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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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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凌最近发现了一条“密道”,当然是趁着张良不在的时候。

说是密道,其实是悬崖旁的一条曲折小路,因为近海,道路明显湿滑,水洼常常存在且伴有青苔生长。宽度有时能容纳一人,有时倒能两人并肩,有时路中又会隔出几寸的距离,有时甚至遍地碎石。

她估计张良都不知道,因为最开始的道路被灌木丛与乱石覆盖,当转过弯去道路才愈发明显。

她一度头脑发热兴冲冲地计划着借机逃跑,可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还没出师,加上定了君子协议有点不道德。

而且嘛……她不知为何有点舍不得。

因此逃跑计划变成了探索计划,方便她以后偷跑出去玩儿。

在没有安全绳的情况下,绮凌试着走了一次,那简直就是左蹦右跳,手脚并用,充分体会了山羊走悬崖的杂技之路。在又一次左摇右摆差点落入海中后,绮凌不满地腹诽张良这个可恨的“Gothel”,让她偶尔见见别人当个小圣贤庄弟子什么的难道不行吗?害得她出个门都要另辟蹊径。

好不容易脚踏上地,绮凌累得双腿打颤,感觉跟佛祖已经进行了几次友好的对话。总结一下就是:下山困难上山险,闭眼腿抖睁眼怕。也幸亏那日张良临近亥时才回来,否则就被发现了。

也就是当时她还是小孩子心性,勇于冒险尝试,若是在过个十年八年,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道路”的尽头连着另一座矮山的树林,绮凌扶树走了几步,发现不好辨认城镇的方向后便转头回去了。

这一眼望不到边的密林总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看着陡峭的悬崖,绮凌第N次痛恨跟张良定下的君子约定。

真是着了他的道,算下来起码得有一个月她不能见别人。

绝对要欺负打压回来,绮凌暗想到。

“喵”忽然不远处传来猫叫声,微弱无力,令人心疼。

绮凌循着声音找去,没几步便发现了树后有只黑猫。小可怜蜷成一团,眼睛近乎无神,毛发杂乱无章。四处望望也没发现家长或者养育者。

叹口气,她将袖中仅存的粮食掏出来,掰成碎末,递给小猫。

许是饿的厉害,它最开始都无法动弹。无奈绮凌掰开它的嘴,塞进去一点吃的。

可惜没有水或者奶,应该喂这些的。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猫当然听不懂,只是当自己有点力气后埋头努力吃掉绮凌手中剩余的粮食。

估摸时间差不多了,绮凌将猫咪和食物放在地上,往悬崖峭壁走去。

她怕再晚要是被张良发现自己又该被成冷宫床上的女人。

好不容易他给了她一定程度的自由。

没走几步又听到“喵喵”的叫声,绮凌转头,看见小猫正步履蹒跚地跟着自己。

“唉”了一声,绮凌蹲下身,摸摸小猫的头:“别跟着我,我可是偷偷跑出来的,被发现就糟糕了。”

小猫不依不饶跟了几步,被绮凌几次抱了回去后仿佛明白了什么,低低地,沙哑地喵了几声。

把绮凌心都叫化了。

可回想起张良点自己睡穴,哑穴时候毫不留情的样子,绮凌毅然决然抛弃了小猫。

当然是自己,不,张良说的大于天。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了家,绮凌惊喜地发现屋内竟没人,三下五除二换了衣服当个乖宝宝坐在厅中吃饭。

没想到张良直到睡觉了还没有回来。

不是有宵禁,他去了哪里?绮凌闷在被子里,心中放下一颗石头,却又有一丝不爽地想到。

午后,颜路敲响了临海小屋的门。

这里是暂时关押李清的地方。

进到屋内,他看到李清规规矩矩坐在案己一侧,便在另一侧坐下。

二人一时无话。他低头,看到稍显凌乱的桌上摊开放着一篇《礼记》,一篇《孔子家语》。《祭义》中用朱砂圈上了“君子生则敬仰,死则敬享,死终身弗辱也。” 《致思第八》中圈上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

