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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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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虫鱼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阚如手中天女散花飞出,向其逼近:“快说,怎么撤阵!”

虫鱼与她交手,身影在屋内变幻,不知道是不是得到鼓舞,他觉得浑身又恢复了力量,也恢复了声音,开始冲阵:“为什么大家不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九官见势不妙,隐隐往后退,被阚如的暗器逼入角落,虫鱼回援,东武君那边却又出了状况,他瞬时掂量了一番,忽然停手:“好,阚如,我告诉你怎么做,我们坐下来谈。”

然而他却趁阚如破阵时,忽然偷袭。

“臭婆娘,去死吧!”

“阚姨——”

几乎在同一瞬间,看到那道娇小的身躯撞向墙壁的他挣脱了阴阳镜阵的束缚,一击将水梭斩退,死死盯着虫鱼。

“怎么可能……”

“怎么会,怎么会失败!”

“你活该!”

痛快的冷笑从他脸上浮现,虫鱼抱头,在他对面绝望地尖叫。

九官卷起地上的阴阳镜,跳窗而走,阚如重伤之下,也不忘发射暗器,阻挡虫鱼追人的脚步,虫鱼恼羞成怒朝他爆射暗器,他没料到虫鱼会狗急跳墙,刚刚冲阵的他正是虚弱的时候,几乎不能控制身体,而地上的人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翻身,挡在他的身前,将他死死抱住。

暗器有毒,阚如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恨恨地看了一眼虫鱼逃走的背影,放弃追逐,只扔出响箭下令拏云台上下围捕,便留下原地,运功替阚如护住心脉。

“阚姨,你坚持住,我帮你逼毒!”

血顺着唇角往外涌,阚如心里清楚,这见血封喉的毒药是虫鱼最后的手段,无药可解。

他又何尝不知,但他仍自不肯松手:

“为什么?”

“为什么,阚姨?”

一问她舍身相救,二问她为何做下那样的选择。

怀里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疲惫却欣慰地看着他,艰难地说:“别哭孩子,别哭,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我们这些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她想要伸手去抹他脸上的泪:“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为了送晁先生离开,被迫滞留江左,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却遭到桓玄的囚禁。我那个时候也就比你现在大一些吧,终日惶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拏云台每天都有人受不住酷刑死去,直到我遇到了你。”

“即便被作为人质送到阵前,即便在颍川遭到软禁,即便因为受刑而染上重病,你却依然笑着,把你捡到的,从地牢的天窗飘落的花送给我,我永远记得你说——‘我会陪着你的,阚姨,只要司马家还有一个人在,就不会放弃!’”

“我也会陪着你的。”她温柔地碰了碰他的脸,无比悲伤:“但我现在不能陪你了。”

“我不忍心啊,凭什么弱小就可以随意被取代,不然我们这些人拼命保护百姓又是为什么呢!我绝不认为弱小的人就活该被抛弃,否则那么多有志之士为何要为弱者去死,虫鱼和……和他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他的选择,我不敢苟同!”

“孩子,这个乱世不乏充满野心的枭雄,但是明知死路仍然愿意坚持走下去,甘愿扶大厦之将倾而不是推一把要倒的墙的勇士却不多,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挽救晋室江山,所以我选择你。”

阚如的手臂渐渐落下。

“阿善,走你想走的路,做你想做的人,选择你想过的人生!别回头!别、回、头!”

