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气坏了。

因为好奇哈利会不会喜欢他的礼物，德拉科大白天好几次偷偷溜回卧室翻看他的笔记本。他甚至因此被父亲隐隐斥责了几句。

可是该死的救世主还是没有给他回个一字半句。

没有任何回复！

这说来也不能怪哈利，韦斯莱家的兄弟们都太热情了。或者说，是乔治和弗雷德太热情了。

哈利盛情难却，便和他们一起享用了非常丰富的学院圣诞宴席。虽然说礼堂里面的人寥寥无几，但圣诞的气氛一点也不少，甚至热闹得仿佛屋子里有几百个人在开宴会。哈利觉得这得归功于乔治和弗雷德的笑话和魔法把戏。

教师席上坐着好几位老师，不知道他们是和学生一样因为种种原因无处可去，还是只是为了陪一陪这些可怜的小同学。邓布利多将他尖尖的巫师帽换成了一定装点着鲜花的女帽，也并不显得滑稽。校长甚至因此显得有些端庄。弗立维教授刚刚给他说了一段笑话，他开心地笑着。

一道又一道的佳肴轮番呈上，哈利吃得饱足的同时，教师们也逐渐放开了。哈利看着海格一杯一杯地喝酒，脸颊越来越红，最后竟然在麦格教授的脸上亲了一口！最令哈利惊讶的是，麦格教授也没有生气，并不像平时一样严厉，她咯咯地笑着，头上的礼帽歪到了一边。

离开礼堂的时候，哈利怀里抱着一堆刚刚收到的小玩意儿。他虽然没有喝酒，但也感觉有点醉醺醺的了。哈利和韦斯莱兄弟几个在操场上打雪仗，疯玩了一下午，过得非常愉快。然后，他们实在冷得不行了，衣服也湿漉漉的，就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公共休息室的炉火旁烤火。圣诞假日里冷清的学校也有别的好处。如果是平时上课的日子里，想要抢到火炉旁最舒服的位置可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哈利试了试他的新巫师棋，结果还是很惨地输给了罗恩。虽然哈利非常认真地觉得如果不时珀西一直给他出烂招，他还不能输得这么惨。

吃过晚饭后，众人放肆地瘫在礼堂长椅上，餍足地看着珀西追着乔治和弗雷德在城堡里跑来跑去——因为双胞胎抢走了珀西的级长徽章。梅林都知道珀西有多在意这个！

室外冰天雪地，屋内宁静无忧，欢声笑语并着篝火的热浪，几乎有些醉人。

即使是多年以后，哈利仍然刀刻斧凿般地记得他的新人生的第一个圣诞节——那么温暖，那么平凡。

***

爬上床的时候，哈利才想起来今天还没有给Sliver留言。

翻开笔记本的那一瞬间，哈利被弹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字迹惊呆了。哈利怀疑，如果Sliver的魔法水平够高的话，或许真的会让这些字蹦出笔记本，把他砸个头晕眼花。

「你看到我的礼物了没？」

「你喜欢吗？」

「你还没起床吗？」

「我的猫头鹰应该不会送丢东西的吧……」

「你吃饭了吗？午餐吃的什么？」

「学校里这么热闹吗？都没空回消息？」

「我要去吃晚餐了，回见。」

「我几乎要怀疑你是不是被费尔奇抓去体罚了，还是被哪个老师关了禁闭？」

「很好，我猜你大概忙着跟罗恩·韦斯莱一起玩你们的巫师棋或者讨论你们的小秘密吧。」

「圣诞快乐，哈利。无论你喜不喜欢，等你看到的时候都要记得告诉我。」

哈利几乎可以顺着文字感觉到 Sliver 的情绪变化——从雀跃到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背着伴侣出去狂欢了一样……哈利挠挠头发，坐在床上屈起一条腿，把笔记本垫在上面。

「抱歉，Sliver，我刚刚才看到你的信息。礼物我很喜欢，只是说明书实在有些长了，我可能要花一段时间才能完全记住各种小功能。非常巧合的是，你所选择的材料，也是我的魔杖杖芯。」

「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的。可能没有你送我的礼物那么精巧，但也是我目前能拿出来的最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只不过，我不知道要怎么把它交给你……」

「还有，再次圣诞快乐，Sliver。」

写完回复之后，哈利咔哒一声按回了圆珠笔，并把它夹进了笔记本里。

想到Sliver的留言，哈利将吸附在裤子边上的魔杖套拆了下来，细细端详。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错觉，他甚至觉得手中的魔杖套隐隐闪着细碎的亮光。那是一种介于金与银之间的暖融融的光辉，漂亮又温柔。

