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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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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漫在山间的雾气散了,送葬队大概有三十几个人,我们下山,他们上山。我现在又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了,上山的人的哭泣声转变成了欢声笑语的声音。我突然想感叹,可是又不知道为何而叹!

“您为何叹气?”我问索·氟伊洛。

“我先开始认为我做了一件好事,结果却做了一件坏事。”索·氟伊洛回答道。

“坏事?”我问道。

“是的!我唤醒了他们的欲望,对金钱的欲望,还唤醒了他们的虚荣心。他们本该尽孝道,这些欲望让他们忘记了这些。他们肯定会遭报应的,我从来不会诅咒别人,可是他们却不想让我开口。他们不想知道吉奥尼是怎么死的!他们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索·氟伊洛说道。

“吉奥尼不就是被富人鞭打致死的吗?”我问道。

“是的!完全没错!”索·氟伊洛说道。

“那真相到底是什么?”我问道。

“吉奥尼去富人家里偷东西,你知道他去偷什么东西吗?偷得是枪!”索·氟伊洛说道。

“□□!”我有些惊讶。

“是的!没错!”索·氟伊洛说道。

“他偷□□做什么?”我问道。

“他的儿子需要一把□□!”索·氟伊洛说道。

“偷来给克劳狄特?”我问道。

“是的!没错!”索·氟伊洛说道。

“天哪!如果克劳狄特知道他的父亲为了他才去行窃,那他会不会……”我说道。

“不会!他的注意力不在他父亲身上!”索·氟伊洛打断了我的话。

“那他们能拿到赔偿金吗?”我问道。

“吉奥尼借助月色擅自闯入富人的家园!”索·氟伊洛说道。

“富人正当防卫!”我说道。

“打死吉奥尼的那把枪正是他想偷得那一把!开枪打死吉奥尼的人是富人的佣人!这就是真相,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了。”索·氟伊洛说道。

时间过得很快,秋天的气息将要进入到尾声了,秋天代表着死亡,冬天冰冻着动物们的遗体。我抛开一堆枯叶,枯叶下面的地面已结冰。

我们翻山越岭,不曾眺望驻足过,也不曾停留徘徊过。我们从A国走到了B国,听索·氟伊洛说,这里曾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我带着期待的心情跟随索·氟伊洛来到了B国。

这里的冬天不下雪,四季如春。我们将身上的厚衣服脱了下来,装进了背包里。为了填饱肚子,我们将路途中吃剩下的半只烤熟的野鸡分来吃了。

“这里依旧,可是人却少了!没有之前那般热闹了!”索·氟伊洛自言自语道。

“您来过这里?这个国家怎么在世界地图上没标记出来呀!”我说道。

“这个国家很小,或许它的面积只有手掌那么大,进来之后你会发现,这里其实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索·氟伊洛说道。

“我们不会来到了鬼国了吗?我听说灵魂的体积可以压缩,所有这样的空间只适合鬼居住。”我说道。

“这个国家几千年来从未发生过战争,上帝为它开启一道与外面世界隔绝的屏障,只有一心向善的人才能通过这道屏障。”索·氟伊洛解释的很认真。

“可是,我还是不相信!”我说道。

我们在街上走着,这里并没有像索·氟伊洛描述的那么美好。我看见几只黑猫在街边的一角吃着老鼠的残骸,蛆在腐烂的尸体上爬呀爬,好似在尸体上面玩耍得不亦乐乎。它们从不担心食物是否缺乏,因为我看见有两只猫在我眼前倒下,它们嘴里还有未嚼烂的尸骨碎片。

“这不会是鼠疫吧!我们来到了鼠疫王国?”我问索·氟伊洛。

“你在抱怨什么?还是说我不应该将你带到这里?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个王国会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索·氟伊洛说道。

这时,我的脑海里出现了阿尔贝·加缪创作的长篇小说《鼠疫》一书中描写的场景。顿时我感觉有些害怕和紧张。因为没有人不害怕瘟疫,也没有人不害怕死亡。作家对死亡有着最深刻的感受,我们太过于敏感,也太喜欢想象。

