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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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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pin酒吧“无赖派”三人聚首,本来应该是文学爱好者狂喜的打卡场面,其中两位谈论的却是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你觉得……高井夏希是个怎样的人?”

出乎太宰治的意料,跟她接触时间更久的红发书友的回答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标准”,或者说,他看到的更多是她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本质:

“怎么说呢?……感觉很孤独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很容易靠近,真正接触下来,反而是比较冷漠的那一方。”

【“每次见到你,你好像总是在扮演着安慰别人的角色。”担任保镖的第一天,去超市采购的时候,红发的书友问出了这句话,“那么谁在你需要安慰的时候出现过吗?”

一个共情能力特别强的人,很会体谅周围人的情绪,才会好几次猜到其他人不愿意明说的压力源。

……但是她自己呢?

“有啊——”小说家回答得不假思索,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就是我自己。” 】

然而他的对面确实坐着一个尝试走入她的心门却永远无法走近,迫切想要靠近又执着于个人自尊,只能用暧昧不明含混的方式表达情感的家伙。

“那不是完全没办法咯,”绷带少年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趴在吧台上,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更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刻板印象,“怎么看我都落后一大截了吧?!”

“……倒也不必?”织田作之助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夏希愉快的交流日常,安慰道,“我和她都是作家,平时聊创作也挺多的。要不你试试写作?增加一些共同语言?”

“不,这不一样。”太宰治企图找出自己在那一群崽子里与众不同的点,“这个设定重合了,他们都在写,那不是随便拉一个角落的码字眼镜仔都可以顶上我的位置嘛!”

明明刚认识不久却拿出如此撒泼打滚的架势,或许也只有天然属性的织田作之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任谁能想到,这小小一个酒吧,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乃至异能特务科(选择与FBI合作)的人能够共聚一堂呢?

“真是感谢你们还记得这里有个人,还有,我是在合理发表关于堕落的意见。”半只脚踏进FBI的少年黑客推了推眼镜,唇边的痣格外有辨识度,“以及,如果你们说的那个朋友笔名是‘叙’的话,那这麻烦可能有点大。”

《她》

【绝望又凄厉,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绵延不绝,我脑子里第一次有了具体而形象的孤独画面。

那分崩离析的尸体像是一个大门,人们把积攒的情绪垃圾从这个门扔出来,我九点十九分同情他们,指责这个世界,九点二十点个外卖接着看小说。

这样的我却收到了她的最后一封信件——

[此乃吾辈的告白,既是告白,也是遗书。

在我死之前,不容打开此封。]】

看着书,外面突然下起了雨,灰原雄夹着一本杂志停在书店外。

他实际上挺喜欢下雨时清新的味道。雨水顺着伞面自然垂下,形成天然的雨水幕布,把他和其他来去匆匆的行人隔开,在伞下自成一个小天地,让人有了喘息的空间。

但这是在横滨。

这种味道里就混杂了些许隐蔽的火药味,他实在是讨厌这种纷争的气息。

横滨本来就是一个不太平的地方,最近各大黑手党混战的局面更是堪称灾难。幸而总监处派给他的任务已经完成,拔除咒灵就可以启程回高专,他也就在回程的路上顺便买了一本杂志,据说引起争端的正是其中收录的一部作品的作者。

听说夏油学长特别喜欢的那位作家也在横滨?不知道这本杂志里有没有收录相关作品,回高专的时候可以问问。

雨下得绵延不绝,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正当他无奈打算回店里再花冤枉钱买一把伞时,一个孤零零的人影撞入了他的眼里,让他的目光无法转移——

浑身湿透,绀青色头发贴在脸上。

这样一个女孩子,在他最喜欢的大雨后面用下着雨的眼睛看着他。

……

书店内昏黄得令人昏昏欲睡的灯光下,多年服役的电视机仍在执行着它的职责,耳边尽是“刺啦啦”的噪音,或许它的寿命即将达到尽头。

在同一个国家,与横滨距离并不远的安全繁荣的大城市里,电视台出了名的娱乐节目访谈的制作人很会找噱头地请了德高望重的文坛前辈对这场闹剧盖棺定论——

“毫无疑问,叙自己笔下的谬误就足以说明这是一场闹剧,而我在这些空洞的文章中看不出什么情感来。

“……最热门的《狂热信仰》既没有拯救苍生的教育,也没有传播爱的福音,不过是以自我为本位的利己主义狂妄幻想 。

“个人以为,叙不是批判不平等的环境,而是批判这个环境没有把自己放在最有利的位置上。本质还是对自己无能的厌弃或者不想努力造成的后果推给了环境问题,又闭上眼埋头扎进理想的世界里高呼‘平等’。

“还是那句话,只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才会把没有根据的妄想当艺术。至于过于较真的朋友们,得过且过吧,这只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的闹剧罢了。”

一个时代即将终结的时候,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就会浮上来。

作品在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只属于作者本人了 。没有体会过的高者是无法体验下者的痛苦的,而下者也很难看到他们的天空。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真正的天空?或许天空从来就是狭窄的,或许天空一直就是黑色的,或许水沟从来就不是澈蓝无害的。??没有谁乞求他们的共情,没有谁需要那种廉价的东西来做不平等交易。

是,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但那些主动为之的事到如今了还数得清吗?

