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在侧已然无地自容，“砰砰”朝上磕头，哭道：“回禀包大人，民妇之前有些话难以启齿，如今被恶人无端陷害，再是顾不得了！”

包拯一直不出言阻止孙屠在堂上发疯，实是想对另外两人稍加刺激，观察三人反应。周氏此话正中下怀，于是允准。

周氏边哭边说：“民妇自嫁入李家，一直安心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从无二心。先夫不幸身亡，我也从未想过再嫁，想着人一辈子几十年，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公婆年老，家里三个孩子年幼，我怎可有二心？”

包拯点点头：“是了，众人皆知。”

周氏继续道：“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因我家开酒坊，日常难免需要准备一些吃食，那孙屠住在我家左邻，因我常去买肉，竟然对我起了歪心思！常常言语调戏，问我一人是否……是否常感孤单寂寞！”

堂下众人听闻此言，一时哗然。

包拯一拍惊堂木，堂下方才复又安静下来。

“这等事，我却向谁诉说？只能尽量躲着点儿，买肉的事，也交给了幼弟去做。没想到那恶人竟托媒上李家提亲，我自是严词拒绝。公婆不知内情，只看他家境殷实，想是希望我生活无忧，连同媒人都来劝我，我却是一个字都不要听的！二老对我向来视如己出，我只道不会放任公婆弟妹无依无靠，坚决拒绝。后来有一日，他喝多了来我家大闹，扬言要除了我的后顾之忧，让我安心嫁与他家。公婆生气将他赶出，他还乱骂不停，我当时只道他喝醉了胡说，怎能想到，他说的除了后顾之忧，竟然是害了我一家几口的性命！”言罢，再也说不下去，跪伏在地，泪如雨下。

众人听闻此言，又心惊又愤怒，堂下围观的百姓也是议论纷纷。

赵悦一直盯着孙屠，观察他的神色，恍惚间，仿佛觉得随着周氏的哭诉，他的表情却是有那么一丝如释重负。是看错了吗？她皱眉不语，总觉得哪里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

包拯沉声问道：“你所言可有人证？”

周氏道：“他来我家大闹那回，街坊众人皆知。”

孙屠狠狠瞪了一眼堂下众人：“无中生有的事，谁看到了？站出来说！”

众人看他凶狠模样，一时竟有些畏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低头不语。

周氏心急如焚，涕泪交流，磕头不止：“众位叔叔婶子大爷大娘，求求你们说句公道话，我所言皆是事实，还望大家助我为家人伸冤，他们在天有灵，也会感激不尽。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赵悦见孙屠户猖狂的模样，心中愤怒之极，若不是在堂上，真想上去抽他两个大嘴巴子。

堂上堂下，周氏的嘤嘤哭泣和一下下叩头声，仿佛砸在众人心上，想帮周氏出头，又怕孙家报复，正纠结沉默间，一声清脆的孩童声响起：“娘，这个婶婶是怎么了？为何她在哭，那个凶凶的伯伯又去她家骂她了吗？”

像一块石头投进平静的水面，堂下开始响起窃窃私语，片刻，终于陆续有人站了出来，纷纷言道：“回禀大人，小人可以作证，那孙屠确实去李家闹过！”

赵悦心下甚慰，这大宋年间，民风确是淳朴，正义终究是占了上风，心下对皇兄的治世之道更是钦佩了几分。

包拯点点头，道：“孙屠户，你可还有何话说？”

那孙屠眼见威胁无用，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指证自己，咬咬牙，干脆拼个鱼死网破，朝堂上道：“包大人，你枉称青天，这样就想定我的罪？即使我去闹过，又如何？我是喝醉了酒，说了气话，却并未伤了他家人一根寒毛，怎么喝酒说了大话就要被定下杀人之罪吗？你偏袒那庄秀才，妄图拿我顶缸，岂不是个草菅人命的昏官！”

堂上众人皆怒，只包拯沉默不语，他心里清楚，即使众人及周氏所言句句属实，仅凭这些证词，确实定不了孙屠户的罪，一定要找到关键证据证词才好。

赵悦见包拯踌躇，她也明白，如那孙屠坚决不认罪，包大人即使定了他的罪，也难以服众，只会在朝堂之上被人抓住把柄诟病。

略一思索，赵悦走上堂前，以身体遮住孙屠的视线，抽出一把护身匕首：“回禀大人，方才有人来报，在案发现场又发现一柄凶刀，看着跟之前发现的那一把以及从他家拿来的剔骨尖刀一模一样，所以，凶手可能是两人。”说罢，将护身匕首呈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