“师傅来了。”李清微微一笑,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颜路点点头。

摆出这副怜悯的模样干嘛?您骗了我那么久,现在我看这样很得意吧?恶毒的话语盘旋在她脑中,几个时辰,几天,不减反增。

可她终究起身为颜路添了一杯茶。

她还是舍不得。

错的不是他,也不是她。

长久的寂静,恨不得听不到一呼一吸,可惜老天并不下雨,艳阳高照。

这是他们相对无言的第十天,也是李清“入狱“两人的第十次相见。

李清侧头,假装望着外面碧蓝的天,逼回悬在眼眶的泪。

她忽然苦中作乐地想这人训练自己这么久相对无言就是为了现在吧。

她又想不知何时才会等来自己的死刑。

时光似乎过得很快,又似乎过得很慢。几个时辰后天擦黑了,颜路便与之前一样:

离开了。

徒留她一人在这海边,听风观雨,听浪观涛。

雨是灰色的雨,涛是黑色的涛;风是咆哮的风,浪是吞人的浪。

与之前并无差别。

颜路一如往常,紧走几步去见李清,慢走几步回到居所。直到一声“师兄”回头,方才发现张良立在身后。

“抱歉,子房你刚刚是不是叫了很多遍。”颜路侧身让张良进屋。

张良摇摇头,递给颜路一壶酒:“师兄又去李清那里了。”

颜路未作回答只与张良一道进了屋。

屋内还是整洁干净,案几上的花瓶里惟留几朵枯花。

倒是还有一枚发簪。

簪子罕见地是以粉玉制成,簪首雕了好几朵栩栩如生的桃花,花瓣错落有致,大小不一,花蕊圆润可爱,精巧无比,一看就是费了大功夫,大价钱制成的。一股幽香更是从发簪上传来,淡淡的却勾人心魂。

那是桃花香。

张良只当没看见,入侧室去寻酒樽。

待他回来,桌上的簪子已经不见了。

“子房有何事?”

“饮酒算不算?”张良为颜路倒了一杯,“这酒唤为醉梦生,新来的酒肆掌柜说此酒性烈,2杯便能令人醉生梦死。良想着近来小圣贤庄烦心事过多,这酒倒是合适。”

酒晶莹透彻,轻轻一晃还能挂壁,倒是好酒。

“子房还能有烦心事?”颜路不似以往,将酒一饮而尽。

“师兄说笑了,这世上又有谁没有呢?”张良慢慢品着新酿的酒,感叹道。

饭食已提前给绮凌备下,就是不知为何,他总是心神不宁。

不会那人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干了什么危险的事儿吧?

他老是觉得上次爬山触发了绮凌的某些念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过,酒肆掌柜夸夸其谈的烈酒在他们面前仿佛白水一般被饮了一盏,两盏,三盏。

颜路喝到第六盏的时候张良抬手阻止了他:“师兄,不宜过量。”

颜路呆了会,依言放下了酒樽,忽然道:“你说,我们是在折磨对方吗?”

“师兄。”张良将两人酒樽挪走,想想还是换上解酒茶,他可不想明天再带课了,“你们只是太为对方着想,人有时要自私一点才好。”

“自私。”颜路似是有点醉了,指尖在桌上轻点,“自私会毁了她的。”

“你又怎知她不愿?”

“你又怎知她愿意?”

颜路晃着解酒茶:“你今日与我来谈论这个问题,是将她的高堂接回来了吧。”轻笑一声,“当初毁她声誉时也没见你这般上心。”

张良又听着颜路看似条理分明地说着他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句句在理却字字诛心。

他说于情于理他们在儒家只能是师生,否则便是不伦不类;他又说李斯有办法抓住她令堂一次,怎知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怎愿让她两难;他还说此前对她种种不是我们讨论好的策略。

他最后为自己倒了杯解酒茶哂笑着他怎能让她跟着个一旦暴露身份会被到处追杀的家伙。

不知何时张良已点上烛火,朦胧中颜路似乎还能看到木清:那身影略过案几旁,花瓶中摆上了几束新摘的桃花,娇艳欲滴;那身影经过储药地,分拣的草药标记了编号与注经,认真详尽;那身影停在古琴边,落上细灰的琴弦谱出了高山流水,用心用情。

颜路知道自己醉了。

他哼起了记忆中的歌谣,有《桃夭》,有《蒹葭》,还有母亲曾哼过的不知名乐曲。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所谓伊人,终究在水一方。

张良提灯悄然离去,脑中满是桌上描摹出的“清”字与颜路临别时的询问:

“子房,若将来你也遇到相同亦或更甚的情况,会做何选择?”