——

“下雨了。”

裴拒霜撑伞来,发现司马文善坐在后山的青冢前,衣服已被雨水浸湿。他把伞支过去,想塞给司马文善,自己蹲下身擦擦墓碑上的泥水,但发现石碑光滑干净,司马文善先他一步洒扫过,他无法,只能放下手中的刀头肉以及酒,握着伞退回来。

“你再陪陪她吧。”

想做的事已经做了,想说的话都埋在了心里,司马文善便要抽身离去,他二人十几年未见,再见已是阴阳相隔,定然想叙叙旧的,自己这个累及无辜人的祸端,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碍眼的好。

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江山依然,根本不需人救,也没人救得了晋室江山。

裴拒霜感激地颔首,他这个人没生得巧嘴,脾气又硬,多个人有些话还真说不出口,不过赶在司马文善走远前,他向他作揖:“君上,我把如妹的屋子重新打扫了一遍,发现了许多未署名的礼盒,应是替你留存的,烦请您有空去看一看。”

司马文善身形微微一怔,随后飘然而去。

他以为是阚如留下的遗物,但去了玉英馆才发现,并不是,自打他在魏国见到父亲的老仆后,许多沉在过去的真相都渐渐浮了上来,物件虽未落款,但他几乎一眼就看出来出自谁的手笔。

他忍着心痛翻了翻,九岁九年,一件不少,包括他爹刚回到晋国,派人送来的庆贺礼也在,他还能记得自己拒收时的样子,冷漠地打发阚如处理,没想到阚如却私自把东西留了下来,现在想想,那枚私印如果不是阚如默许,又怎会混在她的礼物里,匿名到自己手上。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昔日尘封的记忆随着飞舞的灰尘,纷至沓来。

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和呐喊回荡:

“来吧,和我们共竟大业,这是当下最好的一条路,你为什么如此固执,你看看你一个人又能成什么气候!”

“来吧!”

“来吧来吧!”

呼唤贯穿耳膜,司马文善痛苦地捂着耳朵,仿佛看见抱着阚如的尸体,不遗余力嘶吼的自己。

“不!”

“那不是我的选择,我希望我能不受任何影响,做出发自内心的选择,即便赔上我的一生,但我的意志至少是自由的!”

画面天旋地转,他愤怒地将身前堆放的礼盒全都扫到了地上,礼物从盒子里喷薄而出,咕噜噜滚在脚边,所有的喧嚣瞬间消失了,只留下他在平城旧宅里看到书信时候的震惊。

“……我这一生都在抗争,即便四处躲逃,也从没有忘记自己是司马家的人,没有忘记拥护晋国,对抗桓玄,对抗刘裕,从来无愧于心!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明白,儿子,你为什么要恨我,若是为当初我不肯向桓玄低头换你,那我确实对不起你,因为我若投降,则对不起陪我浴血奋战的战士,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受着!”

“这些年我尽力想要弥补父子关系,可你对我避而不见,北伐回来之后,世人皆难入你的眼,你唯独对刘裕马首是瞻,令为父好生嫉妒,我为此耿耿于怀多年,终于当下释怀,他戎马一生,论功绩,确实当得大英雄。”

“这往后的路你要如何走,尽可凭心而择。”

司马文善叹息:“你我都挣不脱这历史的囚笼啊。”

他蹲身去捡,把落出来的东西一点一点装回去,但靴子前闪烁着光芒的月牙形云珮却找不到放置的地方,空盒子是有一只,但那一只的凹槽明显放置的是一枚方章,也就是说,这月牙珮并不属于那些礼物,但却放在了礼物盒子里。

谁放置的呢?

月牙珮镂空的缝隙里并不干净,这并不符合君子白洁的举止,说明这是一把反复使用的钥匙,为什么会有人放一把钥匙在这里,放在司马休之送来的东西里?

既然有钥匙,那就有锁,可锁又在哪里呢?

司马文善当即在玉英馆里寻找,但并没有找到,于是他掉头回了自己的居所,如果不是在这里,那么他最可能看到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屋子。也许是自幼颠沛的经历,他对许多事情都有超常的记忆和警惕性,他确定自己一定见过这个花纹。

可当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后,仍然毫无所获。

“不应该啊。”他喃喃着,倒头躺在了榻上,阚如房里的发现令他重新打起精神:“难道不是在这里么,除了这里还会在哪里呢?”

