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等11床的检验结果出来，填上就回去休息吧。”

刘医生接二连三的操作，让沈煜枫手足无措了。

刘医生见沈煜枫还愣着，刚打算开口，医办室外的护士忽然冲了进来。

“13床的情况不太好，需要急救。”

一句话，让原本平静的医办室，顷刻间紧张了起来。

沈煜枫还没反应过来，刘医生和刚来的科室主任，已经带着几个医生快速走出了医办室。

几秒钟后，所有的抢救设施和参与人员都就位了。

“愣着干什么，快去跟着看看。”

值班的护士提醒了一句，沈煜枫这才冲了过去。

患者将病房的大门堵了个严实，沈煜枫在护士的带领下，排开众人才进入了病房。

病房内，白花花的一群“大褂”在对13床做抢救。

病房外家属的喧嚷声，病房内简易呼吸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仿佛两个世界，一个连接生门与死门的世界。

“找个角落去看，别在这儿堵着。”

一旁的医生说了一句，沈煜枫这才躲到一旁的角落去。

他看见医生和护士在眼前走来走去，交替着对病人进行心肺复苏。

在这场生与死的搏斗中，他分明就在现场，却束手无策，不知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时间很紧急，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时间又很慢，病人迟迟没有醒来。

二十分钟后，仪器上“滴”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抢救的结果出人意料的好，沈煜枫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随时观察病人的情况，我去跟家属沟通一下。”

刘医生跟着另一位主治医师出了病房，沈煜枫的师兄回到了医办室去写抢救记录。

沈煜枫出病房后，病人家属这才涌了进来。

时间刚过八点。

短短的二十分钟，居然发生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

沈煜枫回到医办室的时候，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医生们各自去查房，实习生们有的在写病历，有的跟着各自的带教一起去查房。

“还好吗，是不是被吓到了？”正在敲病历的师兄问了一句。

沈煜枫摇了摇头，片刻后，又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呼吸科会遇到这么危险的事，在此之前，更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摆正。

“13床的基础病太多，除了肺炎，还有心衰，内科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事，习惯就好了。”

师兄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已经习惯了生死一瞬。

沈煜枫在师兄身后站了很久，看着坐在电脑前的人，将抢救记录一一写完。

在此刻，沈煜枫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做在电脑前敲病历的人。

几天前他还认为敲病历是件无趣的事，今天才知道，这样看起平淡的动作背后，其实是无数惊险又复杂的病情的总结。

在这个医院里，这样的事，每天都在上演。

沈煜枫在医办室等了许久。

刘医生还没回来，沈煜枫便找个电脑，将之前写的病例按着刘医生说的修改了一下。

刘医生今天上午忙的厉害，回来的时候，发现沈煜枫还在，不由得愣了片刻。

他从柜子里拿出听诊器戴在脖子上，然后问沈煜枫道：“查房，去吗？”

“去。”

沈煜枫没有犹豫，放下手里的鼠标就跟着去了。

检查完13床的情况后，沈煜枫才跟着李医生去看别的病人。

病房的走廊很长，查完最后一个病人后，刘医生边走边道：“这种事，我之前读博的时候，就见了不少。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夜里，值夜班基本上都不会合眼，能睡两个小时都是福气。”

他见沈煜枫没说话，便问了一句：“听起来是不是很辛苦？”

“是……”沈煜枫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回答了。

刘医生微微笑了笑，道：“没办法的，就是这么辛苦，你说你两个星期没有休息，要知道有时候医院里的医生忙起来，一年没有休息的都有。这里又是砺北，就更没有休息的时候了。”

刘医生说完看了沉默不语的沈煜枫一眼。

梁医生走的时候，给他交代过，他心里对沈煜枫的家庭条件很清楚。

临城一中校长家里的独生子。

从小到大被娇养惯了的人，眼睛无时无刻都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这样的人来到砺北，还带着以前娇纵躲懒的心，迟早是要吃亏的，不如早点回去。

“入学的时候，有没有听过希波克拉底誓言。”梁医生问了一句。

沈煜枫愣了愣，点头道：“听过，但是不记得了。”

这个誓言好像很长，沈煜枫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匆匆宣誓，然后就再也没提过了。

“你不是自己想学临床医学的，对吗？”梁医生再次问了一句。

沈煜枫“嗯”了一声：“我爸说，学这个好。”

“很正常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如果后悔了，其实现在还有改变的机会。”

刘医生说这句话时，很是和蔼，不像往日的严厉，倒是多了几分前辈对后辈的关切。

“后悔？”

“对，有很多人毕业就去做别的行业了，这都没什么。找到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比在这儿混日子，浪费时间要好。如果你后悔了，随时可以离开，找个小点的医院，混几天，盖个章，给学校交差。”

刘医生觉得这样对沈煜枫也好，砺北这个地方，外头的人想进来，里头的人想出去，根本不适合什么都不了解，就被父亲安排进来学习的沈煜枫。

“老师，我……”

沈煜枫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刚来的时候确实想过要放弃，可现在真让他放弃，他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这身白大衣，舍不得患者叫他“小医生”。

“下午休息休息，好好想想吧，想想自己想做真么，又有什么人生理想。要知道人这一辈子是很短暂的，不要浪费光阴，要为了值得的事，值得人而活着。”

刘医生的话并不慷慨激昂，却已然振聋发聩。

沈煜枫看着刘医生在走廊上渐行渐远的身影，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