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屠城一事不过一段时间就赶来杀人,看来他们的确足以让人忌惮。
屋内极盛的金光直击白面具,与此同时,其他三个房间俱传来响声。
四人都没睡,待这一战已经多时。
将杀手逼退外边,乐洵大声喊道:“不好,贺星河不会灵力,他还在里边。”
身侧霍生果断举弓冲进船内,贺星河的房门遭人打开,霍生心一紧,熔骨弓上一道鎏金箭即刻形成。
而屋内一朵朝阳花安安稳稳地躺着,只是位置有些弯。
霍生愣了愣,他睡觉一直都是化为原形睡吗?
恐怕也正是他化为原形,所以那些杀手未看出他也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毕竟无名阁的杀手一直遵从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原则。
随即霍生抓住朝阳花一起离开。
许是他的动作太大,朝阳花的花蕊禁不住的颤了颤。
他们以为会有一场仗要打,出人意料的,杀手丝毫不恋战皆跳湖逃跑。
乐洵问:“奇怪,他们怎么不打了,我可还没使力。”
“他们本就不是冲着我们来,而是看看我们恢复如何,在罗临有元大人的疾兵帮我们,在外会是比山巅那次还要危险的挑战。”
温萧书揶揄着,他话的转换成功让紧张的气氛舒缓不少。
“我们的船夫都跑了,怕是有些日子顿顿是鱼。”
乐洵犹如整个天都塌下来,丧着脸道:“不会吧。”
两人的对话梁沢未有参与,他仔细在湖水里搜寻着白面具的身影,方才他一击将白面具推出,再出来时便不见了他的身影。
湖里面的杀手会有一道身影属于他吗,还是说他从未离开?
云层遮住光亮的月亮,也遮住梁沢探寻的视线。
除了流动的水声,湖面黝黑得看不出任何来。
梁沢弃了心思,他想起霍生不久前去救贺星河,但霍生出来是一个人。
“他可真能睡啊,打成这样都能睡着,雷打不动,厉害。”
看见霍生手上的那只朝阳花,梁沢的心思是与乐洵得到了统一。
其实梁沢还想甩一甩朝阳花,或者揪一揪他的花瓣,兴许就能叫醒贺星河,但朝阳花随时一副枯死的模样,真叫最无情之人也生一点怜惜,他想,贺星河应该多晒晒太阳,不要总睡觉。
接下来的几日真如温萧书所言,顿顿是鱼,一向光盘的乐洵这日终是克制不了掀桌的冲动。
“鱼鱼鱼,还是鱼,我现在见着它们就觉得是我的同类,尤为不舍得吃。”
“来时本来备好吃食,多久功夫被你全吃掉了,湖面上能吃的只有这下边的鱼,阿生日日钓鱼也很辛苦,等挺完这阵便不用委屈了。”
梁沢看着手中鱼,最终没有下口,而是往嘴里灌了口酒。
因为船不会停,乐洵又是个贪嘴的,早把所带吃的全吃掉了,他们就只能日日钓鱼吃,几天下来,他们甚至不知道除鱼之外的食物是什么味道。
乐洵颇觉冤枉:“怎么能怪我,那它们为什么要做成那么香那么好吃,我也不想的啊。”
歪理一个。
梁沢喝着酒,不与他继续扯皮。
乐洵盯着手中的烤鱼,想要扔了烤鱼又没舍得扔,一是他对食物的爱护,二是因为这是阿生坐了好几天钓的鱼,就算吃不下,也不能随意对待。
他边咬上面的肉边哭道:“这一口是大鸡腿,这一口是糖炒栗子,这一口是莲花酥,这一口是……为什么都是烤鱼的味道。”
温萧书看着鱼也是倒胃,但他并不同情乐洵,要他说,这家伙的嘴要是能消停一会儿,他们也不至于天天吃鱼。
看着乐洵依旧没变的样子,温萧书感慨道:“吃那么多,身形竟是一点没变。”
起初以为这人是因创伤而胃口大,结果本身胃口就大,还好,现在的他不至于向以前那样天天叫饿了。
乐洵道:“因为我吃东西是为了补充能量,不行,我要吐了。”
他起身直接在船边吐了起来,虽然天天吃鱼吃到吐,但他每顿都吃三四条大鱼,这会吐了下次怕是还吃。
温萧书早有预料,贴心地端过为他提前倒好的清甘的碧螺春和一杯清水,乐洵接过漱了口嘴,又喝下那杯碧螺春,好受许多。
“阿生也坐下来吃,你钓了半日的鱼,别饿着自己。”温萧书唤道,霍生点了点头。
余光瞄见霍生又捏了块馒头,那可是是船上除鱼外唯一的食物啊。乐洵感觉到自己丧失已久的味蕾要回来了,他突然想变成被霍生钓到的鱼,这样临死前好歹还能尝一尝馒头呢。
乐洵装作不经意地靠近霍生,试图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馒头拿走,实际上霍生老早注意到那道如狼似虎的目光,就在乐洵出手之际,霍生已抢先藏在怀里。
“阿生,我都快死了,你让我吃一点吧。”
他眼巴巴地去伸霍生怀里的馒头,人希冀得不得了。
霍生态度坚决,将馒头护得更紧,“不行。”
乐洵痛心疾首,试图打感情牌:“阿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们是兄弟啊。”
霍生却是固执地抱住馒头,往梁沢那近了些。
霍生的性子是这样,一旦他认定一件事就会无条件坚持下去,比方说现在,仅剩的馒头是他们在湖上漂流的最后希望,绝不能让乐洵吃掉。
几条鱼甩到面前,活蹦乱跳的样子再次让乐洵崩溃。
“阿生我们今天可以不吃鱼吗?”
