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声在D3入口等了十几分钟,SKY的送机粉丝都散的差不多的时候,才看到那抹醒目的蓝色。
“杜洛瓦先生!”他高兴地挥舞手臂:“这里!”
走进了才发现,杜洛瓦的神色有些萎靡,发丝凌乱,整洁的长风衣也摺了衣领。
想不到叶清声还不错,毫发无损地挤了出来。杜洛瓦松了口气,拍拍他肩膀,习惯地掏出烟,抖出一根递过去。
“不不不我不会。谢谢。”叶清声连连拒绝。
杜洛瓦自己叼起烟,刚要掏打火机,就听叶清声劝阻道:“这里不给抽烟。杜洛瓦先生,要不忍忍吧,穿梭舰明天上午就到了。”
他摘下烟,冲他笑了笑,又揣进口袋。
烟瘾其实并没有很大,但方才近似欺骗的行为触发了体内的药剂,头痛又来了,不严重,时隐时现,涨着太阳穴上的血管,烦人得很。
杜洛瓦单手揉揉太阳穴。
岳铭从身后超过他,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叶清声,替他把被挤得有些歪的外套拉拉正:“没事吧?”
叶清声笑着摇摇头:“可以登机了,走吧!”
人流熙攘,叶清声第一次坐大型星际穿梭舰,幸福得雀跃不已,岳铭在一旁压着他肩膀不让过度兴奋的小狗撞到其他人。
杜洛瓦照例落在最后,看到岳铭微微弯起的嘴角。
哦。他会笑呀。
头痛让他的思绪也迟缓起来,恍惚间,自己并不是敌国间谍,也没有什么要命的任务,只是一个普通的无业游民,打工攒了点钱,和另外两个朋友一同轻松出游。
登机通道窗外流云缓缓,两个朋友间暧昧涌动,让他也很想笑一笑。
察觉到杜洛瓦掉队,叶清声回头,正看到他温柔微笑着注视着他们,湛蓝的眸子眼神涣散,两管鼻血汩汩而下:
“啊!杜洛瓦先生!”
回过神来,杜洛瓦一摸热乎乎的人中,看血呼啦查的手指,赶紧仰头。
沿途巡逻的服务机器人发现旅客伤病,立刻开紧急通道让三人尽快进入穿梭舰内,直奔医务室。
看着旁边正常检票通道大排长龙,杜洛瓦说笑:“看,我这不就帮咱开vip通道了?快,搞严重一点,说不定直接给我们升舱了!”
“好了你闭嘴。”杜洛瓦严厉瞪他一眼,一手拖着他后脑:“别仰头,容易流进气管。”
“可是衣服——”
要命,这件风衣是大牌经典款,花了一个月工资,他很喜欢呢!
叶清声摸遍全身口袋:“哎呀,纸巾放大包里托运了……”
修长的手指按着雪白的衬衫袖子伸过来,毫不吝惜地在鼻血上擦拭,阻止它继续往下流。
岳铭看着自己袖口刺目的血红,皱眉,又强调一次:“别仰头。”
这下杜洛瓦乖乖听话了,被岳铭捧着脑袋一路送进医务室。
擦血、冰敷、观察记录生理数据波动……折腾十几分钟后,鼻血终于止住,脑袋也不那么疼了,但杜洛瓦开始深思昏沉,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眼皮打架。
“纯行动,没有任何语言对抗,理论上不会有这么大反应。”叶清声低声疑惑:“十分钟前,他的心率突然加速,分泌肾上腺素,神经递质指数飙升。是受这些影响吗?”
“……情绪激动会刺激药效加剧。看来这种影响也会波及到行为上,而且主要波及心脑血管。记下来,注意年龄和基础病影响。”
“好的。”
“唔……”杜洛瓦撑开眼皮,不满道:“……年龄?什么年龄?是说我年纪大了影响药效吗?我才30,还年轻得很……再说你也不比我小几岁……”
“……清声你先回客舱,整理刚刚的数据;还有今天的编写进度也要赶上。至于你——”
岳铭拉过一旁的毯子盖在杜洛瓦身上,手很重地在他脖子两边掖好,沉着脸:“睡觉。”
杜洛瓦确实很困了,但忍不住嘴贱:“……岳博士你这样,真的好像妈妈哦。”
“……睡觉!”
抵抗药性给身体带来的负荷比岳铭想的要大,杜洛瓦上一秒仿佛还能和岳铭斗嘴三百回合,下一秒就迅速陷入近似昏迷的沉眠。
浅亚麻色的睫毛覆盖在下眼睑浅淡的黑眼圈上,薄薄的唇有些失血发白,看起来柔软又脆弱,似乎用力一揉,就会碎。
“很美吧?”醇厚的男声忽然响起在门口。
叶清声还是那么马虎冒失,走了都没关上门。岳铭回头,看到sky斜倚在门框上,体态风流。
他摘下墨镜,嘴角含笑:“他是妖精。岳博士,你碰上他,怕是要晕头转向。”
妖精?岳铭想,这个词用来形容眼前这个穿着异类,阳刚又艳丽的男人还差不多。
他换下了机场那件曲线毕现的旗袍,换上一身宽松的设计款休闲装,意义不明的装饰性布带从肩膀绕到大腿根,看起来慵懒时尚,又莫名有些se情。
sky走进来,居高临下俯视病床上昏迷的杜洛瓦,忽然弯下腰,伸出涂了黑色甲油的手,想摸摸他的脸颊。
被拦住了。
岳铭坐在病床旁,冰冷的视线透过金丝眼镜,牢牢握住sky的手。
“请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他低声说。
“岳博士可能不清楚,我是他男朋友。”sky平心静气道:“谢谢你对他的照顾,现在,把他交给我就可以了。”
说着,他手上用力想挣脱。但桎梏住他的那只手的力量,完全不像出自一位文质彬彬带着金丝眼镜的文弱书生,sky的手臂竟只晃了晃,再无法多动一分。
大明星是一个人来的,认为这样更能表达自己诚恳的态度。所以现在现在陷入窘境,孤立无援。
岳铭冰冷的声音说:“我是他医生。病人现在谁都不见,哪里也不去。请回。”
说着,他亲自起身,拉着大明星一路连拖带拽到门口,把人扔出去,关门。
一回头,病床上本该昏睡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把自己用薄被裹成一只雪白的蚕宝宝,从被子里露出蓝碧玺般的眼睛,含笑望来。
岳铭从事医药生物方面的研究,曾经为了一个项目在医院临床实习收集数据,顺便通过了执业考试。
杜洛瓦读过这段情报,在岳铭长长的、光辉灿烂的履历里。
不得不说,他作为敌对方很棘手;但作为朋友,真的非常可靠。
“叶清声想什么呢?”杜洛瓦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岳铭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一向不大跟得上这家伙跳脱的思绪,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被动,索性闭嘴。
杜洛瓦翻了个身,看样子打算继续睡,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有岳博士这样的极品倾心以待,还神经大条毫无所觉。这傻子,早该速速举手投降,投入你的怀抱享福!”
岳铭的心猛地一跳,回头看去,发现门关得很好。穿梭舰上的隔音一般都做得不错,应该不会被偷听。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无人应答,病床上隆起的薄被均匀起伏。
唯一的听众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