他聚精会神,开始一点一点掰碎记忆回想,如果记忆里没有,那就靠细节推断,这世上所有的行为都一定有规律可循,一样东西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必然有其深刻的用意——

首先,知道这些礼物的人并不多,当时司马休之刚刚自他国返回晋国,有意与他修好,但刘裕不怎么看得上他,曾多次当面评论过他父亲的是非,但孝道为先,既然国家都重新接纳了他,那么自己也没有理由和他完全决裂。

故而送过来的礼物,他知其来历后,既没有扔下,也没有退还,而是交由阚姨冷处理,阚姨从前负责拏云台中的日常杂务,接触的人多,但她口风严实,若非亲信之人,绝不会贸然议论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

她可能会想要帮助自己修复父子关系,会找人倾诉寻求解决的办法,但食客终究是外人,尤其那时拏云台复立,百废待兴,许多都是新招揽的人,也就四馆四客与她是多年老友,曾一同辅佐先代东武君,而二将则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信得过,阚如自然也信得过。

那么可能知道的人,不出两手数。

再者,钥匙放置的地方也很有趣,礼盒并无机关,也无巧锁,基本可称得上是暴露在明处,一般人藏物,自然越隐秘越好,敢如此大胆的,必然深谙大隐隐于市之道。

事实上,阚如死后,这里都没有被动过,如果不是裴拒霜回到拏云台,恐怕还要再放置不知多少年。

而且这个人摸透了自己的心理,知道司马休之的礼物会被留下来,即便自己知道阚如收藏,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因为内心的纠结,自己又不会轻易打开,所以放在这里,多年都不会有人发现,但这个人又能猜到阚如会怎么处理这些东西,但凡阚如不收着,这钥匙都会不翼而飞。

如此一来,符合的人就更少了。

他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于是径自推开了东苑的大门,走进虫鱼以前住过的房间。

因为裴拒霜前不久刚来过,推门而入,霉味和潮气并不明显,虫鱼性格直率,不是个耽于享乐之人,他的杂物被搬到库房后,房间里的家具可用简陋来形容,不过一桌一榻一柜,找起来也很简单,甚至比阚如的屋子查起来还要顺手。

司马文善在几个关键地方敲敲看看,果然在榻下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孔洞,洞口形状和月牙珮的插齿一模一样。

恍惚间,一些记忆的碎片挣扎着冒了出来。

有一次虫鱼感染风寒,几乎下不来榻,但他还惦记着要执行任务,自己不得不亲自来探视并看着他,大概是在那个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榻下的孔洞。

只不过当初并没在意,他们这些人,谁还没设置过暗格储物。

床板打开,下方放置着一个锁箱,和裴拒霜留在他屋子里的,以及从虫鱼的旧物里找出来的一模一样。

这么精妙的箱子,又不止一只,虫鱼一个人是弄不来的,也只有那个人可以办到。这么说来,藏钥匙的人不是虫鱼,很可能是他。当世号称智谋超群的人里,司马文善还没有几个真的心服口服,唯有他,自己差点命丧于他手,当是自愧不如。

——对方已经预判一切,并且假托他人之手,瞒天过海。

裴拒霜留下箱子的时候,也一道留下了开锁的方式,他试着拨动上面的花盘,屏息静听机窍的声音,这种锁箱一般设有自毁装置,要么一口气打开,要么彻底毁坏。

但斯人已逝,再无可能套问,只能再赌一把。

叮——

锁扣弹开的瞬间,他憋着的那口气重重地吐了出来,托着盒子的手臂竟已发酸,他既怅然,又兴奋,还有些想笑,他在第一次看到裴拒霜拿出这个锁箱的时候,怎么会觉得以他,或者以虫鱼的冲动和脑子,能够制作这么精密的器物,能够布置这么精密周全的布局。

果然,有的人死了,却依然能够影响世界,就像挥不散的阴影。

司马文善拉开箱子的盖子,最上面放着一枚油润的羊脂白玉环,下方压着的泛黄纸笺上,写着八个娟秀的大字。

——“青山为印,白玉为凭。”

司马文善忍不住喃喃:“原来这些东西都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232章 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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