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活动内场粉丝观众早就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均难掩兴奋色。也许是这次明星太多，场内人多眼杂人员流动过大，更大的可能是这三年流失的一定粉丝量，以至于曲彻进入内场时没任何人注意到，场内声音还似乎变得更安静了。

曲彻仰面观众场位，匆匆回了眼。

蒋青云见他动作，清了清嗓子说：“粉丝流失量虽大，但更大一部分原因是我们通知的太晚，那个时候青年大赏观众席位的票早就放出去了。”

曲彻被场内工作人员引着坐回座位上，他抻了抻衣领：“我知道。”

曲彻从出道到三年前最后一场露面，观众席每次都能热闹的把场子给炸掉，如今再一出席这种场合，没了金色的灯牌还略有不适应。他左右两边姓名牌上分别是现下正当红的演员，他一个不认识，且他在圈子里认识的也就这么几个，大都还没什么交流。

别人交际花，他是交际寡。

有意思的是，主办方那些心眼彰明较著，在众人面前大张旗鼓地抓痒。

身后座位安排的是Gillo男团其他两位成员，镜头只要给到曲彻，后面两位也都会被圈进屏幕里。

Gillo男团四年前解散，伯劳飞燕各持己见，其他四位却均保持着联络，频繁公开互动。

而曲彻像是入不了沟渠的水，不仅朝着大海奔流，愈发红火，还薄情的把其他成员抛在身后，再无交流。

游艺感知从来没正面回应过这件事，路人粉丝两头倒儿，一队觉得是曲彻耍大牌没感情，一队觉得是公司搞的鬼。还有少部分觉得是其他四位排挤曲彻，毕竟“弱势群体”争议小，保护广，糊还算做一种保护色。

解散那半年无休止争吵，最终，把架吵死了也没个结果出来，后面娱乐圈各种新闻频繁报道，大家专注自家，时间一长，鲜少人才偶尔提起一嘴。

前Gillo男团四位成员，除了曹已延事业光明前途坦荡，程思拍的网络剧小红一把，其他两位都挺糊的，青年大赏这种入门级邀约都没拿到内场卷。

蒋青云脸色有些不好：“实在不行就换个位置。”

虽然都在一个公司，蒋青云作为经纪人从来不负责影视部的艺人，也就是说，Gillo的四位全都拍电视剧转行了。更何况她是知道当年实情的人。

曲彻拦住她说：“打个招呼而已，还能把我吃了？”

蒋青云黑溜溜眼珠一转，瞪住曲彻：“我怕你把他们吃了，你能别给我惹事就是谢天谢地。”

“青云姐。”

蒋青云回头，曹已延和程思已经就坐，看到她又都站起来了，她高高挂起春风轻拂似的标准笑脸：“好久不见啊。”

曹已延依旧是那副俊朗温润的样子，看上去永远不争不抢，总被误以为慢性子，当时他作为Gillo的队长，总是被骂德不配位不相匹配。

“之前拍戏青云姐总是见不着我，好不容易闲下来，还是碰不到青云姐，这次可是青云姐忙起来了。”曹已延说话时的余光总是落在前方。

蒋青云见那眼神，复杂迷离，实在捉摸不透，但曹已延已经把话引到这里了，她也不必刻意避开，落落大方解释：“人回来了，我以后可不愁工作咯。”

曹已延转头：“程思，快来问好。”

程思是个滑头，当时团里的鬼精，如今正在跟身后的导演极力推销自己，他听到曹已延喊他，礼貌地叫了声“青云”姐。

“曲彻？”曹已延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落入曲彻耳听范围内，程思听到这两个字绷紧了嘴角，脊背都不自觉地僵住了。

不多震惊，曲彻听到了曹已延请求似地询问，于是起身站在了蒋青云身后，伸手道：“好久不见，曹已延。”