我曾经为死亡写过这么一段深刻的话:“夺走我的不是这场病,而是亲人即将离世。死亡的气息不得不让我想到死,我不恐惧死亡,而是恐惧遗憾。我瑟瑟发抖的内心让我记住这次深刻的告诫,我与死亡碰面。”

“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我还有很多理想没有完成,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我问索·氟伊洛。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不愿意接受现实的内心!如果这就让你感到恐惧了!那你肯定会对这样的画面记忆深刻!我相信,作家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早熟!”索·氟伊洛说道。

“遇到这种情况!没有人能拯救你,你也不可能去拯救别人!你与死亡碰面,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人要有信念,这样你才能好好的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会好好活下去。”索·氟伊洛继续说道。

“如果一个人将他的一生都想明白了,如果最终让他发现,人在世上毫无意义,那他会很快死去。黑暗降临,他的内心像黑夜一样恐怖,不停地折磨着他。他太过焦虑,他的精神很容易崩溃。所以人一定要有理想,人生一定要有伟大的追求,它们是一股让你活下去的力量。我要赋予他们意义!这样,我肯定会好好活下去。棺材里躺的那个人不是我,我却发现我躺在里面。”我说道。

“瘟疫蔓延的国度?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所以,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索·氟伊洛说道。

“对啊!我跟着您!我还怕什么!”我说道,索·氟伊洛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只要我呆在他身边,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看!您没看见泛黄的裹尸布吗?我不敢想象,总有一天我也会被这玩意儿裹着!我还能喘气吗?我还能看见太阳吗?我还能感受阳光带给我的温暖吗?天哪!我全身冰凉!只有上帝才能叫醒我吧!”我激动地说道。

“人都会这样吧,可是我并没有看见你所看到的!”索·氟伊洛说道。

“你看那里!那里挖了一个大坑!和陨石坑一样大,周围有很多石灰,堆起来的石灰比城墙还要高。尸体密密麻麻像布一样铺在坑里,一层又一层,裹尸布成了它们的衣服,薄薄的石灰成了阻隔它们的一道墙。天啦,这么大的坑,这里面埋了多少快裹尸布啊!这又要花费多少人力和物力呀!”我惊叹道。

“什么裹尸布!什么大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在胡说些什么?真想用鼓棒敲醒你的脑袋!”索·氟伊洛说道。

“你没有看见吗?难道我出现幻觉了?可是,分明就在眼前呀!你怎么可能没有看见!”我激动地说道。

“我敢笃定是死亡让你联想到了这一些,好似不真实,可是这些情形都有可能出现在现实世界里!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去吃东西吧!”索·氟伊洛说道。

“街上的饭店都关门了!您应该看到了吧!”我说道。

“如果真有瘟疫,国王会安排人下发食物!我们跟着前面的人走就是了!”索·氟伊洛说道。

走了不到一会儿的工夫,我看见前面的巷口处站满了人,这里人山人海,我想整个镇子里的人都到这里来了吧。有老人、孕妇、小孩 ,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我心想:“他们到这里干嘛?难道真的像索·氟伊洛所说的,他们到这里来领食物?”

直到我看见有人拿着食物从我身边走过,我才愿意相信索·氟伊洛所说的话。他们的手里拿着面包和酒,脸上的神情严肃而又自然。我想如果真的有瘟疫病,他们应该感到恐惧才对。这里的小孩子不吵也不闹,没有天真烂漫活泼的脸蛋,没有嬉笑和打闹,这里寂静的可怕,他们有秩序的往里走,又从里面有秩序的走出来。没有人插队,也没有人说话。他们好似一个个机器,他们没有情绪,一张张不同的脸好像是被人刻出来的一样。他们会微笑,也会点头示意,可是他们的动作为何这般僵硬?他们好似一个个提线木偶,好似被什么人操控起来一样。

我和索·氟伊洛跟着人流的方向往前走,长长的队伍看不见头。队伍两边站着国王的勇士,他们的头上戴着皮甲头盔,他们的眼神锐利而又坚定。不一会儿,一个人倒在了我的面前。他是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他为何会倒下?他死了吗?后面的人好似没看见一样,我看见有人从他身体上跨过去,还看见一个乞丐从他身上踩过去。他没有一丝哀叫,身体蜷缩、双手抱膝,我想这位老人应该是死了吧!因为我已经看到有二十几个人从他身上踩过去了,老人的尸体很快出现了浮肿,我看见老人的嘴里流出一种黄黄的液体,液体里有一种像什么东西烧焦一样的气味。难道这个老人是被淹死的?那为何他死之后身体会出现浮肿?我知道如果人是淹死的,在死后的四十八小时尸体会出现全身浮肿!而眼前的这位老人……我不敢接着往下想。

