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隔间里，簪花描妆，粉衣罗裳，明书澈满脸幽怨地盯着给他涂脂抹粉的人。
“你只说陪你去杀人，没说要给我穿女装。”
时玉忍着笑，“你又没问。”她用两指强行勾起他的笑容，“不是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做吗？才穿个女装，就开始摆脸色了？”
“你还不如杀了我呢，咳咳……”刚一句抱怨，就呛了一口粉。
时玉本来就不擅长给人上妆，他还不配合，更加难办，“你别动！”
他不说话憋得慌，“和上次一样不就好了吗？上次也没上妆啊。”
“那不一样，之前是在晚上，也看不清什么。这次是在点满灯的屋里，能被看得清清楚楚。”
时玉挑选的目标是刑部侍郎佘大人，他与叶家是姻亲，平日里也是前呼后拥的，不用点小技俩根本近不了身。佘侍郎唯叶家马首是瞻，之前若不是叶修屹护着她，她刚回京都便是被叶家送到他手里严刑拷打。
“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啊，保证在众多莺莺燕燕里被他选中。”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禀告，今日佘侍郎会去怜香楼，京都有名的烟花之所。
明书澈生无可恋，“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自信一点。”时玉安抚道，“你就把他当成我，肯定能行的。”
“他和你能一样吗？那是个四十多岁皮糙肉厚的大肚男人！”他一想就一身鸡皮疙瘩。
时玉憋笑憋得脸抽筋，“那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去好了。”她说着收了手。
“不行！”明书澈当即反驳，“他怎么可能不认得你，而且你内力还没恢复，万一被占了便宜怎么办？”
“这不行那不行，你成心捣乱的吧。”
“我……”明书澈如鲠在喉，纠结半晌，认命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时玉轻哼一声，从梳妆盒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个给你，你抹他肚脐眼上，迷惑神智，他能看你跟看天仙似的，方便你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听闻佘侍郎选人伺候前，会和众多女子先共浴一番，在过程中细细挑选。在洒满花瓣的水下，偷摸下点药也不算难事。
明书澈拿着药瓶把玩，对她不满，“你就知道威胁我，但凡说点好听的，我不就从了你了吗？”
“少废话。”时玉变了张脸，对他颐指气使，“起来，可以上场了。”
明书澈：“……”
怜香楼里灯火通明，迎来送往。佘侍郎出手大方，他一出现，便有一群人簇拥而上。
时玉抹黑了自己的脸，换了身小厮衣服，混在侍候的下人里。
让她放下身段扮演一个下人不难，但让她看着明书澈努力扮演一个妖娆女人，为了不让自己的身高太突出还得压着自己沉入水里，实在难以忍住不笑。
眼不见为净，她往浴池里倒完热水就赶紧退下，躲在别人身后。
明书澈在心里骂人，他居然在这里跟一群姑娘争宠，争得还是个磕碜男人。他心一狠，霸道地将别人推开，自己冲到佘侍郎面前，挤出笑脸。他一只手摸上他的脸，一只手在水底下摸上他圆圆的肚皮，如愿扣到他肚脐眼。
不能说话，只能靠眼神蛊惑，明书澈拼命把他想象成时玉，意图让自己深情一些。
“哈哈……”时玉没忍住，在人后笑出声。站她前面的小厮闻声回头，她赶紧捂住了嘴巴。
药效开始起作用，佘侍郎被眼前的姑娘吸引了注意。她强壮，脸上轮廓过于分明，指腹粗糙……总的来说，像个男人，但还是迷得他挪不开眼。
“今晚就你吧。”
“她”羞涩一笑，得到头筹，默默给其他姑娘让出路来。
明书澈曾经见过大家口中的鱼蝶双侠，在江湖中偶然碰面，喝过一次酒。当时还挺羡慕他们结为侠侣，同闯江湖。怎么也没想到，后来会有借用他们名声的一天。
……
帝王寝殿中，小殿下已经被哄睡着了，单帝盯着他的眉眼，思绪万千。
他心里在和另一个人对话，一声一声叫着“阿媛”。
阿媛，朕知道你素来疼爱妹妹，可朕身为一国之君，身为晔儿的父亲，必须多为他们着想。时玉性情不定，难免将来不肯屈居人下，谋夺晔儿的江山。阿媛……你不要怪我。
……
亥时三刻，怜香楼里正是热闹之时。
“美人！”佘侍郎将屋门关紧，搓着手走向床榻。
明书澈眼看着他走过来，没好气地咒骂，“美你个头！”
佘侍郎：“？”怎么声音也像个男人。
不想多待，明书澈甚至等不到他自己走过来，顺起枕头往他脸上一砸，要人性命也不过须臾之间。
时玉在外等待，在屋顶守了两刻钟，等来了卸完钗环，一脸怨气的明书澈。
“这么快？”
