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和罗恩排除万难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时候迎来了非同寻常的热烈欢迎，当然，除了赫敏。她把他们俩狠狠训了一顿，就像麦格教授一样严厉，但很快就被更多兴奋的格兰芬多的声浪压了下去。

艰难地穿过起哄凑热闹的人群，哈利终于在一天的奔波后来到了他此刻最需要的地方——寝室，现在上面的铭牌是二年级了。

走进熟悉的圆形房间，红天鹅绒四柱床对哈利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魅力。虽然真的很想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但显然哈利还记得消息轰炸了他一天的 Sliver 还没有得到一个回复。

洗净了这一天冒险带来的灰尘后，哈利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放下帷幔的床上，给 Sliver 回消息。

Sliver 显然也听说了他和罗恩的壮举，在几条询问他在哪里发生了什么的消息下面，最新的一条消息已经是：「我不得不说你现在还没被开除多少是有点幸运加成了。」

哈利失笑一声，回复道：「今天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入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关闭了。我和罗恩一时着急就开了那辆车。的确是非常莽撞（打人柳已经让我非常深刻地知道了这一点），麦格教授和赫敏把我们俩骂了好一顿。谢天谢地，你就不要再骂我了。」

德拉科一直在等他的消息，因而回复得很快。

「我当然没有想要骂你，没有听说你被庞弗雷夫人收治的消息，所以我想你应该没什么大事——除了坐着一辆会飞的改造车上了《预言家日报》之外。」

「我早该知道比起说教，你更喜欢讥讽的。」

「当然，我是刻薄的斯莱特林。」德拉科回复得越来越放肆，仿佛确认对方不会跑掉之后，就开始渐渐褪去伪装，露出温柔假象下注毒的尖牙。

哈利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 Sliver 的口是心非。

还蛮可爱的。

互道了晚安之后，哈利终于能放下心沉入梦乡，德拉科也从公共休息室回到了寝室。斯莱特林的学生比其他学院要少，好处就是寝室也要宽敞些，不用四五个人挤一个房间。

德拉科只有一个室友，布雷斯·扎比尼，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也不在房间就是了。自从三天两头有女生（还是各个学院的女生）造访他们的寝室后，扎比尼就被德拉科勒令去霍格沃茨其他随便哪个角落谈恋爱去了。

扎比尼欣然同意：“你是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欺骗我的感情和我谈恋爱，结果却只是为了进到我的寝室里来看你是吗？”

德拉科当时斜睨着他，冷冷地问：“收钱了吧？”他才不信布雷斯·扎比尼的“家学渊源”会让他被人欺骗感情。

扎比尼会心一笑，点点头。

“我要是再在这个房间里见到什么不应该出现的女生，我就把你扔进黑湖去跟乌贼一起做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景观装饰。”

扎比尼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反抗道：“那我以后想滚床单的时候怎么办？”

德拉科似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曾经想过在寝室里搞这个，满脸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平淡地说道：“在你能学会静音咒并且用魔杖把我戳瞎之前，你就不要想这个了。有求必应室或者你现在改变取向也可以，以后去别人寝室搞。”

扎比尼于是悻悻地闭了嘴。

他觉得有求必应室就挺好的。

***

开学第一天的早上总是闹哄哄的。几百只猫头鹰会同时涌进礼堂，将信和包裹丢进人群。这样密集的信件和包裹时常会发生一些意外，比如一个坩埚从天而降砸到谁的脑袋上，或者谁家的猫头鹰体力告竭栽进牛奶壶什么的。

哈利就在这样喧闹的氛围里开始喝粥，并不会有人给他寄什么东西。

不过，今天显然是一个例外时间段。

罗恩的猫头鹰掉进赫敏的壶里，溅了大家一身牛奶的时候，哈利和罗恩还没有意识到迎接他们的将是什么。

赫敏将埃罗尔从牛奶中捞了出来，擦干净羽毛之后，罗恩才注意到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红色信封。

“怎么了？”哈利问道。

罗恩脸色苍白，颓然说：“她……妈妈给我寄了一封吼叫信。”

出乎意料地，纳威也忧心忡忡地开口：“你最好打开它，罗恩。不打开结果更糟糕。”

“什么是吼叫信？”哈利看了看满脸忧心的罗恩与纳威，又看了看那个安静的红色信封，有些迷茫。

罗恩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而是捏起那个信封，小心翼翼地撕开了。

纳威迅速地捂住了耳朵，而哈利的疑问，也马上就得到了解答——生动且形象地。

“……偷汽车，还开去霍格沃茨，他们要是开除你我一点也不奇怪，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韦斯莱夫人的声音比平时嘹亮一百倍，振聋发聩地回荡在整个礼堂当中，震得杯盘都发出嗡嗡的震颤。全礼堂的人都在往这边看，而韦斯莱夫人并没有停下的征兆。罗恩已经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了。

