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那个男孩。”

哈利被意料之外的声音吓了一跳，同时他更加感到恐慌的是那个声音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一样。

他刚刚想要抢先一步拿到魔法石，这个声音便开口了。

奇洛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吧，波特，上这来。”

哈利慢慢地走上前去，拖延着这点微不足道的时间。

我必须对他说谎。

哈利一步一步走向奇洛的时候想。

真可惜，这并不是一条多么长的路。等到哈利站到奇洛面前的时候，在奇洛用一种诡异的亲昵态度揽着哈利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说不上是什么东西。

但散发着一股腐朽的腥味。那味道似乎是从奇洛层层叠叠的头巾中散发出来的。

可是眼下哈利并没有时间想那么多。

厄里斯魔镜已经在他面前了。

哈利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正视了这面镜子。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

脸色苍白、神情惶恐。

然而只是片刻之后，镜中的人便露出了笑容。

哈利看着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了一块鲜红如血的石头，然后狡黠地炸了眨眼睛，又把石头放进了口袋。

——就在此时，哈利竟然真的感觉到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口袋里。

太不可思议了。

还不等哈利从这样的高明魔法中回过神来，奇洛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样了？你看见了什么？”奇洛有点不耐烦，毕竟他也想要速战速决。

“我看见我在跟邓布利多握手，我还赢了学院杯。”哈利胡编乱造了一些内容，大部分是罗恩照魔镜时提供的素材。

奇洛好像并没指望他能派上什么用场，骂骂咧咧地推搡开哈利。哈利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只要奇洛忽略掉他，他就能保护住魔法石了。

至少也能撑到邓布利多教授回来吧。

“他在说谎。”

又是那个阴恻恻的声音。

哈利真的想问问是连梅林都在和他作对吗？

“波特，回来！”奇洛厉声喊道，“说实话，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哈利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掩饰过去，那个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让我来跟他谈……面对面地谈……”

还没等哈利疑惑这个神秘的第三人究竟藏在哪里，奇洛缓缓转过了身体，轻轻地解下了他的头巾。

层层叠叠的头巾活像一卷鞭炮，衬得奇洛的脑袋出奇的小。而在他的后脑勺上，还挤着另一张人脸。

哈利想要放声尖叫，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从未见过像这样狰狞恐怖的脸，颜色像是粉笔一样的死白，眼睛红得要滴血，扁平的鼻子蜿蜒出两道狭长的鼻孔。哈利从未见过他的肖像或是照片，但是此刻在他面前，哈利无比确认他的身份。

伏地魔。

“哈利·波特。”

两人或在心里或在嘴上同时念出了对方的名字，已经成为宿敌十一年的两个人此时方才真正地相识了。

活像是噩梦的开端。

“你看看我变成了什么样子！”那张扭曲的人脸说着，“只剩下了影子和蒸汽！只有和别人共用一具躯体时，我才能拥有形体。独角兽让我恢复了一点体力，但只是杯水车薪。一旦有了魔法石，我就能恢复得更多！”

“那么，哈利，为什么不把你口袋里的魔法石给我呢？”

原来他知道！

哈利踉跄着后腿了几步。

“投靠我吧，不然你就会和你父母的下场一样——临死前苦苦地哀求我饶命。”

“你撒谎！”哈利愤怒地大喊。

奇洛配合着后退，好让伏地魔的脸能够逼近哈利。那是个又滑稽又恐怖的画面。

“真感人啊，”伏地魔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我一向佩服勇气，是的，他们当年宁死不屈。你的母亲本来不用死的，可她拼了命也要保护你……好了，把魔法石给我吧，别让你的母亲白白为你丧命。”

“休想！”

哈利突然转身冲向了来时的大门。伏地魔尖叫起来：“快抓住他！”

奇洛很快抓了哈利的手腕，将他往回扯。

然而变故突生，哈利额头上的伤疤钻心地疼了起来，他的脑袋仿佛要裂成两半。他痛苦地喊叫着、挣扎着。

随后，奇洛松开了手，哈利发现头痛因此减轻了。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奇洛正痛苦地弓着身子，右手抽搐着——上面布满了水泡。

