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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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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俺什么事”,曾文静粗犷的声音此刻竟出奇地细微,她似乎不知道在看哪儿,“俺能不去吗?”

林星念:“啊、也许是班级上的一些事情吧?老方可能布置了比较急的任务?”

“那在花园干啥?”

“唔…这个你去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招是林星念教苏以诚的。他发信息给林星念,说他想见曾文静一面。

班级这个时候是没有什么班务,林星念对人之间的情感联结又特别敏感。她和苏以诚说,她会转告的,并向苏以诚介绍了运动场旁边的小花园。

“那地方我和一个人去过…很适合散步,你懂的哈?”

曾文静来到林星念说的小花园,这里的景色着实不错。花园是一个圆形的结构,她见苏以诚踩在圆心处,背对她而站。本想扭头而走,苏以诚蓦然回首,叫住她。

他向着曾文静,缓缓走过一排排花坛。花园里,灯光微弱,只有几盏路灯散发暖黄的光芒。他清瘦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更显细弱。他唐突问道:

“上次你参加了THUSSAT考试哈,记得文综试卷的第二十二道选择题吗?”

“记得啊”,曾文静本压低眉宇,半睁眼睛,听到这句奇怪的话,便抬起眼眸,“那道题没有正确答案,全员算对。”

“所以,不是每道题都有正确答案的。”

“你是说?”

“这件事本身很复杂。我妈现在情绪很激动,但我理解她。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会绝望和生气的。人如果无法直接传达对客体的情绪,客体周围的人或事物很自然会成为出气筒。我这里,向你道个歉儿…”,苏以诚握拳,抬头看夜空说:

“你爸的公司,是骗了我妈的钱,但你爸是不是也是替罪羊呢?真正的大操盘手逍遥国外。”

“你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吗”,曾文静抿着嘴唇,佯装平静,“那你的看病钱和手术钱怎么办?”

“没事”,苏以诚艰难地说着,“看病钱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没有必要为我担心。大概率你的父母会被判刑和没收财产…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说不定可以帮助你一些?”

苏以诚说的话一字一顿的,是那么不自信。

“谢谢,谢谢”,曾文静只是点点头,她合上眼睛,不知如何回复。

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曾文静才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她从自己的儿时讲到了现如今;讲她的父亲曾厂长是怎么从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变成今天的偷奸耍滑、剥削成性的“商人”;讲她举报她父亲但终告失败;讲她内心的矛盾与罪恶感。

“像俺爸这样的人还有多少个呢?恐怕是无数无数”,曾文静揉着衣角,“俺之前太天真了太幼稚了,即使俺选择了劳动保障这一专业,但我能有什么用,太渺小,太渺小了。”

“伟大就是由渺小组成的啊——有时候在想啊,咱小时候都是喝峪河水长大的”,苏以诚看向曾文静说,“其实我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不,你不想,太累了”,曾文静轻轻“哼”了一口气,“你来找俺,你妈不拦着?”

“没和她说。虽然周六不用来学校上晚自习,但我还是会来坐着。习惯了而已。”

接着,苏以诚似乎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他问了曾文静一堆诸如“晚饭吃了什么”、“晚上一般多少点睡觉”、“上次考试作文写的什么”这样的直男问题。

曾文静莫名被问得有些开心:“你都说了咱都是喝峪河水长大的人,你这样可没有俺们峪河子民的风格哈;那么拘谨干嘛?想说啥就说啥呗。”

“那…我…这是能说的吗?”

“那…你不说好了。俺们峪河子民就这性子,劲来了爱说就说”,曾文静是知道苏以诚想说什么的,“俺爸那事,现在俺也不能补偿你什么,你等俺回宿舍给你拿个东西?虽然不是什么昂贵货儿…”

曾文静回宿舍后,翻开柜子,找到寒假时祖母织的那条蓝色围巾,交给了苏以诚。她挠挠头——初夏送别人围巾好像是有点奇怪,现在我也可以算个“穷人”了吧,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补偿你的,你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他点点头,说蓝色是他最喜欢的颜色。特别是这种介于天蓝至淡蓝的颜色。也许是因为自己小时候基本见不到这种颜色吧。

苏以诚平日是呆了些,五官倒还是端正。尽管他的左半脸是僵硬的,无法随着心情变化,但右半脸还能被勉强支配。此时他的右半脸是温柔的,漾着淡淡的笑意和澄澈的眼神。

曾文静回宿舍后,时候已经不早,简单洗漱后,草草睡去。

应该是第二天上晚自习的时候。

今天的气氛似乎不太对,林星念、沈云思她们都怪怪的。曾文静在讲台上点名,没有发现苏以诚的身影。

于是,她向班主任老方报告这件事情。老方摇摇头告诉她,苏以诚昨夜凌晨一时三十分许过世了。第二天母亲推门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离世的时候,脖颈上还戴着一条浅蓝色的围巾。

