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校之后，贺野发现白宇舟变了，变得不爱说话了。

舟舟性子冷，一向不爱说话，但那从来是对外人的态度。

现在，他对自己这个好兄弟也缄口不言，退避三舍。

约他吃饭他说在减肥，约他健身他说要看网课，约他一起看网课他说他要睡觉！

反复几回，就算贺野再迟钝，也能看出来，舟舟在刻意躲他。

贺野的心拔凉拔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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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203宿舍，白宇舟在桌前整理笔记，他修长的手指敲击键盘，动作行云流水。

任谁也看不出，他在走神。

屏幕上的每一个句子都变成了贺野的那句话“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酒店的那晚，他差点跳起来坦白一切。

白宇舟按下退格键，删掉大段无意义的段落。

不能再心软了。

拉开距离，刻不容缓。

回想高中时期，他跟贺野一个星期见一次，那种距离下，他把感情隐藏的多么好。

默默打下“控制距离”四个字。

眼神一斜，只见身旁的人反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移的盯着自己。

手指一抖，飞速点叉，关闭文档。

贺野要干嘛！心脏病都吓出来了！

白宇舟知道贺野没有偷窥文档，只是在看他而已，但他就是做贼心虚。

“有事吗？”白宇舟冷冷的。

背后传来二哈的窃窃私语：“舟舟语气好吓人啊？”

大哼也压低声音：“那两又在冷战？”

白宇舟捏拳。

压低音量有个p用！说小话就别让当事人听见！

二哈继续小小声：“看野哥的脸色黑的，这次冷战估计是来真的。”

白宇舟松开拳，心虚低头，贺野脸黑了？

是不是自己疏远的有点过分了？

要不还是解释一下……

肩膀突然被撞，贺野连人带凳子靠了过来。

贺野双眼放光，兴奋的像条饿了三天的狗狗看见肉骨头，一点没有被“甩脸色”的自觉。

哪里脸黑了！这不是挺高兴的吗。

白宇舟无语凝噎。

贺野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终于理我了。”

白宇舟心跳加速了一秒。

理他一下，就这么开心……直男表达感情的方式热烈到不可思议。

贺野凑到他耳边，“说说话吧，你都好多天没理我了。”

久违的低沉耳语，扫的白宇舟耳廓痒。

贺野继续耳语：“上次的事对不起，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白宇舟侧目皱眉，什么事儿？他怎么想不起来？

微信响了，打开一看，是贺野。

肩并肩坐着也要发微信？

【Y：上次亲你的事，别再生气了？[狗狗打滚.jpg]】

呼吸一窒。

跟这个没关系！

白宇舟身上发热，唇抿成一条直线，嚯的起身，凳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他像个断了尾巴的壁虎逃上床，留贺野一个人在下铺静坐。

-

静坐的贺野收起笑容。

手机振动，收到一条微信。

【Z：想多了，没生气。】

贺野脸色缓和了些。

【Z：酒店那天的事不许再提。】

贺野抬头，上铺的小鼓包有点可爱。

微信又响了。

【Z：再提就真的生气了！】

贺野笑着发了一个“狗狗遵命”的表情包过去。

然而，笑容只维持了两秒钟。

【Z：最近很忙，这学期课业难度加大，我们要专心学习，不要经常一起鬼混了。】

贺野嘴角降下，眼神暗淡，原来跟他在一起是“鬼混”。

舟舟又在找借口躲他。

目光落在舟舟的课本上，《伦理学》《宗教学》《分析哲学》…

学习，他擅长。

贺野打开学校论坛的二手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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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的早上，白宇舟迈入大课教室，没坐两分钟，前排的两三个同学齐刷刷盯着他看。

前排同学热爱学习，早早来教室是为了占座位。

他们不理解，白宇舟同学来这么早却坐最后一排，他到底是爱学习还是不爱学习？

白宇舟打了个哈欠，懒懒翻开课本。

他爱学习，但是没到一大早过来占座的份上。

起这么早，纯粹是为了躲贺野。

这几天，白宇舟拒绝贺野送他上课，遭到贺野强烈反对。他只好早早起床躲着贺野，没想到，贺野比他起的更早！几天的斗智斗勇下来，两个人五点没到就在寝室干瞪眼了。

白宇舟翻开难啃的课本，嘴角微微勾起。

最终还不是我赢了。

看了两行书，白宇舟抚摸着手表的表盘。

平时这个时候还跟贺野在路上物色早餐吧。

突然有一种毕业离开小伙伴的微妙孤独感。

白宇舟咬住嘴唇。

适应！这种距离才是好兄弟该有的，从今往后就保持这样。

白宇舟翻过一页书，却没看进去一个字。

以后就这样了吗……

咣当，前面座位坐下一男一女，动静大的像两个铁块砸下来，说话也丝毫不避人。

左边的女生：“讨厌啦，别碰人家。”

右边的男生：“我都陪你来上课了，这么爱你，挨一下怎么了？”