好久不见，那轮廓熟悉的模样依旧没变化，曹已延愣盯他两秒，伸手握住那只冰冷的手掌，他似乎早有预料曲彻会回应他，面上风轻云淡，捏着一寸恰到好处的疏离陌生感：“好久不见，伦敦三年过得还好吗？”

曲彻眼神停在曹已延的衣领角上，那里别着一支芍药的扣夹，随着主人的动作那折射起的光亮载沉载浮，两人松开手，曲彻说：“还不错，你怎么样？”

曹已延蜷缩了下手指，干笑两声：“也还不错，明天就飞浙江进组了。”

“嗯，挺好。”曲彻把这一场简单的寒暄敷衍完，又坐回位置，程思笑盈盈地喊了曲彻的名字，曲彻不仅没搭理他，就连眼神都懒得余给他半分。

他只能对着曹已延尴尬地笑，曹已延作状安慰他说：“你粉丝来的挺多。”

程思抬头朝上望，最后一排亮起了他的灯牌，他坐姿随意偏倒住，又一圈圈巡视观众席位，没发现曲彻家的粉丝。

他的灯牌差不多要赶上曹已延了。

程思飘飘然发言：“人有时候别太高估自己的实力，尤其是在圈子里，只有敬业、放低姿态才能圈住观众，不然早晚露馅，对吧，已延。”

曹已延低头玩手机，对这些话并不发表见闻。

这种声音曲彻再听不到，八成可以去医院挂号看耳朵了。

程思这次不敢抬大声音讲，只敢暗暗发牢骚，毕竟队友多年他知道曲彻的底线在哪，头脑一热：“说来也好笑，人一感情受挫，写出的歌就是好，但是架不住薄情啊，多少年没代表作了，嗓子金贵舍不得开。”

曹已延温和从态忽地收回去了，话还是那个慢调调，那双眼睛漆黑可怕：“程思，昨天递给你的那个本子，你不用拍了，不适合。”

程思脸刷一下白了：“为什么？”

任凭程思怎样乞求，曹已延都不改话术，后又闭而不答。

曲彻被后面程思多次的央求闹得心烦，不知道程思说了什么惹了曹已延，他现在真后悔没换个座位。想什么来什么，青年大赏的主办方亲自走到曲彻位置上，低顺着眉眼对他跟蒋青云说：“曲老师，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我需要给你们换个位置。”

蒋青云疑惑归疑惑，先是应了，等两个人坐到倒数第三排最手边的位置，蒋青云离开去问了主办方，后又回来说：“他们说座位安排不合理，瞎扯淡，不知道谁背后的资本把你从那个宝座请走了。”

蒋青云站起来看了眼前方，低声说：“一个劲头正火的演员。”

曲彻思索片刻，选择打开手机，一解锁，就收到了谈似维的消息：离他远点儿，不然我就去你公寓守门。

曲彻摁熄手机：“挺幼稚。”

蒋青云也回应：“是挺幼稚。”

这次让他颁的奖是最佳新人奖，说实话他现在二十七岁的年纪还不够格来颁，本来曲彻以为会让他颁布音乐奖项，而这类好像与他无缘。不算多严谨的一场颁布活动，提前告诉他最佳新人奖的得主是许嘉裕后，他只觉得这件事好笑。

热度又有了，游艺感知让他这样做，无非是让他带一带许嘉裕，两个人虽说发展方向不同，但怎么也算是同门，用自己人扶持自己人，游艺感知明白“划算”这两个字怎么写最好。

曲彻并不吝啬带小辈这件事，但是这个人是许嘉裕，当时许嘉裕刚进公司的时候，他在他跟曹已延的事情上横插了一脚。睚眦必报说来也不准确，他懒得收拾许嘉裕，但他记仇。

他站上颁奖台，念出许嘉裕的名字，许嘉裕的蓝色灯牌飞舞，颇显洋气，这也让他扬起了眉头，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曲彻的粉丝数到场人数为零。

