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枫在外科的时候，什么流程都看了，熟练掌握的技能却没有几个。

都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现在就十分悔恨，悔恨自己在大学混了四年，恨自己没有在来到普外后，再努力一点去练习缝合术。

如果能再努力一点，就不会像今天一样无措了。

姜堰见沈煜枫眼中有退却，便对他道：“只有你才行，你长在临城，跟着冯医生过来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你可以。”

沈煜枫的家底清白的很，之前在学校里，又是那样一个形象，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能够完成这样的手术。

即便日后查起来，沈煜枫也是最不可能成为怀疑对象的。

“可是我，没有行医的资格。”

沈煜枫落在背包上的手在发抖，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紧急的情况。

姜堰不是模型，他下不了手。

“我从来都没有处理过真人，从来都没有……”两行清泪，从沈煜枫的脸颊上淌过。

这一刻，恐惧、担忧、悔恨，一股脑的全涌进了心头，沈煜枫的一颗心宛如被一只手生生捏住了，又疼又闷，就快要窒息。

“那怎么办呢。”姜堰看沈煜枫全然没有自信，便沉了心，对他道，“人都有第一次，就当拿我试手，好吗？”

姜堰的声音比往日还要平和，就好似他们两个仍旧在砺北的出租屋里，今天的伤口处理，也不过是一次简单的练习。

“我……”沈煜枫的心被姜堰的声音抚平了些，对于他而言，眼下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姜堰的淡然与理解。

原本安静的房间，忽然响起了终端的声音。

沈煜枫像早是有预兆似的，没有半分迟疑，立刻拿出了自己的终端。

“是陈医生。”

沈煜枫接下了终端通话请求，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按着陈医生的要求，打开了终端的视频通话，架好终端对准姜堰的伤口。

“伤口有轻微的化脓感染，需要先进行清创，排脓，看清楚情况再确定是否缝合，下面请专心一点，按我说的步骤去做……”

“好。”

来不及多想，沈煜枫先把带来的双氧水掏了出来。

有了陈医生的远程指挥，沈煜枫心里明显有底儿了一些。

“麻药……”

冲洗到中途，沈煜枫忽然听到姜堰说了一句。

陈医生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没注射麻药。

这又是双氧水，又是碘伏的，直往人伤口上冲，不疼死才怪。

沈煜枫抬头看了姜堰一眼，果然看见原本淡定的人，已经拧了眉，脑袋顶上豆大的汗珠已然落下来，打湿了胸口的衣裳。

这世上感同身受是最大的谎话，沈煜枫虽然不能全部体会姜堰的痛楚，却也能体会十之八九。

“抱歉。”

实在是时间紧任务重，沈煜枫和陈医生愣是都没想起来麻药这种事。

沈煜枫重新给姜堰做了局麻，继续做冲洗。

清理好的创面没有陈医生想的好，要在明天进行二次冲洗后才能缝合。

在将引流纱布放进伤口中后，沈煜枫原本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半。

时间不早，两个人都知道今天见面的到此为止，但都没有先开口提出来，只是静静望着对方。

沈煜枫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姜堰的场景，只觉得恍如梦中一般。那时候的姜堰有多不靠谱，眼下的姜堰就有多值得人去信赖。

他是哪怕自己受伤，也会笑着对医生说“没关系”的人。

是个很好的人。

“我该走了。”虽然舍不得，但是姜堰还是说了一句。

他不能在这间屋子里停留太久，这样对他们两个都不好。即便心底下有很多话，今天也不是长谈的时候。

“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沈煜枫心下同样有很多话，但不能开始，他知道自己一但开口说别的，就不舍得姜堰离开了，所以千言万语，都只能变成一句“好好吃药”。

好好吃药，好好休息，好好的回去。

他知道，他们两个还会在砺北相见。

沈煜枫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姜堰离开。

他回头看着摊开在床上，已然用完的消毒水和棉球，一时间心下难受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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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会议要召开两天，第二天一早沈煜枫便像没事人一样，打车去了召开会议的医院。

冯医生晚上是在医院度过的，在门口接下沈煜枫后，两人一同来到了顶楼的会场。

在场的医学大咖不少，一个又一个地登台发表学术报告。

沈煜枫的心思一半在会上，另一半在姜堰的伤口上。

冯医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趁着茶歇的时候，简单跟他说了几句话。

并没有直言姜堰的病情，而是从上午的会议，往伤口缝合上扩展了一些知识。

沈煜枫知道今天二次冲洗伤口后，就要进行缝合了。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的人，多少还是有些没底气。

“我可以吗？”沈煜枫低声问了一句。

冯医生闻言，只道：“病情多变，哪怕是教授，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也就是你所说的‘第一次’。不管是第几次，一定要记住‘胆大心细’这几个字。”

姜堰的病对于普通医生来说，再简单不过，但眼下既没有无菌环境，也没有专业的医师，沈煜枫的压力就变的很大。

冯医生能明白沈煜枫学习到一半被拉出来，承担重任的无措。这种事不论放在谁身上，压力都不小。

会议的后半场，沈煜枫便全然把心思放在了晚上手术的准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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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十分，客房服务人员准时刷开了沈煜枫的房门。

“这次就不要再撕衣裳了，不太好解释。”

姜堰的话，让沈煜枫的脸上微微一窘。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