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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劝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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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娜计算着布道的时间,估摸村民差不多该散去了,才收拾好了实验的物品,小心地挑选人少的小路回到了教堂。

她提着裙子绕过教堂外的角落,恰好看到博克斯牧师一脸不虞地走出教堂,苏娜下意识想要回避一下——她不太想和这位牧师先生打照面,总觉得那样的场面会很尴尬。

但牧师先生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完全没注意到突兀出现在另一边的圣女,满脸怒容地绕过墙角走开了。

嘶,谁又惹他了?

除了和自己在田地中对峙那次,似乎还没见过牧师先生情绪如此外显的样子,何况还是在布道会后……牧师先生不是最在意自己的格调和体面吗?

居然会失态到连面子都不要了……

苏娜在心里腹诽牧师先生,拎着篮子进了教堂的门。

在她路过座位时,顺手捡起了出门前放在椅子上的圣典,把它放进了篮子里,盖住了火铳。

至于篮子里原本的东西,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幸好,无论是购买这些材料,还是实验这件事本身,都算是背着人进行的,不至于被别人查账……就算不涉及信仰,总是编借口糊弄人也是很累的。

这个时间,纱弥神甫应该还在修道院里带领小修女们上课,教堂应该没什么人……嗯,回去把篮子放到卧室里,再读几页圣典,然后带上小玛利亚去一趟商队吧,他们好像最近就要离开了……

苏娜在脑子里盘算着,慢悠悠地走回内堂,却发现堂中并不是如她所预料的空无一人。

纱弥神甫,还有……博克斯太太?

嗯?

这位女士在苏娜的印象中似乎很少独自出门。除了在集市上碰到过她一次,其他时候的教堂礼拜、祈祷、听道基本上都没有她的身影,作为牧师先生的妻子,她似乎更偏重于照顾家庭。

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教堂的内堂?

这里是专属于纱弥神甫的区域,连博克斯牧师都不会进来,平日里的作用也仅限于晨祷和修女们唱诗赞美……

苏娜还没来得及思考到更深的部分,博克斯太太微笑着对她点头致意:“日安,圣女阁下。”

“日安,女士。”苏娜点头还礼,又和纱弥神甫问了好,顺势在桌边坐下。

纱弥神甫微笑着点头,平静的目光从苏娜放在脚边的篮子上一掠而过,没有说什么。

“圣女阁下,我必须诚恳地感谢您对索菲的眷顾、对我无礼行径的宽容。”博克斯太太起身向苏娜屈膝行礼:“我为我曾经对您产生的质疑而感到万分抱歉,是的,我曾偏信了人言,误解了您无上神圣的指引。”

苏娜眨了下眼睛,想明白了,微笑着说:

“恭喜您的女儿恢复健康。”

博克斯太太有些过意不去:

“如果不是圣女阁下的指引……”

苏娜轻轻一摆手:“不,女士,是您的选择救了她——赞美主神。”

博克斯太太闭上眼睛:“赞美主神。”

结束了这个话题,博克斯太太与纱弥神甫继续方才的交流。她们二人都没打算避讳苏娜的旁听,尤其是博克斯太太,她坐在椅子中,神情低落:

“是的,神甫,正如我先前所说的,我的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我似乎依旧沉浸在十年前的幻象中,欺骗着自己,维持着正常的生活,与脆弱的爱情。”

纱弥神甫是个合格的倾听者,她安静地听着博克斯太太的倾诉,并没有介入任何自己的观点。

“十年前的博克斯是那样的睿智、正直、无比绅士。我们坠入爱河时,我曾认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并坚信,我一定能这样幸福到永远。

“是的,十年前的桃乐丝还不是博克斯太太,但她始终这样坚定地相信。

“是什么蛊惑了少女的眼睛?是爱情吗,或者是对爱情的渴求?

“我不知道,神甫。那爱情的幻觉欺骗了我太久,我盲目地将一切冠以爱的名号,用爱的名义,为控制与伤害赎罪。我可以无私地原谅一切,只因为我爱他。”

说到这里,博克斯太太深深地呼吸,将视线转到窗外,似乎在努力地阻止泪水落下。

“我爱他,神甫,我爱他。

“所以我将手交给他,就像婚礼那样,他牵着我的手,幸福而盲目地走过铺满鲜花的雪白地毯——是什么幻觉欺骗了我,让我坚定不移地以为自己仍走在神圣的地毯上?