“昨晚收到邓布利多的信，你爸爸羞愧得差点死掉！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和哈利差点把命丢了你知不知道！”哈利也快缩成一团了，对面的斯莱特林长桌，讨人厌的金发混蛋还一直盯着他看，脸上挂着他那似笑非笑的讥诮神态。

“你爸爸在部里将要接受审查，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要是再不循规蹈矩，我们马上把你领回来！”

在韦斯莱夫人的可怕威胁之后，吼声终于停止了，就是他们现在可能都有点耳鸣。直到那封信在他们眼前自己燃烧成灰烬，他们才渐渐回过神来。

短暂的寂静之后，礼堂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但哈利还是觉得有些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他们身上……除了马尔福，他平常也紧紧盯着他不放。

哈利把粥推到一边，内疚得吃不下去。

***

草药课上，等待斯普劳特教授的时候，哈利看见了受伤的打人柳吊着绷带，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

“哈哈，你们不觉得打人柳吊着绷带的样子还挺好笑的吗？”哈利听见旁边有声音传来，是他熟悉的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在阴阳怪气的某个人的语调。

“闭嘴，马尔福。”哈利头也没有抬。

如果他抬头，就会看见德拉科·马尔福脸上带着一种“不识好人心”的无语表情。

神奇的是，马尔福居然只是翻了个白眼，便真的没有再说什么。

斯普劳特教授和洛哈特一起出现的那一刻，哈利心头便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而这种感觉在洛哈特单独把他叫出去的时候更为强烈了。

“哈利啊，哈利，”洛哈特俯下身抓住了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我理解，这是很正常的，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出风头的呢？怪我与你合照让你尝到了甜头，是不是？这必然会冲昏你的头脑，我早该想到的。但是，年轻人，你可不能现在就开着一辆车在天上飞，等你长大了有得是时间。你还年轻，不必羡慕我如今的成就，你已经在路上了。你的小伤疤，已经让你小有名气了，不是吗？”

说完，他还亲切地向哈利眨了眨眼，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哈利呆立了几分钟，他的脑子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洛哈特刚才在说些什么。但显然洛哈特并没有给哈利留出反驳或者表达无语的余地。

于是他只能带着驱散了内疚之情的荒诞感受转身走回草药课教室。

第三温室参差交错的植物藤蔓缝隙里，德拉科隔着玻璃窗，看着洛哈特的背影皱了皱眉。

哈利从后门悄悄回到了温室，在赫敏和罗恩给他留的位置上坐下。马尔福坐在他的对面，哈利感觉自己好像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玫瑰香气，有些扰人。

“我们今天给曼德拉草换盆。”斯普劳特教授站在长桌的一端，示意大家查看眼前的植物。

“曼德拉草，是一种强效恢复剂，大多数解药的组成部分。但它也很危险，听到曼德拉草的哭声会使人丧命。虽然我们这里的曼德拉草还很幼小，但是大家还是要戴好耳套。”

哈利戴好耳套，世界一片寂静，衬得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越发明显。哈利不自觉地有些走神，连斯普劳特教授刚才的演示都没有看仔细。好在他有赫敏在旁边，只需要照着赫敏做就可以了。

安静的第三温室里，有人心情不善地啧了一声，但并没有人听见。

上完课收拾教室的时候，一个卷头发的赫奇帕奇男孩欢快地向哈利打招呼：“我叫贾斯廷·芬列里。”他使劲摇着哈利的手，就像去年他在破釜酒吧见过的那些不知名的成年巫师。

因为课程的关系，虽然他们是同级生，但也有很多学生互相是不熟悉的。格兰芬多绝大多数课程都是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像这种四个学院一起的课程，一年级时并没有。

仅有的摘下耳套的时间里，哈利都在被动地听着贾斯廷讲述他的经历。

“我本来要去上伊顿公学[1]的，但后来来了这里，我别提多高兴了。当然，我妈有点失望，不过自从我给她读了洛哈特的书之后，她已经开始明白过来当个巫师可比上什么麻瓜中学厉害多了……”

哈利有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很复杂的感受。一个在外面上伊顿公学的“贵族少爷”，现在居然成了他的同学，还成了一条无形鄙视链中最下游的部分（如果不算麻瓜的话）。一个在外面以古老、传统、高贵而自居的人群，如今竟也兴冲冲地来体会他们曾经看不起的那些底层人的感受了。

这不能不说是一场行为艺术。

但哈利并没有什么翻身做主的快意或是同态报复的冲动，他只是觉得眼下这个场景有些难言的诙谐。

如果这世界上没有巫师，更加不存在魔法，那么眼前的这位同学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用这样热切到堪称讨好地态度来对待谁。

命运真是神奇到让人发笑。

作者有话要说：[1] 伊顿公学：英国著名的男子公学。17世纪以后，学校逐渐贵族化，一直以来英国的王室成员都把男孩子送到伊顿公学，伊顿还培养了二十位首相。伊顿公学以其古老的传统和特别的校服而闻名。其他古老的传统包括各种“伊顿游戏”和“伊顿用语”（via 维基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