白宇舟拧眉。

前排同学突然站起来呵斥道：“谈恋爱可不可以小点声？坐的老远都能被你们吵到！”

情侣中的男生不乐意了：“还没上课呢，就不让人说话啦？旁听就没人权啦？”

前排同学不甘示弱：“旁听？来旁听的百分百都是谈恋爱的！”

白宇舟同意这个说法，以他坐后排的经验，迄今为止见过的旁听生都是来陪女朋友的。

门口走进一个高大的人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前排同学睁大了眼：“……贺野学神？！你怎么来了？”

贺野笑的灿烂，举了举手中的课本。

“我来旁听。”

那对情侣中的男生呵笑一声，反击：“喂，说好的旁听生都是来谈恋爱的呢？你总不能说贺野学神是来陪女朋友的吧？”

前排同学闭了嘴，目送贺野穿过走廊，走到最后一排，坐在白宇舟的身边。

白宇舟：“……”

贺野胳膊碰了碰白宇舟。

“我坐这陪你好不好？”

教室鸦雀无声，贺野这句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白宇舟低头，咳红了脸。

直男是真特么的不怕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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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上课，白宇舟看都不看贺野一眼，认真听讲。

书上复杂的论证关系搞的他头疼，思维导图也理不出来，实在没空理贺野。

手中的笔突然没水，白宇舟使劲划拉两下，有些烦躁的扔下笔。

一只粉色的笔缓缓的滚到他本子上，是草莓小熊的。

白宇舟扭头一看，贺野单手撑着脑袋，事不关己的望着黑板，好像不是他递过来的一样。

真会装傻。

白宇舟拔开笔帽，墨水丝滑的流出，心中的暖流也一起流出来。

白宇舟埋头写字，骂自己没出息，嘴上说着要远离，可贺野坐在身边，竟然忍不住高兴。

啧，这样不行。

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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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宇舟再次整理思维导图，大致框架都理清了，可是总觉得差了一些细节。

无意识地抓头发，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痛苦。

一张卷成筒的笔记纸轻轻滚过来。

白宇舟偷瞄贺野，贺野还是那副没事儿人的模样。

大学生还传纸条？没有那么幼稚吧？

写什么了？

要是再为“亲亲”的事情道歉，他就当场把贺野赶走。

白宇舟做贼一样打开纸，结果是一副完整的思维导图。

笔迹工整，分支明确，还带插图。

来不及震惊，白宇舟赶紧和自己的笔记两相对比，查漏补缺。

思路一下豁然开朗。

贺野好厉害……他什么时候修了这门课了？一个人可以修这么多门课？18核的脑袋？

白宇舟这才发现贺野手上有课本，他哪来的课本？

贺野仿佛会读心，单手掩面，悄声说：“我找学长买的二手课本，里面有全套笔记，学习问题可以找我交流。”

白宇舟：“……”

交流——总觉得这才是贺野的真实目的。

他是……在黏我吗？

贺野看着身边人的脸色从白到青再到红，心好像被猫肉垫挠了一样，快化了。

早点过来旁听就好了，舟舟上课的模样是他从没见过的，果然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

还好舟舟喜欢坐后排，要不然这副样子被人看去了，追他的女生得有多少。

贺野绷紧眼皮，谈恋爱影响兄弟情，暂时不允许。

贺野不再打扰白宇舟学习，自顾自削铅笔，想着一会儿舟舟画图肯定用得上。

两个人各忙各的，无比和谐。

一道女声轻柔的打破了这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白宇舟吓了一跳，五官慌张的无处安放，入学以来，他从没有被女生搭过讪，怎么今天贺野来旁听，就有女生来了？

白宇舟抬眼一看，慌张的五官瞬间安稳。

哦，是系花。

合理了。

冲贺野来的。

女孩子真好，可以明目张胆的追求，不像他，近在咫尺也不能告白。

有一点点心酸。

“嗯，快坐吧，猫着腰很累。”白宇舟绅士的帮她拉开凳子。

系花还没坐下，贺野突然出声，声音硬的吓人：“不行，你不能坐那。”

“？”

白宇舟刚准备让贺野给女孩子留点面子，就听贺野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桌：“坐这边来。”

那一点点心酸突然从一个小点放大成一个球，压的白宇舟喘不过气。

他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大度的，刚才同意系花坐这里，是因为系花和贺野中间隔了一个他。

可现在……贺野这么主动，是喜欢她？

贺野注视着系花挪到自己的身边，带着审视的目光。

他记起来了，上次舟舟一直盯着看的女生就是她。

舟舟竟然还怕她猫着腰累着了，这么体贴，舟舟对自己都没这么体贴，舟舟都几天没理自己了！

贺野又看一眼系花顺长的头发，眼神逐渐暗淡。

舟舟喜欢的人就是她？

他两必须隔离。

系花低头收拾纸笔，不敢抬头，总觉得身边的两束目光能把人刺穿。

自己好像很不招人待见？是她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