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次日一早景律明早早地醒了，他殷切地做了一桌早餐等着叶温起床。

莫约九点房门终于开了。

见人一出来，他便赶忙跟过去，用身高牢牢挡在人面前。叶温视若无睹，绕开他想离开，谁知道景律明一个挪步又挡住了他的去路，逼得叶温不得不抬头直视他。

忙活了一早，就得到一张犹若欠债没还的面孔，景律明有些恼火，“叶温，如果你希望我们这段关系能长期维持下去，有什么事儿就说出来沟通。你这样儿一声不吭让我怎么猜？我跟你在一起是图开心，哄你逗你在我精力有余的时候都可以，你如果一直这样跟我拿乔……”

叶温自嘲一笑，适时地打断了他的话，“就怎么样？就结束？你别说得我俩好像要分手似的，你随时可以离开。”

景律明满腹疑惑，将他一把拽回来，“你到底在闹什么？！”

叶温甩开他委屈上涌，“你要带我去见谁？见谁？说啊？！”吼出这句他崩溃地流泪，这一年来在这段关系中堆压的酸苦彻底爆发，“你他妈的想用我给你景律明铺路高升你还是人吗？！”

景律明僵愣，大脑瞬间空白一片！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是车库……一定是车库！

他反应过来猛得握住叶温两肩，慌张地解释着“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带你去见我姐，我亲姐。”

叶温挣扎着扭动身体，企图逃出他的钳制，“放开！我不管是谁……不管是谁！赶紧走，你赶紧走……”

“叶温，叶温！”

叶温被勒得喘不过气，只能张口咬在他肩上！听着耳旁发出的痛呼，直到口齿咬到无力，他趁机猛得一把推拥开人，扬手就甩了一巴掌，“我们没必要再继续了……”

景律明被打懵了，脸颊火辣辣地疼。他抹了把逐渐红肿的脸，抵住叶温压向墙！即便两人相距不过咫尺，叶温连看他一眼都不愿，他偏开头低眉顺眼。

这细微举动点燃了景律明，他捏着人下颚强迫叶温转过头，第一次被甩的他感到寄颜无所，只知道用压迫的方式宣泄自己对这段关系突然结束的不满，“没必要继续？你说没必要就没必要了？”他蛮狠地攥着叶温两手举过头顶，愤愤堵住那张招人厌的嘴。

就算是玩儿倦了也只能由他提出来！

叶温被他吻得无法喘息，在他怀里挣不动半分。景律明在他口中横冲直闯，将他搅得一点空气都没了！

“唔嗯！唔……”

带着报复的吻终于吃得魇足，叶温重新获得新鲜空气的瞬间被呛得直咳嗽，他脸像熟透了，从耳朵到脖颈都红得不像话。

他狼狈地擦掉唇边蹭上的津y，气喘吁吁“你又不喜欢我……景律明你自己说的我们是那种玩儿玩儿关系。我不想继续这样了……不想继续再骗自己。中午我全听见了，你说你要带我去见你姐，在车库时你连为我跟那个混蛋辩驳几句都没有，你是不敢？还是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儿！”

叶温的气息还萦绕在自己的'口舌间，身体温度在手中高'涨。他当然是在乎叶温的，如果不在乎怎么会让他留在身边这么久，又怎么会火急火燎找景律婠帮忙，只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

他是觉得叶温可爱，跟他待在一起很开心，看不见的时候偶尔会想，但他觉得这不过是人正常情绪，哪怕养只猫狗时间长了也会这样。

他跟叶温处得这一年来，尽管他烦过、厌过，却从没对叶温当面说过驱逐的话。景律明很不想承认，在听他说出那番话时——有刹那是不知所措的。

这一年时间叶温慢慢占据了他的生活，在他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留下痕迹。两人生活起居已经缠'绕一起，他开始回过味，对于这场关系还处在高潮中，从没想过叶温会突然离开。

“你现在是连解释也懒得说了？”叶温冷哼一声。

昔日总对自己无限笑颜的脸突然变得冷漠无情，如此转变让景律明一时接受不了，他看不了那刺人的目光，慢慢松开他，“你想听什么解释？我不在乎你……我要是不在乎你你他妈现在早在别人房间了！”

室内响起一记清亮的耳光，震耳发聩！

叶温大口喘息，这句话简直就像弯刀，捅得他滴血还在拼命地翻搅，简直不给他留一条活路。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对眼前这个男人失望透顶。

手掌阵痛抵不过五脏六腑被掏空的感觉，嘴里不停泛着苦水，叶温强忍泪水，指着大门方向从牙缝挤出一个字，“滚！”

他顺着墙壁缓缓蹲下，无力地抱住双腿把自己蜷在一起。听着“砰”一声房门关闭，他知道景律明走了。

叶温难受地哭出声，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

餐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米粥，香味弥漫在不大的屋子里。他哭的眼眶通红，抬头便见到那袅袅飘散的热气。这一刻爱恨交杂，他所能承受的已经到了极限，即便他爱景律明，但在他身边的种种痛苦快把他逼疯了。

