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枫在前二十年里，从来没有想过“理想”这两个字。

他出生在一个优渥的家庭，人却谈不上优秀。

家族里的孩子从小就带着聪明劲儿，这个会拉小提琴，那个从小就会算数，而他什么特长也没有。

沈煜枫的父亲很喜欢打击式教育，哪怕是沈煜枫第一次做这件事，没做好，沈父也会十分失望的说，“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沈煜枫一开始还不服气，但天长日久，发现自己确实处处平庸，便就再也没想过要跟什么人竞争，或是要超越自我。

沈煜枫上高中那会儿，身边的同学都紧张的很，每天夜以继日的学习。

沈父知道沈煜枫没靠学习没什么出路，一早给沈煜枫转了学校，直接上了对口的中学。

沈煜枫这些年，一直是被沈父推着走的。

他不止一次听自己的父亲说过，等大学毕了业，就让他去私立的医院找个班上。

那是他父亲给他安排的路，现在刘医生问他，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是个没有理想的人，就那么浑浑噩噩，活了二十多年。

即便想要挣钱，想要做点让父亲看得起自己的事，也是无从下手，处处被骗。

沈煜枫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审视自己，他忽然意识到，这样混日子并不让人感到高兴。

他的朋友会用翘课的时间，去参加自己感兴趣的运动，或者看电影，而他只会赖在床上睡觉，等着时间流过去。

这样的日子，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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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堰在训练结束的时候，接到了一个任务，任务需要去临城一趟。

刚谈上的恋爱，就这么要变成“异地”了。

姜堰回家的时间不早，头一次，沈煜枫没有出来看他，而且房门还是关着的。

姜堰低头看了一眼终端，时间才到晚上八点，这个人应该不会睡觉。既然没有睡觉，那就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难过了。

姜堰放下东西，先是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门，听见里头略略动了一下，但是没回复，便推门走了进去。

果不其然，沈煜枫正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

“怎么了，也不出声，还以为你生病了。”姜堰问了一句。

沈煜枫没有回复，只动了动脑袋，像是低了头。

姜堰看见这人的样子，心下只觉得不太妙。

沈煜枫是最喜欢回应别人的，这会儿一个人躺着，估计是真的伤心了。

姜堰走到另一侧，目光刚扫过去，便看见昏黄灯火下，沈煜枫小脸上的两道泪痕

沈煜枫见他过来，刚想翻身避开，便被姜堰扶住了肩膀。

“怎么了，给我说说。”

姜堰轻声问完，便坐在了床边。

沈煜枫这才坐起来，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

姜堰知道他心下必然有事，便没有离开。

两人就那么对坐着。

姜堰仔细看着沈煜枫的脸，他觉得今天的沈煜枫，面上多了些思量，是往深处，往细处去思考的神情。

沈煜枫为人简单，平时没有这样的表情。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在医院遇到事情了？”姜堰一猜便猜中了。

沈煜枫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想到姜堰是被特意训练过的人，而且在医院也有朋友，便也没有过于惊讶他能猜到。

他没有告诉姜堰今天发生了什么，只是问他：“你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怎么忽然说这么空泛的东西。”

姜堰觉得这个问题说深奥不深奥，说浅薄也不浅薄，不像是往日的沈煜枫能问出来的。

该不是医院里哪个医生，给沈煜枫多谈了两句。

姜堰的眉头微微凝了一凝。

他知道老师教人上进是应该的，但有时候话说的不对，加上学生心思单纯，很容易适得其反。

如果非要沈煜枫这么难受才能上进，倒不如不上进。

“空泛吗？”沈煜枫问了一句。

他之前并不觉得理想空泛，记得上小时候，学校里的小朋友都有自己的理想，有的想当诗人，有的想当画家。虽然看起来很空泛，但其实都是每个人个性与骐骥的体现。

沈煜枫从那会儿开始，就是没有理想，没有梦想的。

每当有人问他，他总是十分为难的挑一个别人的梦想说出来。

原来他一直活得这么没有自我，在别人眼里，他一定很没出息。

沈煜枫见姜堰不回答，便兀自道：“我一定是个很没趣的人，你走吧，去做自己的事，不用管我。”

“不用管？”

姜堰看沈煜枫这样子，便知道是一定要管的。

他见沈煜枫依旧呆呆的，便伸手一揽，将人带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沈煜枫没想到这人说着说着，动起手来了。

“买了东西，吃饱了再思考人生。”

姜堰的手往下一托，就将人抗到了肩膀上。

沈煜枫心里闷着的气，这会儿全转移到了姜堰身上。

他知道姜堰做的决定，一般不会改变，便没有挣扎，任凭姜堰把自己放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茶几上是姜堰买回来的晚餐，隔着袋子，就能闻见烤鸭的香气。

沈煜枫的肚子确实是饿了，在闻见烤鸭之前，他一直没什么感觉，知道闻到之后，肚子才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姜堰看沈煜枫拧着眉头，便开口道：“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得吃好饭，睡好觉，知道了吗？茶饭不思不是个好状态。”

沈煜枫看了桌上的烤鸭一眼，语气仍旧沮丧的厉害：“这东西进了你的肚子，比进我的肚子有用一些。”

沈煜枫很清楚的知道他们两个之间的差别，也清楚的明白，自己活在世界上，无异于浪费资源。

“怎么这么想，谁吃了不都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活着而已。”

“可是咱们活着的方式不一样，你做的事，比我有用多了。”

姜堰听到这里，终于彻底明白了沈煜枫心下的焦虑与沮丧从何而来。

人是个很复杂的个体，一面希望躲懒，来获得安逸，一面又希望不断向上，为社会创造出价值，来获得满足感。

沈煜枫或许是刚刚从第一个面里醒来，眼下刚刚来到了第二个阶段，所以才如此迷茫又低落。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