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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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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

时已入夏,几场小雨后的后花园可谓是百花齐放,争相斗艳。黄色,粉色,白色,树上的,地上的,水中的,娇嫩的,艳丽的,淡雅的,可称得上咸阳宫一景。嬴政便邀请东皇太一前来赏花。

赏花是次要的,近日嬴政被诸多杂事,要事缠身,忙得焦头烂额。大至百越后续战况,备战匈奴,修筑长城,小到后宫花销,马场修建,抓捕六国余孽,官员们都恨不得让写个长篇大论让其知晓。连续几日下来嬴政眉眼下的乌黑愈发严重,即便是习武之人也吃不消了。

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东皇太一呈上银红色药丸称其有提神的功效。小太监试过无毒后,嬴政连吃几天,确实不再有打瞌睡,脑子不够用的情况出现,欣喜万分。今日走在这百花丛中很是舒心:“自从服用了爱卿的青驻丹,朕确实神清气爽,晚上审批公文都比以往清醒不少。不知爱卿想要何奖励?”

“能为陛下解忧是臣的荣幸,何谈奖赏?”东皇太一恭敬回应。

嬴政摇头,正欲在说些什么,前方匆匆跑来个小太监拦住了二人:“陛下,奉常大人请莫要再往前了。洒扫花园的下人们一时疏忽竟跑进条蛇来,现在正在想办法驱赶。”

嬴政对此倒是来了兴趣,拨开小太监朝喧闹的地方走去:“何必赶跑,直接杀了请东皇大人喝碗蛇羹岂不快哉!”

临近宫墙,便看到一条长约3尺的蛇冲着宫女太监弓起身子,吐着信子,几个胆小的早已腿软不动。

蛇头略扁而稍长,眼大而圆,死死地瞪着想要靠近的宫人。它的背呈褐色,背中央及两侧有三行镶黑边的暗褐色椭圆形斑纹,似团花,美丽而危险。

嬴政不停反进,绷紧身子的蛇猛然袭向眼前的敌人,却在一阵杂乱的“护驾”声中被内力扫到墙边,半晌动弹不得。

胆子大的侍卫见状拾起蛇往御膳房走去,其余人也在嬴政的示意下撤开。皇帝笑对晚来一步的奉常说:“东皇大人晚上食蛇羹没问题吧?”

点点头,东皇太一停在嬴政身侧:”说起来不知陛下可曾听过蛇与鼠的传说?”

“吼,蛇与鼠?倒是没听过,东皇大人不妨说说看。”

东皇太一应声答道:“曾说蛇鼠一家亲,不似兄弟胜似兄弟。蛇不敢在黑夜活动,而老鼠不敢在白天活动。所以蛇替老鼠守着白天,老鼠替蛇游荡在黑夜。可谁都知道老鼠也想看看朝露,骄阳,浮云,蓝天。有一日蛇望见了飞在天上的黄雀,肥嫩可口,却苦于自己没有翅膀无法抓到。”

蛇被御厨剖腹放血,一滴滴落在地上,引来了角落中无数眼睛的窥伺。

嬴政似有所感,低声道:“所以。”

“所以蛇在一个从未有过的风和日丽的午后,将鼓足勇气的老鼠带到草地上,蛊惑它去看生平仅见的美景。”

吱吱声响起,几只老鼠趁着御厨不注意争相奔向蛇,用利牙撕咬,用爪子抓挠,本来完整的蛇肉被弄得血肉模糊。

嬴政一步未动,仿佛那条嘶嘶作响的蛇还在:“结局呢?”

“狗娘养的,老鼠们发了疯吧!”御厨气急直骂,也只能吩咐人再去抓条蛇。

“结局自是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皆大欢喜。”东皇抬头,仿佛看穿宿命一般,缓缓道出最后的答案。

风吹过,带落片片花瓣,在暖日下如蝴蝶飞舞。嬴政迈步,掠过满园花色,略过留在地上的猩红血迹,嗤笑:“如今的蛇可是早晚都会猎食的家伙。”

东皇太一不急不缓跟上:“所以只是传说罢了。”

嬴政背手,望向远方。

那是冷宫的方向。

茶亭

“月神大人”赵高披着夜色走来,“不知有何指教?”

月神将备好的茶呈上:“赵高大人说笑了,更深露重,不妨先饮些茶稍作歇息。”

“难道是铜盒有了什么进展阴阳家想与赵某分享?”

月神点头又摇头:“从其中一个镜子中我们看到了星宿图,但并不清晰,铜球按照星宿图解开了一部分。我们观星发现如今有人对解开铜盒至关重要。早就听闻罗网的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寻人找物不在话下。所以……”

“哦。”赵高眯眼,“不知是何人?”

月神抿了口茶:”应是个黄发蓝眸,很稀奇古怪的人。不过考虑到他应会易容,发色眸色可能也会有变化。”

“可有画像?”

