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对方的身份，裴舒良整了整自己的衣领，重新观察起那个快死的人，问：“怎么搞的？这么大根树枝”

“妈的，要不是遇上泥石流，老子这会儿都要完事儿了”

裴舒良不着痕迹的瞥一眼他，没有说话。男人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他哥哥给拉到身后，并示意他不要多言，同样蹲到裴舒良身边：“裴小姐，当真没有办法吗？”

“你告诉我，这么大根树枝，不上医院，怎么救？那不还是等死来的更舒服？”裴舒良冷笑着。

长相粗犷的哥哥听了这话，心下了然，对着身后的弟弟使了个眼神，偏头又对裴舒良笑了笑：“那就劳烦裴小姐，帮我找个箱子”

裴舒良缓缓起身，指了指另一侧的杂物房：“那里有，自己找”说着重新坐下，继续喝着她的牛奶。

听到身后一阵叹息声后，紧接着是袋子的撕拉声，以及两人走出房门的声音。

裴舒良面无表情的喝完牛奶，转身上楼的功夫，余光瞥到地上残留的泥土上，一滩血迹，眉头微皱，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躺在床上，翻找着当下的实事新闻，跃入眼帘的便是安阳县发现三具白骨以及泥石流的新闻，单梅的来电突然跃上屏幕，她不及多想，连忙接通。

思绪回到现在，远处山坡处隐隐出现两道亮光，兄弟两人已经在等着了。

哥哥名叫李亮，弟弟叫李良，至于单梅交代了他们什么事情，裴舒良没问，只是按照单梅的要求跟着他们，说是要带回一样东西，东西具体是什么也没说，裴舒良自然也不会多问，问多了麻烦自然也就来了。

“喂，不是说崴脚了吗？我看你的脚挺利索的啊”

弟弟李良似乎对裴舒良有着发自内心的鄙夷，也许是觉得一个女人跟在他们身边除了拖后腿也没什么多大用处，一路上处处没好气，或是故意挑刺。

裴舒良懒得搭理他，目光对上李亮：“地方找到了？这可过去一晚上了”

李亮指着身后看似近在眼前的村落道：“这里的人都搬走了，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查查就知道了”说着裴舒良越过了李亮，视线在李良身上停留片刻，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李良似是被刺激到，欲上前理论一番，被李亮一个眼神逼退，但还是不服：“哥，一个女人而已”

寂寥的夜空下，一道响亮的声音自耳后传来，裴舒良没有心思去理会，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这样一个偏远的村落内，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牵扯到单梅的神经，既然单梅已经安排的其他人手来找，又怎么还让自己来，是让他们监视她，还是让她监视他们？

另一头，三具白骨的身份识别大致也有了线索，最初安阳县有意压下，延误了调查时间，那把□□，也将案件往另一个方向推动。

每一名警察离退时，势必要将配枪收缴，警枪不仅仅是枪，更是警员的身份识别物件，而警枪没有被缴纳的可能性不外乎几种可能，第一警员在办案过程中意外遗失，而另一种则是有警员意外死亡，枪支随着警员一同不知下落，这样的情况极少见，公安方面也会尽全力采取搜查，同样的当事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警察生涯，势必也尽全力去寻找。

搜索面聚拢到一个小范围内，墨杭当即登入内网，搜索着近十年内发生的警员枪支遗落事件，好在发生在江海市内的数量并不多，偶尔有发生一起，但很快便被找回，墨杭的视线快速滑过，最终落在一名叫做张成栋的警员身上。

点开张成栋的履历，1997年自警校毕业，参加工作，安阳县安阳村人，于1997年11月失踪，最终判定死亡。

会是巧合吗？墨杭这么想着，转头望向一旁坐着的张所长。

“张所长，您记得张成栋这个人吗？”

张所长举杯子的手顿了一下，这才回过头来，扶着自己的膝盖起身走过来，对着电脑屏幕眯着眼睛盯了少许：“没什么印象，看这个时间，应该是上一任所长任期内的”说着掏出手机翻找起通讯录内关于上一任所长的联系方式。

墨杭却拧紧了眉头，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民警不过还是实习期，这个期间怎么会配枪？这么想着她又搜索了一下安阳村派出所历任所长的名单。