“我的恋人,我的丈夫,他早已借着幻象的隐蔽——如新婚时一般深情地牵着我的手,亲手将我送进了沼泽里。

“窒息灭顶的那一刻,我才从幻象中惊醒。我不敢面对这十年走过的路,神甫,我试图以爱情的名义为他辩驳,但如今的我清楚地明白,那不是爱。

“我的丈夫,他借着爱的名义,逐步掌控我,伤害我……吞噬我。”

说到这里,博克斯太太的眼泪从眼中滚落,她闭上眼,将面颊埋进掌心中,无声地哭泣。

唉……

苏娜在心中理了理博克斯太太这段隐晦的倾诉,惊觉博克斯太太……不,桃乐丝女士这段倾诉似乎有些耳熟。

十年的婚姻,以爱的名义行伤害之事,受害者还浑然不觉,以为这只是爱……

等等,这熟悉的画风?

这不就是教科书级别的PUA吗?!

苏娜不自主地皱了皱眉。

博克斯牧师用言语控制别人情绪的能力,她曾亲眼见识过。

他能纯粹靠话术与“表演”在塞勒村立足,也曾在无心之下让小修女玛利亚心理崩溃。苏娜曾想过他对家人是否会变本加厉,却没能料到现实远比她想象得更加夸张。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类似的名词,但博克斯牧师过分膨胀的掌控欲,却令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精神控制?

甚至,还完美地作用在了妻子身上?

苏娜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桃乐丝女士。

这位女士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擦干了眼泪,收回了自己的情绪,对纱弥神甫问道:“神甫,我该如何将这场婚姻持续下去?”

……啊?

苏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差点没能绷住属于圣女的表情。

这,这都不离婚?

苏娜愣了好长一阵子,才恍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的二十一世纪。

这个时代,女性是不能提出离婚的。

甚至,离婚与堕胎、未婚先孕并称为女人的三大罪状。

无论是教廷还是皇室衍生的统治阶级,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承认:在婚姻中,丈夫拥有至高的专权,而妻子是完全属于丈夫的所有物。

她们被允许供丈夫驱使、奴役,甚至性命都归于丈夫所有。

而桃乐丝女士也不能例外。

也就是说,只要博克斯牧师不打算离婚,他就可以永远将妻子禁锢在身边,桃乐丝女士将永远作为他的附庸物而存活。

是的,桃乐丝女士提出的问题的确悲哀。

她的悲哀并不在于爱情,她已经认清了爱情与丈夫的真实面目;

她的悲哀恰恰在于她太清醒了,所以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活活拖进泥沼,她看见了自己窒息而亡的未来,却无法逃脱,也无路可逃。

那是远比一刀毙命更为恐怖的漫长折磨,它要吞掉这个可怜女人的余生。

苏娜垂下了眼睛。

这是桃乐丝女士的悲哀,也是属于这个时代所有被压迫的女性的悲哀。

她们懵懂地被爱情骗进婚姻,成为了某人的附庸。于是从宣誓那刻开始,她永远不再是她自己,甚至直到死去,墓碑上都刻着她是某人的妻子。

这个时代才是吞吃她们的无底沼泽。

有谁能改变这一切吗?

……有吗?

苏娜听见纱弥神甫轻轻叹了口气。

她与桃乐丝女士一同望向这位虔诚的神甫,听见她平静而温和地说:

“聆听你内心的声音,女士。

“那是主神的谕,亦是魂灵的光。”

*

天色渐晚。

等到桃乐丝女士起身离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最后说:“感谢您,神甫女士。以后我会来参加您的晨祷,如果有幸,我更希望聆听您的教诲,您解读的神谕的确对我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纱弥神甫微笑着合十双手:“赞美主神。”

桃乐丝女士笑着,很快地望了一眼苏娜,眼中含着一丝灵动的活泼。

苏娜一怔:等等,那个意味不明的笑是怎么回事?

她花了不少力气才想起,在商队的摊位前,圣女阁下曾经低声告知桃乐丝女士:要听从自己心的声音。

所以桃乐丝女士说的“神谕”,实际上是自己随口扯的箴言?

这位女士认为,纱弥神甫是在解读自己的话?

嗯……

行吧。

不过,最近怎么总是在奇怪的角度稳住圣女人设……

苏娜在心里默默吐槽,微笑着和桃乐丝女士道别,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逐渐昏暗的教堂中,只剩下纱弥神甫和苏娜。

苏娜想了想,问:

“纱弥神甫,塞勒村教堂没有资格为桃乐丝女士主持离婚吗?”

神甫女士摇了摇头:

“神职人员的婚姻是受教廷庇佑的。”

言下之意是,塞勒村的教堂还没有权利做这件事。

教廷赋予了夫权太多的偏向,但归根结底,又何止是夫权呢?

这样的社会架构下,被倾轧的,又何止是她们?

若非塞勒村还有一位神甫女士在……恐怕凭借那位博克斯牧师过剩的掌控欲,绝不会将控制范围限于他自己的家中。

苏娜轻叹一口气,望向了纱弥神甫。

渐沉的天色中,神甫女士的五官轮廓显得越发深邃,仿佛从阴影中拓印出来一般。

平静,沉默,而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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