“抓住他！抓住他！”伏地魔又尖叫起来。

奇洛听命向前一扑，将哈利扑倒在地，骑在他的身上，双手掐着他的脖子。

——哈利的伤疤又开始疼了，他眼前发黑，不同的是，他同时也听见了奇洛的尖叫。

“主人，我抓不住他——我的手——我的手！”

哈利脖颈上的桎梏消失了，伤疤上的疼痛再次消失了。哈利缓过神，看见奇洛正恐惧地盯着自己的手掌——它们像是被炭火烧过一样，红得发亮。

哈利下意识地伸出自己的手，贴上了奇洛的脸。

“啊——”奇洛惨叫着，脸上很快冒出了水泡。

这是他逃生的希望！

局面看起来一下子反转了。哈利追着奇洛在屋子里跑着，他死死地抓住奇洛，一有机会就将自己的手贴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奇洛的惨叫声不停，哈立德头痛也不停。

但是哈利不能停止。

直到他痛得失去意识前，哈利都还紧紧地抓着奇洛不肯松手……

***

哈利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

他在不断坠落……坠落……身下像是无底的深渊，失重的感觉压迫得他喘不上气。

渐渐地，他坠落的感觉消失了，可他仍旧非常痛苦，全身都像是打碎重塑，连睁眼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后来，他的周遭似乎时不时笼罩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

忽然，他感觉有什么金色的东西在他的头顶闪烁，像是金色飞贼。他想把它抓住，但胳膊沉得根本抬不起来。哈利昏昏沉沉地眨了眨眼，那金色得东西好像变了，像是一副眼镜！

他又使劲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

邓布利多笑眯眯的脸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下午好，哈利。”邓布利多看着他。

哈利呆愣了一会儿，然后后知后觉地连忙说：“先生！魔法石！是奇洛！他在帮伏地魔！”哈利几乎有点语无伦次。

“不要激动，亲爱的孩子。奇洛没有拿到魔法石。”

然而哈利肚子里还是有一大堆疑问等着邓布利多解答。他环顾四周，看出自己是在霍格沃茨的医疗翼里，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病床上对着许多礼物盒子，零食多得像是半个糖果店都被搬来了一样。

邓布利多看出他的疑问，笑吟吟地说：“都是你的朋友和崇拜者送给你的礼物。你和奇洛教授在地牢里发生的一切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秘密。然而秘密总是会不胫而走。所以，全校师生自然是都知道了。”

“我来这里多久了？”哈利看着礼物堆，觉得里面肯定会有 Sliver 的礼物。

“三天。韦斯莱先生和格兰杰小姐如果知道你醒了一定会非常开心。他么这段时间担心极了。”

“可是先生，魔法石——”

“看起来没法子分散你的注意力。好吧，那就聊聊魔法石。奇洛教授没有能把他从你手里夺走，我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不过我必须说一句，你其实一个人就对付得很好。”

“太好了。”魔法石没有被夺走。

“但是孩子，你为了保卫魔法石差点丢了性命。我当时吓坏了，以为你真的死了。至于魔法石，它已经被毁掉了。”

“毁掉了？”哈利有些不解，“可是尼可·勒梅……”

“你还知道尼可？”邓布利多似乎很开心，“你把这件事搞得很清楚，是吗？是这样，尼可和我谈了谈，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这样，他们会死，不是吗？”哈利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主动放弃生命。

“他们存了一些长生不老药，足够让他们把事情料理妥当了。然后，是的，他们会死。”看见哈利脸上惊愕的表情，邓布利多却笑了。“我知道，你觉得这不可思议。但是对于尼可和佩雷纳尔来说，死亡就像是经过漫长的一天后，终于上床休息了。而且，对于头脑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哈利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天花板，但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对于他这个年纪过于深奥的哲学。

“先生，尽管魔法石不在了，但是伏地魔……我是说，神秘人——”

“就叫他伏地魔，哈利。对事物永远使用正确的称呼。对一个名称的恐惧，会强化对这个事物本身的恐惧。”

“是，先生。是这样，伏地魔还是会企图用别的办法东山再起的，是吗？我的意思是，他依旧没有消失，是吗？”

“对，哈利，他没有消失。他不算真正地活着，所以也就不可能被杀死。不过，哈利，你也许只是耽搁了他，使他不能马上恢复力量，将来还需要另一个人做好充分准备，和他决一死战——但如果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耽搁，他也许就再也无法恢复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