所长的任期大致都是5年，而这一任所长也马上就要到任期了，上一任所长名叫张鑫，同样是安阳县人。

真的是一整个张家人，突然庆幸带的人是张正。

张所长也拿着翻到的通讯录走到墨杭的身边，她瞥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和警方内网上的电话却并不相同。

她掏出了自己的电话按照内网系统上电话拨了出去。

一个小时之后，一辆警车匆匆而来，后座上的男人急匆匆的往办公室赶，推门时，墨杭正低头看着电脑屏幕，一抬头便看见了他。

“张所长？”她顿了顿又说：“张鑫所长？”

张鑫点点头，视线落在一旁的证物袋的□□上，径直拿起，端详了一会儿，语气恳切道：“是了，是这个，我们当时丢的那把枪”

墨杭眸光一闪，拍了拍梁华阳的肩膀示意她继续手头的工作，将人领到另一间办公室详聊。

十年前，张鑫刚上任安阳县派出所所长，和他一同到任的还有另一名实习警员张成栋，两人都是安阳县人，又同时到任，张鑫或多或少都会对他照顾一些，1997年11月，他们所一连接到好几起野猪伤人事件，于是公安局联合当地有关部门共同组织了一次活动，试图将野猪圈禁在一处地方，避免再次发生咬人伤人事件，为此给每一个参与行动的民警都配上了枪，其中就包括了彼时的实习民警张成栋。

只是另张鑫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看似稳妥的活动却发生了意外，他们特意选择了一个雨天出行，野猪视野受阻的同时，他们的视野也受到了一定的阻碍，但碍于人多，所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等到反应过来时，张成栋已经不知所踪，他们在山脚下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张成栋下山，于是第二天天一亮便重新安排人员搜山，一连搜查了几日都没有结果，此后依旧陆陆续续派人进山，直到张鑫任期结束，他们这才没有派人跟进，张成栋也被定性成意外失踪，而当时同意张成栋配枪的张鑫也受到了处分，以至于十年了还在一个位置上，没有任何升迁。

墨杭一阵唏嘘，道了声谢问道：“张成栋的家庭情况您了解多少，我们想先做个DNA比对，确定那具白骨就是他本人”

张鑫却是摇了摇头道：“张成栋是他们家唯一的大学生，他父母天生残疾，家里原本有个弟弟，却身患脑瘫，一家子生活的担子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刚出事那几年我还偶尔有去看一看家里人，后来调走了，也让人打听过，他父母为了赚他弟弟的医疗费进山采药摔了重伤，没挺住就走了，后来他弟弟也跟着走了，丧事还是邻居给办的”

听了这话，张鑫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麻绳专挑细处断，说的便是这般吧。

“那您能带我们去他家看看吗？也许可以找到一些别的线索”

张鑫连连点头：“可以，可以，小张就知道怎么去，我让他带你去”说着叫住了正往旁边经过的人，赫然正是那一日带墨杭进山的张警官。

墨杭点点头，这一屋子张警官，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彼此。

电话铃声响起，墨杭略微欠身，走了出去，那头传来张正的声音：“墨队，找到了，根据当地村民的指认，三天前确实有三个背着包的人进山，他们武装齐全，所以村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行，我知道了”

张正补充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也有村民说泥石流那一天，隐约看见有两个人从山里出来了，然后第二天又有三个人进山。但都是晚上进出，所以没有看清他们的样子，不过可以肯定都带着口罩穿着黑色衣服，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好，你先回来吧，我们去调查另外一件事情”

挂了电话，墨杭的思绪落在张正的几句话上，三人进山，而后有两人出山，又三人进山？

应该是同一批人，不过他们是拉人头去了？那留下的一个人在干什么？第二次进山的人里面应该就包括了裴舒良，他们进山是因为发现了白骨吗？

想到这里，墨杭重新推开办公室的门，问道：“张鑫所长，根据您的了解，张成栋警员在人际交往方面有什么问题吗？或者我问的直接一些，跟人有什么冲突或者是有得罪过哪些人吗？”

张鑫略作思考摇头：“他在村里算是出了名的孝子，成绩又比较突出，他刚从业没多久，手头接的案子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应该没有得罪什么人”

墨杭道了声谢，重新走出办公室，抬头望天，山里的天气一直不太稳定，分明已是10点，天依旧一片灰蒙，见不得半点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