曾文静实是无以接受这样的噩耗,她哭喊着冲出教室、跑出校园,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灯光是迷离的,远景是模糊的。她停下脚步,哭泣带来的呃逆让她大口喘着气。

她抬头,却见自己的眼前是那条峪河。错叠的龟山上还没有种上枣树,风卷起黄沙和枯枝,扬了她一身的灰土。拨开黄沙飞舞而成的迷雾,她发现了苏以诚的背影。

“你…你不是死了吗”,曾文静想伸出手去,黄沙又模糊了她的视野,“你是苏以诚吗——”

黄沙愈来愈猛烈。世界完全暗淡了下来。

倏地,那个背影把曾文静从这团迷雾中拉了出来。

苏以诚微微侧着脑袋,对她笑道:“我找到你了。”

黄雾散去。峪河,仍在澎湃地向前涌动。

“只不过,现在我该走了”,苏以诚挥扬手臂,“很正常很正常,都是天数,没什么大不了的。”

“嘿!嘿”,沈云思摇摇躺在床上的曾文静,“你说了一个晚上的胡话了。”

“你…你是真人吗?”曾文静迷迷糊糊地咕哝道。

沈云思:“你在银河系-猎户座-第二悬臂-太阳系-地球。”

半晌曾文静才发觉那些乱七八糟的是梦。

她拿起手机,时间是凌晨一时三十分。看到这个时刻,她猛得从床上坐起,打开微信,手忙脚乱地敲着软键盘。

“文静姐做噩梦了嘛”,林星念是这四人中睡得最“死”的,她亦梦呓着:

“班长同学他好着呢担心啥,我理解你我理解你,就像我和…(听不清)一样。我想(听不清)的时候也是这样…(听不清)(听不清)…”

徐蒹柔:“星念姐不如说清楚一点嘛,谁啊——对了,文静姐梦到啥了?”

林星念终是醒了过来:“啊?”

“说来话长、反正最后就是班长出事了。微信不回的话俺直接打电话过去了。”

此刻的苏以诚家中。苏以诚的母亲明心把苏以诚叫醒,质问书包里的那条蓝围巾是谁给的——不会是曾文静那个娘们给的吧?

看苏以诚愣着不说话,明心就发起飙来,狠狠地掐了他一道脸:

“你知不知道妈有多辛苦?你和你后爸的治病钱都被这死婊/子他们家骗光了!她一条围巾就能把你收买了是不是?是不是啊?”

苏以诚的后爸,是某矿场的一个矿工,一路升任成一个小主任,算是活少钱多。

虽然他是苏以诚的继父,但是他非常爱苏以诚,并给了他比较丰厚的生活。后来在一次透水事故中,继父身先士卒地下矿抢险。不少矿工在他的救援下,逃出井去。在最后一批人员的疏散过程中,矿场发生了继发性坍塌。

继父险些被砸死,但可能是被砸到脑袋还是脊梁骨,这辈子他要依靠轮椅生活。康复和护理,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注量,所有事情都要靠明心一个人来。在这种操劳之下,明心渐变得些许神经质。

说罢,明心把苏以诚提到厨房。她要扭开天然气灶,把那条围巾烧掉。

“一条围巾就能收买你?一条围巾就能收买你!”

继父挪到轮椅上,急趄地摆了过来,连忙制止:“明心,那样会起火的!冷静下冷静下!这关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是时,曾文静的电话打进来。明心又闯回卧室内,看见是曾文静的来电,更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这个没用的家伙”,明心指着苏以诚骂,“你还给这家伙备注那么亲密?叫什么鬼静静?”

若母亲接通了这个电话,她绝对会说出最脏最狠毒的词汇。

而另外一面,那是自己的母亲,连续的苦难已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如此歇斯底里也是人之常情。苏以诚飞速地在脑海里想着应对方案。

或许,只能先行进一步激怒,让她把手机砸了?然后再向她抱歉吧…

苏以诚:“我觉得她是个挺好的姑娘…”

不出所料,明心当着苏以诚的面,把手机砸了个稀碎。苏以诚看着这一幕,轻轻地、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旋即向母亲道歉:“妈,对不起,是我胳膊肘往外拐…我以后和她断交。”

“你是不是蠢”,明心戳着苏以诚的脑壳,“断个傻子交,你每天‘问候’她几次让她爸还钱才对啊?有蠢是不是你个智障?”

“好,我会的”,苏以诚只得同意。

庚信中学三一三宿舍。

曾文静打了很多遍电话,听着提示音从“暂时无人接听”转为“已关机”。

“不会是他托梦给我吧?”

她向大家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方才做的梦。徐蒹柔、沈云思、林星念她们三和曾文静分析,“已关机”不恰恰说明人没事嘛;大概率是她的母亲生气掐掉了——班长福大,不会有意外的。

总算熬到了第二天上晚自习的时候,曾文静见苏以诚还活着,真是松了一口气。

苏以诚朝她傻笑一声。

班主任老方从教室后方走进教室:“林星念、沈云思两位同学现在来办公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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