咸阳宫,一日朝会。

“百越久攻不下,诸位爱卿可有办法?”嬴政的声音带着怒气在朝廷中回荡。

百越地处偏远,任嚣觉得西瓯人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下里巴人,便仗着公输家族武器与几十万兵马的庇佑,不管不顾地长驱直入,恨不得一个月内就提着敌方将领的首级班师回朝。虽然一开始西瓯人节节溃败,可凭借对地势的了解,他们在高山密林中进行夜袭,在河多谷深的地方发起速攻。当秦军反应过来准备还击之时,又发挥自己善于爬山越岭和驾船荡舟的优势迅速逃开。浩浩汤汤的秦军像被困在谷中的巨龙,四面受敌却又无法还手。

嬴政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饮茶,瓷杯当场爆裂开来,呈禀的公公立马被拉出去腰斩,在场众人无一不战战兢兢。

于是便有了现在朝会上的讨论。

明眼人都知道此次是崭露头角的时机,奈何几十万秦军的伤亡令他们心中对百越的战力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如蒙恬这般的大将军自荐出了差错还能活,若是小兵小将自告奋勇最后却兵败如流水,自己死了不说,家人说不定还会受牵连。

倒不如比比看谁耐得住气,敢吞下这口肥而又险的肉。

或是谁敢往火坑里跳扛起所有的压力举荐别人。

嬴政盯着寂静无声的朝廷,厉声说道:“朕再给你们派三十万大军,谁愿前往?”

朝廷中响起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却依旧无人自发情愿。

良久,眼见惟有蒙恬准备有所动作,嬴政忽而转身问:“扶苏,亥儿你们觉得呢?”

蒙恬诧异地看了眼皇帝,最终收回了前迈的脚。

扶苏一愣,身子微倾,还未张嘴,就听旁边的人中气十足回道:“父皇,儿臣想了想有一人选。叫……叫屠睢。”

“听奏报这百越皆是多山多水,密林深谷之地,与平原,沙漠之地的用兵战略肯定有所不同。此次兵败一大失误肯定是领头将士将平地所用的战略误用至山地。因此像黄金火骑兵什么的应该都太不适合此次战争。领兵之人应当从以往攻川蜀的将领后代中选择,他们想必从祖辈那里习得很多知识。因此儿臣认为屠睢可担当此任。”

胡亥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嗯……嗯还有咱们当初要不是灭了巴蜀,哪里能更好的“富国”、“广地”、“强兵”,哪里能灭楚?他既是当初灭巴蜀将领的后人,相比在百越环境下的战争也是很有心得体会了。所以选他当仁不让啊!若是他能赢下来,可是大功一件啊!都能授个将军的职位了!那个什么任嚣让他以死谢罪吧。”

胡亥话说完后整个朝堂都是静的,只剩下外面滴答滴答的细雨声。小侯小吏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李斯,蒙恬这类老臣以最快的速度看了眼皇帝,最终沉默不语。

被点到名的屠睢不可思议地看着十八世子,双手背后死劲捏了一下自己。

好疼,赵坨深吸一口气。

这竟然是真的。

嬴政不动声色看着被自己宠坏的十八世子,倏尔真情实感地说道:“好啊,朕的十八世子长大了,没想到眼光也这么犀利老道。竟是一鸣惊人,说出的话也头头是道,似以前朕在梦中得了高人指点一般。”说罢移向扶苏,示意他可以说了。

扶苏考虑片刻躬身回道:“儿臣亦认为可让屠将军一试,只是此去山高路远,粮食与其他物资都是不可小觑的事情。屠将军虽有匹夫之勇,然一人终究难兼顾前线与后线。不若再派几名信得过的军士从旁辅助,以求百越大捷。”