正当我向索·氟伊洛去讲述我所看到的这一幕的时候,国王的勇士将这位老人的尸体抬了出去,我无法去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因为我总感觉这里的人像是中了邪一样,他们不说话,动作迟缓,用僵硬的微笑对别人假装客气。

“我要吃糖葫芦!糖葫芦!”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叫道。

这时我发现前面的人都转过头来盯着这个小女孩,小女孩的父亲没有说话,而是以一种凶狠而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小女孩没有再哭闹了,她好似懂事了许多,因为我从她脸上看到了木偶的假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敢再去看这个小女孩,我也不敢再往前走了。我想:“如果我继续往前走下去,我会不会变得和他们一样!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

我用慌张而又不安的眼神看了一眼索·氟伊洛,他的表情很严肃,可是对我来说却是极大的慰藉。因为这才是人该有的表情,顿时我的心里不再感到那么可怕了。

“您也发现了?这里不对劲!”我小声地说道。

“只有领到食物的人才能走出去,跟紧我!” 索·氟伊洛点了点头,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们终于领到了食物,正当我们转身离开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世界。大人们忙着手里的农活,孩子们在院落嬉笑打闹,穿着蓑衣的渔翁坐在小船上抽着烟袋,学者们在杨柳树下讨论书本上学到的知识……我看见了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女孩站在桥头上,她对我微笑。她……她的笑容像木偶的假笑。

“你醒来啊!”

是谁在跟我讲话!我看了看四周,我在一间客房里。这里家具陈旧,我还能看见桌子上的灰,还有衣柜上的蛛丝网。索·氟伊洛坐在摇椅上看着一本书,没错就是那本“圣经”。我走到窗户旁,用随身携带的手帕捂着嘴,然后将窗户打开,因为我闻到了房间里有很刺鼻的霉味。

“您在看《巴黎圣母院》吧?”我问道。

“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索·氟伊洛眼睛继续盯着书本。

“因为我对那位坐在檐板上的叫花子印象特别深刻!”我说道。

“哦!原来如此!”索·氟伊洛说道。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呀?”我疑惑地问道。

“我们把食物领回来之后,你随便找了一间客房,然后你一上来,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索·氟伊洛解释道。

“是吗?为何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按照我的性格和习惯,我不会找一家房间破旧不堪的客房来住,就算住一晚上,我也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我去找客店老板退钱,我决定重新找一家客房来住。而我却被索·氟伊洛拦住了。

“实话告诉你吧!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客店老板,这里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人了!”索·氟伊洛将头抬了起来,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什么?”我惊讶道。

“因为没有一家店铺营业!包括饭店,也包括客店!”索·氟伊洛说道。

“我不信!”我说道。

我去楼下转了一圈,看不见一个人影。没有店老板,没有店员,也没有客人。难道真的像索·氟伊洛所说的那样?那大街上总会有人吧?于是我往门外走去。

“回来了?”索·氟伊洛问道。

“大街上怎么没人?昨天我们不是看见大街上有很多人吗?”我问道。

“没错!不过今天的食物我们已经领回来了,有午餐,自然也包括晚餐!够我们两个人吃得了!”索·氟伊洛依然看着他的书。

“我们住在……”我问道。

“没错!这里很久没有人居住了,经营这家店的老板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我们可以暂且住下!不用花钱!”索·氟伊洛打断了我的话。

“那我究竟是怎么……”我疑惑地问道。

“当时你昏迷了,你是受到什么惊吓了吗?”索·氟伊洛抬头问道。

“我看见了一个拿糖葫芦的女孩,我看见了木偶的假笑!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回答道。

“我背着你去寻找住的地方,真是一件体力活!不过还好,你总算醒了!你现在有什么感觉?”索·氟伊洛显然是有些关心我。

“就是头有些痛!不过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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