“我不干净了！”明书澈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粉，浑身不自在。
时玉更在乎正事，“你确定你办妥了吗？”
“你在质疑我？”
“不敢不敢。”时玉见好就收，安抚道：“没事，回去洗洗还能要。”
他略微沉思，认真问道：“你给我洗吗？”
“你想得美。”时玉白他一眼，转身轻功离开。
明光殿也有浴池，明书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告知了一声，以便他回来就能洗上热水澡。
“你不下来和我一起吗？”他盯着洗脸了就要走的时玉，满眼写着威胁。
时玉嗤笑一声，“我得回去睡觉了。”
她一抬脚，就被人从身后扯了一把，明书澈拉着她一起坠入浴池，荡起硕大一个涟漪。
时玉呛了两口水，伏在他肩上，被他抱出水面。
宫人自作主张洒了花瓣，导致池水沁香，时玉缓过神来，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个莽夫！”
明书澈歪了歪头，让她一巴掌扇到了水面上，溅起了流水和花瓣。
湿透的衣裳变得透明，明书澈觉得碍眼，一声不吭给她解了。
“谁准你动我衣服了！”时玉揪着他的耳朵，昂首质问。
明书澈注视着她不说话，附在她后背的手缓缓上移。时玉感受到他的指腹摁在她脊骨上，酥酥麻麻，令人心猿意马。
她松了手，双手垂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甲滑过他的肩颈，因为用力，留下了一线红痕。
“疼吗？”她饶有兴趣地划出一朵小花。
明书澈一只手托着她，另一只手解了自己的衣袍，与她坦诚相对，在她耳边沙哑道：“不疼，你再用力一些也没关系，你想折腾哪里都可以。”
“真的不疼？”斑点红痕，再用力一些，怕是会冒出血珠。
明书澈低头咬她肩带，叼着解开，看着它滑落。他柔软的唇碾过她的肌肤，池水外的身体，灼热过池水下的身躯。
“真的不疼，你要不要再试试别的地方？”他腾出一只手，带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胸膛，俯在她耳边问：“这里喜欢吗？”再至腰腹，“还有这里。”
他的身材很好，时玉欣赏过，现下沉在水里，她看不清，但摸得着。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时玉指尖若有若无地滑过他敏感的地方，搅乱他的呼吸。
“嗯……知道。”可能是池水温热，也可能是他心思荡漾，以至于他面色潮红，“我的命，你想要就要。”
时玉轻笑，贴身拥抱他，体肤相触，她却戏谑地低喝一声，“不许动！”
他整个僵住，仰头盯着房梁，吞咽了一口空气。时玉的指腹点在他喉结上，跟随着它的涌动而滑动在他脖颈。
“你不听话哦。”喉结动个不停。
“哪有？”他意识不到别处，只知道自己的双手很老实。
时玉呼气在他耳后，指尖绕着他的喉结画圈，“这里动了。”
“痒……”他低声求饶。
时玉顽劣地捧上他的脸，左瞧右瞧，自己贴着他摇摇晃晃，“我不管，你不听话，就是要受惩罚的。”
明书澈极力克制，闭上眼睛，好脾气地哑着声音问：“你想罚我什么？”
“没想好。”她笑着吹了吹他的眉睫。
脸上痒痒的，心里也是，他半睁开写满欲色的眼，“你慢慢想，你想什么我都答应你，但是……现在、就现在，不为难我了好不好，我想要……要你……”
他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听得时玉发笑，肩膀一颤一颤的。
“我可以动了吗？”
时玉歪头，“你不是已经动了吗？”
饿虎扑食、时玉猝不及防被他压入池水里，起起伏伏。
衣衫漂浮在水面上，连同花瓣因为水面涟漪而散开。
……
叶府，叶修屹在深夜脚步匆匆，不顾阻拦用力推开了妹妹的房门。
“你答应父亲嫁去离焱国了？”
叶玲珑刚刚哭过，擦了擦脸，勉强挤出笑容前来相迎，“哥哥怎么这么晚来我这了。”
“我问你，你答应父亲嫁给离焱的老国君了？”
她捏紧帕子，轻声道：“父亲说得没错，他生我养我，没有他便没有我，我理当听他的。叶家所有人都在为了家族付出，我不能自私地只想自己。”
“你……”叶修屹捏紧拳头，骨节发白。对她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她也没有选择。
叶玲珑长呼一口气，“没事的哥哥，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毕竟是代表大黎朝嫁过去，没人敢欺负我。只要我朝昌盛，我便不会被亏待。”
话虽如此，可是山高皇帝远，她一个弱女子远在他乡，能不能保全自己都是问题。
叶修屹冷笑一声，大黎地大物博，一直被虎视眈眈，一旦幼主即位，无论是谁，必然引起纷争。
如今时局，外嫁岂会会好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