当初扎的根有多深，现在就有多痛。他叶温的初恋，从满目疮痍上连根拔出，爱的卑微廉价。

那是叶温打算退租的前一天晚上，室外响起了久违的敲门声。已经是傍晚五点多，天色昏黄他以为是景律明回来，愣是磨蹭了好几分钟才开门。只是没想到，门外站得是个他从未见过的女人。

“你好，请问你是……”

“你是叶温？”

叶温好奇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并不记得自己何时认识过她。他半开着门手撑页，问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景律婠露出友善的笑容，向他一伸手“你好，我是景律婠，是律明的姐姐”说着她微抻头望向屋内，询问地说，“我们能进去说吗？”

叶温其实有点不大乐意，他已经跟景律明没有关系了。按理说不该再让姓景的打扰自己生活，但眼前站的是个说话态度都很温和的女人，再加上她对自己一直言笑晏晏，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个女的。叶温也不好拒绝，在门口愣了愣，很快便让过身把人请进屋。

景律婠道了声谢接过水。

进屋之前她目光扫了遍房子，格局尽收眼底，就是个普通的住宅面积。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弟弟居然跟眼前这个男孩在这儿地方生活了一年多。

各自揣着心思与想法，屋子里安静一片，气氛有些微妙尴尬，叶温轻咳一声，将景律婠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景律婠将水杯放下，正色地说，“这么晚过来打扰到你了。叶温……你们俩的事我知道的差不多，我弟弟这人其实不坏，我看得出他对你是有感情，我不知道你们间发生了什么，但他最近状态不是很好，我希望你有空能去看看他。”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叶温困惑地耸肩，“你是替他来说话的？”

“我不……”

叶温打断她，几近冷漠地回答“首先我告诉你叶小姐，我和你的弟弟景律明只是炮'友”他掐着掌心肉，强迫自己说出那两个难听刺耳的字眼，“仅限于床上肉'体关系，我不对他的生活状况做任何负责。其次我们一周前已经结束关系了，我不知道你是误会了我们曾经相处模式，还是想说明挽回些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跟他，我们间结束了。请让我回到原来的生活中，谢谢。”

景律婠抿唇，低头撩过遮眼的波浪，她拎起身侧锃亮的包挎到腕臂，从容一笑，“实在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已经结束关系了。今天贸然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大家说清就好。”

景律婠站起身，“既然你已经确定跟他分开，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我弟弟，他的思想工作我会做好，你不用担心。”

叶温松了口气，以为至此他跟景律明间就彻底结束了。

房子里东西叶温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扔掉的那些双人份洗护用品时——他心里还是会空落落的难受。

这家房东叶温从来没见过，从看房签合同都是在网上进行。然而这次退房对方却约了碰面，就在这屋子里，叶温还以为东家是要来验房，特意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怎么也没想到等来了刘秘书。

“叶先生，好久不见。”

“刘秘书？”叶温满腹纳罕，“你、你怎么过来了？”

刘秘书掏出公文包里的房本还有一张银行卡，会心一笑地将这些东西推向他，“叶先生，打开看看。”

叶温摸过那房本，在明晃晃看见内页所有权写了自己名字时他彻底怔住了！

刘秘书解释道，“叶先生，这套房子在你看中那时候景总就买下来了。卡是以他自己名义办的，里面存着你从住进来时缴的房费，密码是你生日数倒过来加19。哦，你不用有疑惑，你的证件是老板给我的，我只是奉命办事，你也不用多虑，只是用来登记房产。”

叶温将那红本扔出，心里五味杂陈。刘秘书并不打算给他缓和的时间，将东西与话放下便夹包走了。

难怪这地段的房子这么便宜，他当初还以为自己是捡到了漏……天真地以为是东家真缺钱急出。叶温握着那张不大的银行卡，深深嵌入掌肉。

方澈帮叶温提着大包小包，搬上车后累了一身汗，“你这住了没多久怎么这么多东西？屋里还有吗？”

“没有了”叶温也不嫌他汗和沾的灰，上去就抱住他，“谢谢你表哥。”

方澈不自在地动了动，用手背拍拍安抚他，“好了好了，快起开我一身灰呢。”

叶温偷偷抹掉眼泪，这才起开身。

“收拾这么彻底，真不回来了？”

叶温点点头。

“嗐！高兴点！”方澈攥拳顶顶他肩膀，“回去创业这好事啊！表哥等着你成大老板。回去也好……省的你爸妈成天担心你往我这儿打电话。”

叶温被逗得“噗呲”一笑，心情终于好点了。“你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推，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嫌大姨烦，所以每次我妈才会借由问候我的理由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想问你备孕怎么样了？”

方澈一听这个话题就头疼，拉开出租车门就将他塞进去，摆手示意司机赶紧开车。

叶温降下车窗，趴在框边回头喊，“表哥，有小侄女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方澈朝他挥手再见。

看见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渐远，叶温坐回车位里。他不舍地回过头，车子却在岔路转了弯，行驶到了小区旁的南北大道。

叶温偏头望去，望向那个景律明家的方向。他内心翻涌，瞥了一眼就迅速偏开头。

已经结束了……他要尽快把他忘掉，这个过程很痛苦。景律明带给他的除了苦楚，还有那些数不尽别人给予不了的欢愉时光。他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充满关于他回忆的地方，将这些东西尘封，他总会慢慢忘掉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