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生一言不发。
见状，陈夫人又开始威逼。
“不久前朱府来人向我要人，你不肯答应，即使我允你们走了，朱府可不会让你们好过，轻则受点皮肉苦，重则牢狱之灾，你的朋友对你那般好，你肯定不会想他们有事吧。”
陈夫人鲜少威胁别人，手段顽劣了些却是她迫不得已而为之，她的小女烟烟已经不能再等，而且这是烟烟相中的夫婿，日后在一起有她看着，烟烟定会幸福的。
“娘，你在做什么。”
陈若烟听说自己的母亲将她相中的夫婿抓来，头登时不晕了，不顾侍女的劝阻，从床上弹了下来，事实上侍女们根本不敢拦她，陈若烟一路畅通无阻小跑至大堂。
见她母亲真使了这等卑劣手段，陈若烟在心上人面前有些挂不住脸面。
“不许娘你逼他，我陈若烟的夫婿必须是心甘情愿娶我的，要的是两情相悦，你就是逼着他答应我，我也不会嫁与他。”
被女儿撞破自己威胁人的事并不光彩，陈夫人有些尴尬，但为了女儿豁出老脸也是值得，她丢脸没事，女儿的未来不能毁了。
“娘的乖女儿呦，等他娶了你，你们夫妻俩婚后再培养感情不就成了，听娘的话，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快回房间休息去，柳儿我不是让你看着小姐的吗，你怎么能让小姐自己跑出来了，赶快带小姐回房间去。”
柳儿走向前想带小姐走，却被陈若烟甩开。
“我不走，我想要的必须是我自己争取到的，才不要你逼着他答应。”
陈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这时有下人来报：“夫人，圣女选比开始了，他们要小姐去。”
陈夫人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他们竟提前一天。
“啪——”
“娘！”
陈夫人猛地往后一倒，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下人们倒水的倒水，叫大夫的叫大夫，扶人的扶人。
这个时候乱糟糟的，无人有暇管顾梁沢几人，然而他们并未偷溜离开。
“娘你怎么了。”陈若烟半蹲在陈夫人身前，抓她的手忧心忡忡道。
她看着女儿秀丽的面庞，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我苦命的女儿，你才及笄啊。”
“娘。”
“是我当娘的没用，女儿啊娘对不起你。”
“娘，到底怎么了。”
陈若烟见她娘挥拳打自己，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恐惧，到底是个才成人的姑娘，眼里已忍不住泛起泪花。
娘不会这么反常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还和她有关。
梁沢忽出声道：“陈夫人，这圣女选比是什么？”
陈夫人无力地招手，柳儿意会说道：“圣女选比是至神教在各地举行的每五年一次的选比，每次选两人，最后在选出的圣女中再择取二人，其比目的是为了选出至神教的圣女。而圣女需满及笄之年且不超过二十芳龄的，未有婚嫁的女子，同时要相貌突出，教养良好，才德兼备。”
“成为圣女的人，她的父母也会沾其光彩，享受富贵并得到教主的恩泽。”
“因为不论是何出身只要满足条件均有可能做圣女的机会，故在寻常百姓中是极其推崇向往的，每次选比都会有不少姑娘们参加。”
这句话是温萧书所说，他以前没有离开过繁都，但格外喜欢听外面大大小小的传闻，至神教的事他略有耳闻。
柳儿向他肯定地点点头，“公子说得没错，的确如此。”
温萧书道：“我对此了解颇浅，也只是恰好知道了点。”
乐洵听着还不错，不由好奇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陈夫人摇头，悲伤地道：“成为圣女，必须终身守节不能与亲人相见，否则视为不洁有损教风，立刻除之，我怎么可能容忍烟烟受这种痛苦。”
“必须要去吗？”梁沢又问。
“往常是自愿去，民间便有许多寻常人家为自家女儿准备教习，而这次独独点名了要长兴内所有适龄女子必须参加。”
“历届的圣女即使不再是圣女也须留在至神教内，这就是为什么我着急把烟烟托付给她心爱之人的原因，有我陈府在一日，烟烟就不会受委屈。原来是明日开始，可他们竟然提前了。”
“娘，”陈若烟这才明白为何陈夫人如此急于将她嫁出去，娇艳的脸上血色全无，她双手紧紧抓住陈夫人的手，恳求道：“女儿不要去做什么圣女，娘你快救救女儿。”
“娘不会让你去的，柳儿你带人将小姐带走，对外称小姐被砸去了，娘就是自己受罪也绝不会让烟烟受苦。”