又是一条鱼上钩,霍生向他摇头,转身又甩了条鱼。
一桌的鱼,温萧书也未尝几口,他倒着茶,漫不经心道:“那便多睡一会吧,睡着了便不觉得饿了。”
梁沢闻言停著,他听着这话中别有一番含义,注意到他视线的温萧书微微一笑,向他递出一杯茶。
梁沢轻抿一口,当真茶香袅袅。
乐洵大腿一拍,豁然开朗道:“我怎么才想起来,贺星河在天天待在里面不出来,他肯定是在偷吃东西不分享,他怎么能这样。”
他想出了个损招,又觉得不损,他以“仙音”唤醒贺星河,那对贺星河来说还是一种享受哩。
一道魔音直攻贺星河所在房间,若非魔音中未有灵气波动,惊醒的贺星河以为是要杀他。
经此一遭,贺星河彻底睡不着了,难掩怒色的他气冲冲地来到外边,大声叫停乐洵。
乐洵奏得投入,恍若未觉。
贺星河只好向另外三人道:“他这样唱,你们真的受得了?”
三人未言。
贺星河恨恨道:“你们不能让他歇停一下吗,就是跟我有仇也不至于要我性命吧?”
闻言,温萧书吹了吹茶,淡淡道:“吃的或许能堵他的嘴?你知道,奏乐和吃东西是不能一同进行的。”
贺星河当即回屋把一包袱的吃食扔给乐洵,意料之中的乐洵扔掉唢呐大喊:“你果然还藏着吃的。”
要贺星河瞪出眼珠子的,是另外三人一致的掏耳动作。
可恶,他们一伙人使计诈他。
回头见温萧书笑容可掬,贺星河迫不得已交出剩余的藏粮,气愤地回屋再不肯出来。
众人不信他的小把戏,尤其是乐洵紧跟着上去。
推开门是啃着肉饼的贺星河,贺星河触及乐洵的目光,真如兔子遇上了狼。
贺星河当机立断,将肉饼往嘴里猛塞,因为他知道,这绝对是他最后一块肉饼。
“唔唔唔!牙,牙!”
一声惨叫响起,乐洵以胜利者的姿态嫌弃地撕掉沾了贺星河口水的部分,而后满意地将剩下的肉饼吃尽,失败者贺星河为保肉饼,差点壮烈牺牲他的一颗牙,如今他孤寂地抱头蹲在一旁,怨念地盯着他们大快朵颐,好不快活的模样。
梁沢好心安慰:“起码牙还在能吃东西,这些吃的怕是不够,你是不是还藏着不少?”
他连安慰都那么敷衍,多一句都不肯,贺星河指了指自己隐隐发痛的牙,无声质问他怎么好意思的,后者则当他的面,一脸无辜地咬了口糕点。
贺星河:???
气得他愤然指门:“滚!”
温萧书是个好人,他拿了块松软的糕点递于贺星河的嘴边,贺星河心情稍有缓和,来者不拒地吃下去,后来梁沢也喂了他一块糕点,乐洵也学着做,霍生犹豫了下也递了过去。
对此,贺星河犹为恼怒道:“不要像喂狗一样喂我!”
明明可以给他,却偏要像喂狗一样喂他。
一群可恶的人。
怒冲冲地拿起一块肉饼往嘴里塞,为示凶狠他发狠地去咬,一时忘记自己松动的牙,这下贺星河一声哀嚎,肉饼没啃下来,把他牙给拔出来了。
在众人哄笑下,贺星河在羞愤交加下赶走了他们。
又是宁静的夜,他们在船上待了许久,未曾见过岸,闲暇的时间很多,乐洵常常一个人待在屋里研究七转符灵阵。
那日他偶得璇枯花,如今距练成七转符灵阵更进一步。
乐洵心明弄出太大动静一定会引得几人来,他只尝试一下应当不会弄出太大动静。
这般想着,他身周隐有流光浮动,下一刻这柔和的流光化为杀人的利器,控制它的乐洵面容扭曲,居然陷于其中。
似有玉石碎裂的细微声响,乐洵恢复明智,连忙掏出胸口处的玉佩。
灯光下,他看见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