他们说得很对，许嘉裕确实有三分像曲彻，并不是单拎出来某个部分，是合起来整体有些像，却又不如曲彻精致，五官有些纯的顿。

两人一经对视，曲彻就看到了他眼中的傲气，跟他刚出道的时候如出一辙，而许嘉裕比他还多了一层意思，跋扈。

没再多的交流，曲彻退到舞台一侧，许嘉裕手持话筒准备发言。

这时候场内掀起勃然震动，观众席位那些蓝色红色的灯牌，全部被金色掩盖住了，场内大片大片漆黑只亮着手机屏幕的地方，此刻都换成了曲彻的灯牌。

大气磅礴，周遭的怪色都只是渲染烘托罢了。

“欢迎回家！”

这一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被这种场面震慑住了。大家也全然明白，三年前曲彻的粉丝经常因为没素质上热搜，霸占别人位置，在别人颁奖的时候亮出自家灯牌。

而这次，他们要礼貌、要安静、大气。

为自己喜欢多年的偶像送出一份最认真的礼物。

是怎么抢到票的？

极大可能高价买来的。

所以前天那次热搜事件为什么粉丝量这么少，因为都忙着到现场，统一口号。

许嘉裕在这一声声欢迎回家中，发言驴唇不对马嘴，匆匆拿着小奖杯下了场。曲彻身姿挺拔地站立在舞台阴影处，却因为波浪起伏的金色光线而露出自己模糊的身影，他仰头许久，言辞在心里像一团疙瘩，说不出来，只有发酸的眼角。

主办方让他先下场，曲彻回神，踏出阴影，径直朝着话筒的方向，蒋青云见状要上台去拽下他，曲彻伸手止住他们，在话筒前伫立，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感：“谢谢，谢谢大家。”

随后深深鞠了一躬。

曲彻不知道的是，他入场时直播人数飞速飙升，达到了五千万人，其他粉丝的言论刚发出去，还没看清就被埋没在满屏的“曲彻”中。

昨晚吵架没见的粉丝在关键时候格外给力，线上线下并行。

因为是直播，这件事当下就被各路粉丝唏嘘感慨，曲彻粉丝的小尾巴要翘上天，嘻嘻哈哈在大广场发言。

[还好啦，我们家就是老粉丝多~]

[曲彻粉丝都是富婆，淘来一张“二手票”要不少钱吧！]

[不不不，我们都是原价买的，有位爱沙尼亚的富婆姐姐出资五百万买了好几千张，又原价卖给后援会了。]

[我去，能艾特让我开开狗眼吗？]

[@小唯在尼亚，这个。]

大家发现，小唯在尼亚这个人非常高冷，私下粉丝询问，她会关注，但是一聊天，就只会嗯嗯对对，所有人都觉得她汉语可能说得不太好，理解困难。

而且主页只有一条公开动态，还发布于两天前。

小唯在尼亚:不是富婆，变态勿扰。

*

后半场是音乐的颁奖，没曲彻什么事儿，但为了准时的离场告别，还是打算坐在位置上看完青年大赏，手边儿本是一位有点儿名气的青年歌手，但是中途离场了，这个座位就空了出来。

蒋青云接了个电话先回公司了，她手下还有其他艺人要负责。

曲彻正在扒拉手机看公司续约的事情，这时身边坐下了个中年男人。

他欣赏的眼神观摩曲彻许久，在他那双白皙的手上滞留视线，又招呼过来两个新兴小歌手，自顾自介绍说：“这是我之前的徒弟曲彻，你们都认识吧？”

曲彻瞥过身边那个长相严肃的中年人，眼里泛起一丝厌恶。

他着急勾住曲彻小臂，兴味十足：“怎么，你师父都认不得了？当时可是我手把手教你弹的琴。”

他手上又收紧力气，大拇指隔着曲彻衣服摩挲：“来，小彻，给师父唱几句，唱几句，用你的喉咙唱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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