见嬴政并未阻止,扶苏接着说:“儿臣听闻蒙将军麾下赵佗曾随将军南征北战,足迹踏遍山川大河,不说远击匈奴,就是攻楚这种地势复杂之地也能百战百胜。加之从蒙将军旗下受益颇多,不若让其辅助,定能在粮草,阵型上对屠将军有所帮助。”

“至于任嚣,儿臣希望能留其一命。一来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二来我们确实缺乏这类人才,所谓失败是成功之母,他有了一次的教训想必下次可以表现得更好。”

扶苏说完后朝廷又是一片寂静,小官小吏更是连呼吸都不敢。

这般嬴政凝视着自己的长子,他最先想到的竟是自己的杀伐嗜血与铁血手腕似乎从未在他谦和的皇长子身上体现。即便多年居于庙堂之中,那颗仁义之心仍顽强地存在着。

“将军觉得呢?”嬴政随口问屠睢。

“属下任凭陛下吩咐。” 屠睢抑制住自己激动的神情躬身回道。

嬴政思索片刻,最后定夺:“那便依着扶苏的建议吧。退朝。”

下朝后。

胡亥见四周不再有人三步并两步追上赵高:“亥刚才说的怎么样!把你曾与我说的和想与我说的潜在话语全说了。”

赵高将胡亥一脸“快来表扬我”的表情看在眼里,恭敬地低头:“十八世子聪慧至极,高在您的岁数听不懂他人的肺腑之言,说出的话又无法令他人领略其意。再看看世子,高只有敬仰的份。”

胡亥被夸得心花怒放,哼着前几日从烟花巷柳听的小曲儿就走了。

赵高听不到胡亥声音才直起身子,嗤笑一声离开。

真真是皇帝最宠爱的十八世子

麒麟殿。

“陛下”

“这份秘诏你拿走,到了地方将任嚣杀死便好。”

“是。用告诉?”

“谁都不必说,伪装地像百越人杀得就好。”

“属下定不辱使命。”

桑海街头。

“哎,快看!没想到现在连寻猫都出了告示!”

“你也不看看是哪里放出来的。”

“啊!这里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备注:

1.山羊可是会攀岩的,超级厉害,想看的亲们可以上网搜搜图片!贴吧也会附上图片~

2. Gothel:迪士尼电影《长发公主》里的女巫,把女主禁锢在高塔之中。

3. 君子生则敬仰,死则敬享,死终身弗辱也:《祭义》为《礼记》中的一则,这句话是其中一句。君子对于父母,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要尽心奉养,在他们去世后要虔诚祭享,终身牢记不做有辱父母的事情。

4. 《孔子家语》:此书最早著录于《汉书·艺文志》,凡二十七卷,孔子门人所撰,但由于其书早佚,这里就设定是战国时期就有了~

5. 粉玉:粉色玉石大多数见于和田玉,秦始皇统一中国的时候,和田玉因产于昆仑山被称为“昆山之玉”,加上当时交通不便所以算得上是物以稀为贵了。(别的玉也有粉色的了但这里设定就是和田的粉玉了。)顺带一提寻常玉上可是不会有香的。

6.高堂:古代父母的别称。

7. 百越战争:这场战争可是秦始皇在位所遇为数不多的失败,小伙伴有兴趣的可以搜一搜,虽然资料不多。

8. 任嚣: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历史上带兵攻打百越的将领,他在秦始皇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年),就被派去领兵攻打岭南,但此战失利。这里就把暂时把他移过来下。西瓯便是当时百越的一部分。

9. 屠睢:历史上秦始皇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命尉屠睢和赵佗率50万大军分五路经广西、湖南和江西南康和余干等地,向今日两广地区的越人进军,这里后移一年。

10. 赵佗:这位可是历史上的南越武帝。秦末大乱时,赵佗割据岭南,建立南越国。

11. 麒麟殿:秦始皇上朝的地方叫麒麟殿,在咸阳宫。

爆更~写完才发现这么多字数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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