哈利摸着魔杖袋光滑的纹理，忽地想到他今天还收到了另一件出人意料的礼物——隐形衣。仿佛是瞌睡了就有人给你递枕头，哈利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查下去关于尼可·勒梅的事情呢。

然而，这样恰到好处的时机反倒让哈利有些安不下心。

世上真的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吗？

并且他还像Sliver一样藏头露尾！哈利躺在床上有些忿忿地踹了踹床柱。

哈利愿意相信Sliver，是因为他能够感受到Sliver看似一板一眼的文字之下是蕴含着一颗少年人天真热切的心脏的。Sliver虽然隐瞒身份，但字里行间其实间接暴露过很多事情。

这个送给他隐形衣的人却不同。他的文字礼貌但是冷静，似乎他根本不在意哈利收到礼物后会有什么反应、会产生怎样的疑问。

哈利拿出那张写着细长圈圈的字条，细细地看着。要说看也不绝对，哈利更像是在感知着这张字条，感受着纸条背后的那个人。

“好好使用。”

这句话像是往哈利的脑海中投入了一尾鱼，游鱼摆动不息，让他难以停止去想这件事。

“还没查过禁书区。”

哈利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深蓝的夜空下零散地坠着几处星光。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去探探禁书区都有点说不过去了。

罗恩已经陷入黑甜的梦乡，他显然真的不打算这么早思考赫敏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度的问题。

看来只有自己去了。

“谁啊？”

爬出肖像洞口的时候，哈利听见胖夫人的声音迷迷糊糊地响起来。

他没有应声，心中暗喜这件隐形衣的效果果然显著！

城堡里漆黑一片，哈利只能摸索着前行。

终于走到图书馆，哈利在公共用品处取了一盏煤油灯点燃，微弱的灯光照亮了眼前的一小片天地。

哈利找到禁书区，一排排古旧厚重的书籍整齐地放在架子上，有些书名看上去甚至不像是英语。书脊上斑驳的烫金文字晦涩难懂，像是外语，又像是某种魔文。有些书上暗红发黑的血渍正平静地展示着它们所蕴含的知识的吸引力。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哈利甚至觉得这些书是有思想的。好像它们能够感觉到，这里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观察着他们一样。

这让哈利有些毛骨悚然，但是没办法，他好不容易才混进了禁书区一次，总不好空手而归。哈利随便挑了一本书——反正也看不懂书名——费力地把它抽了出来。书刚一打开，就发出了一阵凄厉的、令人汗毛倒竖的尖叫声。不得不说，寂静的夜里，这么嘹亮的一声还真的是非常提神醒脑。

哈利猛地把书合上，但是尖叫声并没有停止。那种高亢的、持续不断的、震耳欲聋的音调像是要摧毁你脆弱的耳膜。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哈利想着，踉跄了几步，不小心踢坏了他带来的灯。霎时间，哈利的眼前一片黑暗。然而他已经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一定是费尔奇过来了。哈利只能摸索着把书插回书架，披好隐形衣撒腿就跑。

谢天谢地，托碗柜的福，他的眼睛适应黑暗适应得比较快！

几乎就在门口，他和费尔奇擦肩而过。哈利借着月光看到费尔奇愤怒的浅色眼睛在屋内逡巡着。当然，他没能看见哈利。

哈利借着身高优势从费尔奇张开的臂膀下溜过，在走廊里狂奔。他跑得太慌张，等到跑累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他真的应该在麦格教授的课上因为不认路迟到的时候就把整个霍格沃茨的地图背下来！

最起码见过地狱三头犬之后他也该意识到巫师对于学校的概念与麻瓜截然不同了吧？

毕竟，哈利可没见过哪个麻瓜学校会在教室里偷偷藏一只美洲狮的。

“教授，刚才有人溜进了图书馆的禁书区。”蓦地，费尔奇的声音响起。虽然还和哈利有一段距离，但是还是把哈利吓了一跳。

“禁书区？那么他们跑不了很远。”哈利听见了斯内普的声音。

哈利僵立在墙角，他虽然隐形了，但并不是从空间里消失了。

这条走廊太小了，小到他们两个人走得稍微随意一点都有可能会撞到他。同时，夜里的城堡也太安静了，没有了火烛的噼啪声后，连稍微粗重一点的喘气声都可能成为噪音。

哈利恨不得把自己贴在墙上，贴成一张纸。

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

哈利留意到他的左边有一扇门只虚虚掩着。看样子，他只有躲进这个房间里去了，哪怕屋里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也没有办法了。相比起来，被斯内普抓到更吓人。

他贴着墙，小心翼翼地挪到门缝处，终于在斯内普和费尔奇走过来之前不留痕迹地挤了进去——看上去就像夜风呼扇了一下门缝。他们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哈利不安地贴着墙，松了一口气。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的时候，他才放下心来，浏览他藏身的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