若是真让陈夫人那样说，梁沢他们就成了杀人凶手，尽管这理由站不住脚，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在陈府面前他们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所以陈夫人的一番话是说给他们听的，这是要他们做决定。
乐洵问道：“事情闹这么大官府不管吗？”
温萧书回应乐洵道：“官府也并非什么都能管得，至神教力量庞大，根基稳固，掰倒它并非一日就能成功，何况它在民众中颇负盛誉，确切为民众带来福泽，梁沢待在山上，你过去也待在山上？”
乐洵打哈哈道：“我当然是知道一点啦，但我对这不感兴趣就没再听而已。”
梁沢未注意乐洵有意回避自身身份，他心道看来至神教这趟浑水，他们不得不踩一趟。
“陈夫人我确有法子可以让令堂不用去做圣女。”
他说得异常自信，其实大脑空空什么都没有。
陈夫人沉思片刻，选择信他一回。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梁沢说得又很有底气，为了她的小女，只要有一点希望陈夫人都不会放弃。
“若我的烟烟真能平安回来，届时你们都可以走，同时我将重重有赏，你们也可以提一个我能做到的要求。”
“那便先谢过夫人，还有那位公子是误抓来的，并非我们的同伴，还请陈夫人放他离开。”
陈夫人看了短发青年一眼，然后道：“那依你所言，放了吧。”
所有视线落在他身上，短发青年揉了揉眼，拒了梁沢好意，向陈夫人和他们懒洋洋地请礼道：“浮生过客三千，相遇即是有缘。管他好事坏事，遇见便是朋友，贵小姐有难，在下也愿出份力。”
他都这般说了，梁沢也不再言。
陈若烟就要去参加圣女选比，来报的下人说小姐可以再携一下人去。霍生自告奋勇，愿意保护陈若烟。
五人先离了一人，四人决定先去看看这至神教究竟是什么。
“关于至神教我知道一点，对了，我叫贺星河。”
他说这话时没有多少精神，一副萎靡落拓的模样，名字叫贺星河，星河星河，全身上下看不见一处与星星有关的地方，更像是蔫了的、几近腐化糜烂的花，仿若没有光亮会落在他身上，他也不照不出什么光彩。
总而言之，这是个颓废又疲倦的人。
梁沢简单向他介绍四人。
他复问：“先前同陈小姐走的是霍生，贺兄觉得至神教是什么？”
贺星河答道：“叫什么贺兄直接称呼我名字就行，在一些人眼里它是□□，在绝大部分人眼里它是神的恩赐，是圣光降临，凡是信仰至神教的人将一生受神福泽，死后不能位于神位，也能成为神最忠诚的信徒。”
神是怜慈的，悲悯众生的，依靠人们信仰而存在，从来没有哪个神需要一个教会还有圣女，而且这圣女选比是强迫性的。
梁沢认为它更像是□□。
根据贺星河的意思，信仰至神教的人很多，只怕这件事相当棘手，救出陈若烟的希望更加渺茫。
梁沢意念胸腔里的因缘册，奇怪的是它无何反应，他转念又想因缘册以前也都如此，时灵时不灵，但真正遇到大恶它肯定有反应。
温萧书知道有关至神教的事，他却是好没理由地以累了为借口不再诉说了，故梁沢转头问了贺星河。
“至神教已经成立三十年，之前都是暗里进行，到近来才大肆发展，多分布于北方，所以北方它拥有更广泛的信徒。”
梁沢细细听着，心中也做出一番猜测，至神教背后一定有极大的背景支撑。
贺星河似是看出他的想法，继续以他沙哑的嗓子道：“据坊间传闻，至神教的背后是无名阁。”
闻言其他三人无何反应，倒是兴趣颇淡的温萧书射来一双锐眸。
“至神教的背后是无名阁主使，这个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贺星河面色不改，甚至未瞧他一眼，“是我传的怎么了，他们行事乖张也不怕再背个锅。”
贺星河倒是瞧了梁沢一眼道：“你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其转移话题的表现，温萧书未再出言为难他，他心里有种另一番思考，莫非贺星河厌恶无名阁？
梁沢颔首：“我过去住在山上，山下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无名是拥有无法想象的势力。”
贺星河道：“没错，江湖上有多派势力，其中最属无名阁和与其齐头的虚清派，除此外还有千玄派、虎平四大家、南岭城、郦元城。近年来，无名阁势力越发膨胀，人人皆传有朝一日这个江湖就要有主人了。”
闻言，梁沢不禁问他：“你可认识白面具这人？”
“白面具？没听说过。”
他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贺星河嘻嘻一笑：“这名字可真怪。”
他的笑容收得很快，这次他看向前方，“那就是圣女选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