见月神摇摇头,赵高假模假样叹口气:“阴阳家真爱给人出难题。”

“好找的,那人跟没经历过乱世一样,眼里没有歇斯底里的爱,也没有刻骨铭心的恨。异类于您不是最好找吗,赵高大人。”月神盯着赵高,淡笑道。

赵高摸摸耳上墨绿的玉珠,开口:“月神大人倒是颇具心得,不知您们是歇斯底里的爱,还是刻骨铭心的恨?高毕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不妨指教指教。”

“只是爱而不得罢了。”月神也装模作样叹口气,“中车府令望着十八世子难道未曾深有体会。”

赵高摇摇茶杯淡然说:“世子大人是何等人物,月神大人这比兴不若让高将山隐居士抓给您。”

水声咕嘟咕嘟响起,右护法将新烹的茶添上:“赵高大人只管抓,我们来分辨就好。没有歇斯底里的爱,也没有刻骨铭心的恨。”低语,“格格不入,好找得很。”

“歇斯底里的爱,刻骨铭心的恨。”赵高品味着这句话,轻笑饮尽碗中凉茶,起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桑海,晴空万里

张良最近忙了起来,代课,联系墨家,联系卫庄,抽空还要督造崖上小屋……,绮凌连着几天都只能从留下的饭菜判断出他还活着。

这让她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带好粮食和水,悬崖小路走起啊。

那日遇见的小黑猫现在十分粘她,她都担心有一天它顺着小路出现在张良面前。

喂了猫,拿起小石块做好标记,绮凌决定深入树林看看会不会有意外发现。

这里的树又高又密,几乎遮住了日光。七拐八绕,就在绮凌要放弃原路返回时隐约听到前方说话的声音。

有人!

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情,绮凌从树后探出头来,带着一丝愧疚,正欲打个招呼,对面的话语却令她住了嘴。

“宝宝,乖乖在这里等着,我们待会儿就来接你。”

“好!”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高举着烤鸡,天真地说道。

那是好几年才有一次的烤鸡。

母亲红了眼眶转身,丈夫揽过她的肩膀,低声安慰着什么。风吹过他们漏洞的衣服,吹过他们发油打柳的头发,吹散飘落的泪珠。

女人忽然转过身,死死抱住孩子,油腻腻的烤鸡蹭到衣服上都不撒手。

“阿娘,你怎么哭了?”小孩急得手忙脚乱,脏兮兮的手擦过母亲的脸颊,不一会儿就把她弄成了花猫脸,“哪里痛吗?不儿给你吹吹就不痛了!呼~呼~呼。”

男人强硬地拽起女人,不敢直视孩子的眼睛,咬牙说:“没事儿,你娘就是想你兄长了。赶紧走吧,晚了天就要黑了。宝宝在这里乖乖的,我们办完事儿就回来。”

女人抖着身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嗯,宝宝……宝宝等我们回来。”

二人终是步履蹒跚地离开了,孩子在后面用力挥着烤鸡:“阿娘别哭了,不儿等着你们早点回来。”

哭声渐行渐远却更加撕心裂肺。

去帮帮他吧。绮凌脑中的天使劝道。

帮什么帮,你怎么帮?大人都抛弃他了你脑子有病才做烂好人吧?恶魔讥笑反驳。

他还那么小,你忍心吗?

大善人哦,你是要把他带回去给张良吗?你敢吗?你带的回去吗?

可他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冻死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先不说你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愚者精神,以后倘若遇见一个带一个你当儒家是孤儿院吗?难道你是掌门夫人吗?

绮凌,你听我的。

傻子才听那种话,你不是想入朝吗?心不冷一点怎么成大事?

别吵了!绮凌使劲摇摇头,清干净所谓的“天使”“恶魔”,思虑许久从树后走出,晃到孩子前,心情复杂地说:“那个……姐姐带你回家好不好?再等下去天就要黑了。你把路……告诉姐姐。”

孩子被教得很好,立马露出警惕的神色,拼命摇头:“不儿要等娘亲,你起开。”

“你娘亲……有事儿没法来接你,所以姐姐才来的啊。”

“娘亲请叫什么名字?”

“啊?”

“你说娘亲叫什么名字?”

绮凌偏头小声自言自语:“我就知道。”整理好心情,露出温婉的笑容,“你们家生活过得很拮据吧?”

小孩儿把烤鸡横在胸前,眯起眼睛不说话。

“你看姐姐这身衣服,看看姐姐这样子,像是觊觎你们家钱财或者你的人吗?”见孩子点点头,绮凌额头冒出三根黑线,“哎呀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固执,天要黑了你一个人不怕吗?而且你就不怕,你就不怕你娘亲丢下你啊!“

她出来是出来,还得赶着回去呢!张良今天可是说要回来吃晚饭的。

“娘亲才不会丢下不儿呢!”男孩儿听到这儿将烤鸡指向绮凌,信誓旦旦地说,“娘亲在兄长拿着长长的尖尖的东西,被个穿盔……盔套的人叫走后就说再也不离开不儿。”接着双手叉腰,“还说以后最疼不儿呢,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不儿,不给兄长了。”

“所以才不会丢下不儿呢!略略略。牙婆起开。”小孩儿往后走几步,歪歪扭扭摆出了个白鹤亮翅。

绮凌急得直冒汗,转了几圈深吸一口气蹲在地上思考策略。

所以跟你说了人家才不会领你的情,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万人迷或者圣母吗。恶魔在耳边嘲笑。

她抿嘴,握紧拳头开口:“从你的言行能看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姐姐时间紧,挑明了跟你说。你看令堂死死抱住你不撒手,你听令尊干巴巴的话语。他们留你在难找出路的密林,还给你买了看着就贵重的烤鸡。你真的不明白吗?”

