗？”

“不会。”佩拉说，“就算这个，也是看别人弹琴看会的。我甚至不知道哪个琴键是什么音，我只是模仿比安卡。”

阿罗也坐在了琴凳上，挨着佩拉。“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好呀，教教我吧。”佩拉说。

阿罗揽住佩拉，用他的双手握住了佩拉的双手，把她的手摆成正确的姿势。“就这样弹。”他几乎是贴在佩拉耳边低语，“你可以试一试。”

“你这可不是当老师的样子。”佩拉说着却笑了，“学生会投诉你的。”

“我已经受到爱情的牢狱之苦，你忍心让我再次遭到酷刑？”他就着这个姿势吻了吻佩拉的侧脸，佩拉咯咯笑着扭过身去了。

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钢琴这件事上，直到人类的晚餐时间，佩拉也只学了一点儿关于弹钢琴的技巧。但她也不是非学那个不可，只是因为教她钢琴的人，她才会乐意弹奏。

吃晚餐时，就又变成了那种佩拉吃、阿罗盯着她吃的模式。佩拉吃得少，她的运动量也不大，消耗的热量不多，因此不觉得饿的时候往往直接不吃了。但是阿罗似乎是认定她不好好吃饭就会危害健康。

晚上阿罗要去和马库斯议事，佩拉就留在房间里接着写一篇她还剩一点没写完的文章。她在阿罗的纵容下直接霸占了他那张看着就很昂贵的桌子，笔记本电脑突兀地摆在那。

说实话，除了一开始的震撼之外，佩拉倒真没觉得自己在这个房间里应该多小心，尤其是在阿罗说了那番话之后。她自己是有一点自负的，虽然没有说出来过，但她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厉害太棒了。佩拉觉得自己可以努力一下冲击诺贝尔，如果她不幸去世（变成吸血鬼），她的研究早晚有一天肯定也会拿诺贝尔奖。波林尼亚和乌拉尼亚肯定是赐福给她了。物理学之神！

所以佩拉很少有自卑的情绪，在豪华大房间里也能很快适应。

佩拉写了一会儿文章，妈妈打来电话，问她眼睛怎么样了、哪天回家里。佩拉之前跟她说自己住在沃特拉一个朋友家里，之前她也和妈妈说过这个，所以妈妈没有觉得奇怪。

佩拉能感觉出来，她妈妈似乎很期待格蕾西的出生。佩拉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能满足母性需求的女儿：她十一岁上了大学，直接脱离了母亲的管理范围，而且相当独立，从小就不喜欢家长的规矩。她也明白为什么格蕾西得到这么多的期待。妈妈肯定也爱佩拉，但是以后一定会更偏爱格蕾西。

佩拉除了接受现实，还能怎么办呢？她已经在申请研究所的职位，妈妈已经把她当做一个大人了。

她还是把心思放在写文章上，一口气写到了最后的结语部分，看着字数不少，让人很有成就感。她坐在古董椅子上伸了伸懒腰，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如何措辞。门开了，阿罗回来了，佩拉也没有抬头，她只对他说了“晚上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罗走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佩拉回过头微微一笑，“怎么？”

阿罗脸上也带着笑容，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看着佩拉的稿子，佩拉直接把文档调到最前面让他欣赏。

“非常好。”他说，“为什么要用碘化铯晶体？”

“是我在哄骗实验室，让他们相信我的假设，好把我招进去一年给我二十万欧元。”佩拉说，“因为碘化铯有127个核子，反应几率就是在单个核子散射几率的一万倍。要是用它来探测核反应堆产生的中微子，反应几率能够比现在常用的方法提高上百倍。”

“听起来很新颖。”阿罗说，“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接受的。”

“时间不早了。”她看了看电脑上的时间，“剩下的明天写——唔，你叫他们准备好我之前那个房间了吗？”

“不必去那儿了。你可以住在这里。”阿罗理所应当地说。

“啥？”佩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你的房间吗？”

“正因为是我的房间，你住在这里才正常。”阿罗说。

佩拉眨了眨眼睛，“呃，我觉得暂时还是……单独住比较好。”他不会是想要和她发生关系吧？虽然很合理，但是似乎有点太早了。佩拉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是“正好”的时机，但是如果是现在，她会觉得稍欠考虑……

佩拉感觉到他原本搭在她肩上的手稍微移动了一下，触碰到了她的脖子的皮肤。看阿罗的表情，他似乎是愣了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说，“你误会了，佩拉。”

“噢。”佩拉有些尴尬，是她想多了，“……不好意思。”

“如果你执意要去其他房间——”

“不，不用。”佩拉摆手说，“呃，我留在这儿……”

佩拉的确是想留下的。既然他说了，佩拉自然愿意相信他。她用了他那间堂皇的浴室，面红耳赤地穿着睡裙出来，趁着阿罗在外间看书，她赶快关了灯、上了床，钻进被子里，倒头装睡。

四柱床的床垫很软，佩拉觉得头晕乎乎的，仿佛能陷进床里去。困意袭来，半梦半醒之间，佩拉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阿罗盯着她看。

他抬起手，将佩拉的一缕长发顺到她耳后。佩拉笑了笑，屋子里很暗，但尚有没拉上窗帘的窗子，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阿罗坐在床边，佩拉能看到他的目光贴着她。

“不许盯着我。”佩拉小声说。

“这就是强人所难了。”他在佩拉耳边低语。

阿罗抬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佩拉一惊，抱着被子挡住自己。阿罗失笑，“别怕。”他说，“我不动你，只是想和你躺一会儿。”

佩拉这才慢慢松开被子，一点点挪到了床的另外一头，躺在那里，浑身僵硬。

她感觉到那边的床下陷了一些，阿罗躺了下来。佩拉的心砰砰直跳。阿罗凑近了一些，伸手搂住了她。

佩拉僵硬了一会儿，犹豫着贴近他的怀里，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明天叫人来给你量尺寸。”他低声说，“你需要新衣服了。”

“我的衣服好像还很合身。”佩拉说。

“你长高了不少。”他说，“今天的衣服显得有点紧了。”

她毕竟才十六岁，还在长身体。今天的T恤……胸口是有点紧了，佩拉想。她庆幸黑暗里对方看不见她变得通红的脸和耳朵。

“都听你的。”佩拉小声说，“……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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