人总是会对沉没成本趋之若鹜,即使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途径也不愿回头,尽管那是最正确的选择。

【认错?认罪?带你认识横滨最具争议的“不存在的小说家叙”!】

加急包装的作品集爆红,里面的内容却被删删改改,拼凑得四不像的模样,内核却在不断迎合“需要”。

找不到人?没关系,反正除了出版社的人谁也没见过叙本人。经过授意自作主张借着叙的由头“二创”的东西,一方面大肆宣传这些辛辣的文字用以构建炼狱,一方面装作大度包容“罪人”的“过错”。

这个世界总是急着去定义一切。

自证清白是没有用的,得学会反问。

从创作的最初,作者希望读者有爱的同时,就给自己下了一个魔咒——作者也必须爱他们。

以小盖大,以点概面,以个人的境遇去遮蔽群体的不幸,以独断的当下去遮蔽历史的演变。即便是做了思想上的批判,当然是好的,但是批判的同时不由得也变成了另一种景观。

归根结底是因为仅停留在思想中的活动是无力的,依附性的,现实的活动才是有力的,决定性的。批判的同时不牵涉造成如此的现实的物质的原因,就是浮于表面的批判。要批判的深入,就要撬动背后的现实的物质基础,对它发起诘问:你何以放任现实如此?

文学作品中常常会刻意减少对战斗波及的描写,谁知道被打烂的建筑废墟有没有人,爆炸的工厂是多少家庭的经济来源,大家都只会关注战斗酷不酷炫,热血决战燃不燃,殊不知战斗本身就是一种罪恶。

就像所谓的“狩猎”游行,不管你的出发点和立场是什么战斗总是在破坏。正义的伙伴尚且会被受波及的人谴责,更不用说本身存在着污点的家伙。作为莫名其妙卷入的普通人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怨恨,这份痛苦又怎么能只是默默自认倒霉,他们不该恨吗,他们该恨谁呢?正义必有牺牲,但是那些牺牲不是不存在的。

战斗本身的罪恶,造成的真实伤亡无法挽回。直面鲜血淋漓的现实是需要勇气的。无论是大雨倾盆还是晴空万里,都无法改变客观存在的悲哀。

但至少有人替他们说出来了。

尽管有些人被那些文字戳中的第一反应是疯狂否认,不愿意从上位者为他们精心营造的梦中醒来,试图维系原本生活的平静。可总有人会明白,或者说是自愿清醒了。

清醒无疑是痛苦的,但继续沉睡下去,又能怎么样呢?

……那句恋爱圣经怎么说的?

你可以对一个人产生爱意,但不能产生同情。因为当你开始怜悯这个人的时候,你就彻底陷进去了。

像是刚刚上岸不能说话的人鱼公主一样。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形容。

灰原雄,咒术高专一年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感觉自己被击中了。

然而这个年纪的少年,还处于男女交往的隔膜期,面对异性的经验明显不足,因而在匆忙冲进店里结账买伞还拿错了卡时就更显现出那份慌乱无措了,甚至一并吸引了正在按伙伴要求找书的赭发路人的注意。

厚重的雨幕下,阴沉沉压抑的氛围,看不清路途,习惯性想要擦拭那副根本没有度数的眼镜,却发现自己慌不择路逃出来的时候已经将其遗忘。

就连最后的保护膜都被撕掉了。

……对啊,那个地方压根不是完美的避风港,只是鸠占鹊巢的后果罢了。自己惹了这么多麻烦,说是恩将仇报也不为过吧?果然,那个时候老师对自己的评价是正确的,“白眼狼”而已。

乱步迟早会回到那里,他一定一眼就能够看出发生了什么。她恐惧着被找到,害怕被看到现在这幅模样。

像以前一样偷偷呆在学校厕所的隔间,一滴一滴数着滴落的水,然而上课铃声响起又得拖起沉重的身体进入那间教室。学校的围墙上是碎玻璃和铁丝网,即使想逃也逃不掉。

但是这个世界是允许逃走的吧?

……二楼也不是很高。

人生是有着跌宕起伏的苦乐参半,随着咽进肚子里的话不断增加,却与耀眼炫目的那个时刻,擦身而过,仅此而已。

湿漉漉的头顶此时却突然感受不到雨点的力度了。

“喂,那个,我想你可能需要一把伞……”腼腆的少年这样说着,看上去像是校服的衣服和夹在臂膀间的杂志,过来的时候还喘着气,显得有些许狼狈。

刚刚拆封的新伞的伞面上“乒乒乓乓”落着雨点,他自以为无人觉察一样悄悄倾斜了伞的角度。

或许正如前辈批评的那样,她只是名自我意识过剩的创作者,把自己当做英雄的立场在文字的战场上不断战斗。

所以无论何时也想着一个人来承受一切。

但在这狂风暴雨中,有人递给了她一把伞,尽管只是一把伞……下一面又会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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