孩子捂着耳朵:“不听不听,牙婆骗子,起开起开。”

绮凌闭眼,压下去暴揍孩子一顿带走的念头,原地坐下。

她不能来硬的,既然没法时时刻刻地盯着他,她只能让孩子自己意识到。

绮凌平视孩子,用自己最真诚的话说:“待会儿太阳就要西沉了,姐姐不硬拉着你,只是想给你找个避风的地方,在弄些标识提醒你娘亲他们你的所在地,怎么样?否则你娘亲回来看到你染了风寒怎么办?你们也没钱去找大夫吧?姐姐保证不生拉硬拽你。

小孩子离得绮凌很远,讽刺的话层出不穷,蹦蹦跳跳吃着烤鸡,跟她说着父母是多么珍视自己。

不过随着太阳西斜,小孩子从一开始的活泼好动变得沉默不语,嘲讽的话语越来越少,只盯着地上变长的树影。绮凌见状又耐心重复之前说的话。

他想起邻居里被父母带走再没见过的同伴。

但小孩儿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开口。

待到那树影拉长,吞噬掉他们的身影,风声吹过树叶也似鬼叫时,男孩才在绮凌又一次的询问中低着头,不情不愿,微微地上下晃了晃脑袋。

绮凌长舒口气,四下寻找起可以住的地方来。

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在第二次看到留下的石头标识后她意识到:自己带孩子带的迷路了。

这天杀的林子,密又无序,就不能给点什么标志性地标嘛!后面小孩儿的嘲笑声都快压不住了。

默念“天南地北,你家有鬼”的随机选择大法后,绮凌抬脚向右走去。

大不了就当个冷宫的女人啊,总不能把孩子丢下不管。

裤脚忽然被咬住,绮凌低头,发现小黑猫正揪着自己往反方向拽。

这猫待在森林的时间比自己长,是不是知道住的地方!

猫咪通人性,被绮凌抱起以后,自觉地用“喵喵喵”的声音和扑腾的爪子指路。在历经趟灌木丛,下大坑,躲蛇虫后,他们终于找到间木屋。

绮凌上前拍门,哪曾想吱扭一声门自己开了。回想起套路中的暗器飞镖,她赶紧侧身避开。

“你在干什么啊”一会儿清脆的奶音响起,带着淡淡的嘲笑。

小男孩儿从门中探出脑袋,小大人儿似地说:“粮食什么的都有,够咱两好几个星期呢。外面风这么大……还不进来。”

“有就好。”绮凌松口气,掸了掸衣服的尘土,“乖乖待着,姐姐先走了。倒时候来看你。”

还没走几步,她就被死死拽住了衣角。

“你……走什么。路痴一样再误入了猎人的陷阱。”

绮凌了然,伸手拍拍小孩儿的头:“姐姐都把你带到这里了,还会不回来吗?姐姐是有事儿真的要走了,你乖乖的。猫咪留给你当担保行不行啊?”

小猫还屋内悠闲地舔爪子,就从门外感受到两股视线,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把抱起放入某人怀中:“这回总可以了吧?”

小孩儿憋着嘴沉默一会儿说:“你跟别人好不像。”不过最终放开了手。

他感觉得出她的焦躁。

绮凌心中咯噔一下,咬咬牙还是拎着绊脚的衣服飞跑出去。

完了,完了,要晚了!佛祖保佑张良别在啊,一定去跟他的二师兄,红颜知己什么的谈天说地啊。

太阳亲吻着海面,散发出今日最后的光芒,洒在宏伟辉煌的蜃楼上,洒在奋斗攀岩的娇小身影上。

也洒在走回听竹轩的君子身上。

脚用力一蹬踏上了地面,绮凌直奔院里的“温泉池”,三下五除二换了衣服跳进去。

感谢儒家的奢华与享受!感谢“温泉池”离悬崖这么近!感谢前任还是现任主人种的竹林!

没多久,她听见沉稳的脚步声,心砰砰直跳。

张良的声音从竹林外响起:“阿凌姑娘?”

“嗯?”

“夜里风大水凉,早些出来吧。”

“嗯。”松口气,她镇定地回答。

放松下来的她在池子里待了好久才穿上内袍,趿上木屐心情愉悦地绕过竹林。

她已经闻到饭香了!

没想到转过弯一抹身影近在咫尺,绮凌急刹车,抬眼。

张良平静的目光对上绮凌的双眸。

“你出去过。”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1. 3 尺=100 厘米

2. 蛇的描写来自百度上的团花锦蛇,是长在北方地区,常被误认为毒蛇,较稀有的一种无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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