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

虚拟世界监察指挥总部的媒介研究中心内，近2亿具昏迷实体躺在一个个休眠舱内，一旁的仪器显示着每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和生态指标。

监察指挥总部以两组螺旋式建筑为中轴线，五组巨环形建筑围绕联结缔造而成。

昏迷实体自研究中心的二环层安放至顶层，其余的昏迷实体分布在虚拟世界监察指挥总部的各个环舱中心内部以及最新建造的地下连同地面休眠保卫区处，还有部分正在指挥部人员的部署下大批量的往总部运送。

孙西延和研究中心处的研究人员正严肃地操作着面前的虚拟显示屏。

良久后，电梯抵达的声音响起，孙西延飞快小跑到赶来的仉督榫身旁，“副指挥，我们排查了所有的用户数字通信，但因为数字身份编号的随机性，我们目前手头上能够尝试无阻建联的包容度有限，我们过筛了很多遍，眼下可以尝试联系的只有五位用户。但是……”

仉督榫幅度极小地眯了下眼，试图缓解眼睛的干涩，RC这次的事故导致所有任职人员连日来奔波不断，从其他中心调来的人员同样未曾得到良好的休息，他也好几日没合眼了。

听出孙西延话里的犹豫，仉督榫抬眸朝虚拟显示屏看去，低声道：“放心，说吧。”

他抬起手，身后的申霆将轮椅往虚拟屏处推去，孙西延跟在一旁，语气艰涩：“五位用户中有两位是已经安全下线的两个世界的用户，还有一位，那位用户已经精神体死亡了。”

这些日子以来，消息对外公布后，虚拟世界各监察部人员便陆续从各国各地将昏迷实体们送往总部。然而这些被送来的昏迷实体中已经有近五万人精神体死亡，即使知道是虚拟世界所出现的波动导致的，可现下研究人员们依旧查不到造成死亡的根本性因素，无法阻止也无法缓解这些精神体毫无规律的死亡和衰竭。

RC集团就此被推向风口浪尖，各国口诛笔伐。监察指挥总部虽说立于各国之外，但也因对RC集团虚拟世界管辖不当的控告遭受了严重的抨击，一连几日，仉督榫都跟着总指挥参与了多次会议和洽谈。

相同的，孙西延和同领域百余位研究人员也多次进行了研讨和实际操作，可惜进行并不顺利，此刻举所有研究人员之力也很难立即挽救被滞留在虚拟世界的人们。

生命的流逝令人心痛，错误已经铸就，便不能再因为接二连三的错误发展出更严重的事态，禹博士的状态极不稳定，虚拟世界修复的时间无限后延，他们眼下所能做的就是在竭力修复端口的同时尝试和困在虚拟世界的人群建立联系，以此来了解虚拟世界内部的情况和造成精神体死亡的因素，在一切重回正轨之前，降低精神体死亡率。

当然，建联并不一定能查出精神体死亡的因素，这只是当下所能做的不得已的办法。

仉督榫颌首，从孙西延的话里听出了此事不易，大量的工作对话让他有些失声，他轻咳两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能够清晰的传达出来，“我知道了。余下的两位可行性高吗？”

场面一时冷下，孙西延和几位研究中心的人互相对视片刻，她扶正眼镜：“副指挥，RC的虚拟世界除去已经安全的还剩余12个端口，每位用户进入的端口各不相同，总端失控后我们失去了用户的端口位置信息，所以无法完全锁定用户所在的虚拟空间。

“虚拟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同，即便区块链是一致的，用户们却可以随意命名账户，余下两位的数字身份编号与各端口账户也极有可能不同。恕我直言，即便我们尝试建联，实现起来也会花费大量的时间，风险很大。”

孙西延知道仉督榫现在所面临的压力不仅仅来自于指挥总部，各方势力以及民众的压力已经全部到了他的身上。

问题不在于可行不可行，无功而返可能还是一时，一旦建联，倘若他们没办法通过虚拟世界内部了解精神体消散的根本原因，可能还会在无法预见的情况下和用户产生直接矛盾。更严重地，他们或许还会直面用户精神体消散而无能为力的情况。

这事不但耗时，虚拟世界监察指挥总部还有可能会面对更严重的舆论压力，而这些后果的最终责任人是仉督榫。

留着寸头一直不做声的申霆目露担忧道：“副指挥。”

仉督榫摇了下头，他捻住手持上的珠子，视线移至虚拟屏幕上唯二的编号。

“继续，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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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店的店家正在修复客人送来的玉佩，坐在一旁等待的张阿婆喝了口面前的热茶，“李匠，听说了吗？玉青山庄的人都被最近出现的怪物吃了！”

李袖长切除玉佩缺口的动作一顿：“未曾听说，阿婆你从哪里听来的？”

张阿婆将手捂上发着热意的茶碗：“就今早，我去买鱼的时候碰上他们家打渔回来的阿彪，阿彪说他亲眼见到的，看那样子可是吓得不清咧！”

张阿婆说话一茬接一茬，她悄悄降低声音：“阿彪说这些怪物是又放火又咬人的，长得青面獠牙却都是常人体态，动作很快，还会放火药哩！要不是他的渔船开得快，那些怪物就要跑上他的渔船了。”

正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便背着光从门口进来了。

张阿婆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啊呀！好像就长这样！”说着就要拿起一旁的笤帚。

李袖长也满面惊恐地放下手上的玉佩握紧了手上的锉刀。

对方摘下面上的机械防护罩：“自己人。”

等人走进了，一老一少才发现对方是一身江湖打扮，漆黑劲装，手上还握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剑，只不过脖颈处罩了一圈奇怪的物件，看起来像是黑金打造的，手上拿着的罩子也像是同一种质地。

仔细看去，腰上、背上也都绑着奇怪的黑金物件。

奇奇怪怪。

来人正是雾卯，她将谢知非寻了个地方掩埋后便搜刮了那些士兵所有可以随身携带的武器。

雾卯将那颗猩红莲花放在铺面上：“能修吗？”

李袖长喏喏地看了眼雾卯，发现对方的确只是个面容水灵的姑娘后颤巍巍伸手拿过面上那半颗小巧的玉饰。

质地如此纯正的红玉极罕见，雕刻也极细致，可惜被摔得只剩下一半，裂开的部分崎岖不平，周围还有朝四面蔓延开的裂痕。对玉器充满热爱的李袖长将那颗猩红莲花凑到眼下仔细端详，这红玉似乎是遭受了很强烈的摔打，下端的穗子还带着刚清洗过的水渍。

李袖长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他知道莲花宗宗门人士的佩剑上才会带着莲花状的剑穗，加上面前女子手上的长剑，他从莲花玉饰上挪回视线，“姑娘是莲花宗人？”

雾卯的目光一直聚焦在那颗莲花上，听到李袖长的疑问后食指在剑鞘的弹坑处摩挲了一下，“嗯。”

张阿婆拍拍胸膛：“嗨呀，原来是莲花宗的侠士啊，姑娘，你可吓我一跳，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她一下想到阿彪说的青面獠牙的怪物，“这么说，那阿彪说的怪物是真的啦？”

雾卯看了一眼面前容色紧张的张阿婆，丧尸的事情已经快传遍了吧，也好。

沉默半晌后还是说到：“嗯，近些日子还是少出门为好。”

张阿婆猛得拍了下桌面，“啊呀，我得快些回去告诉我家那老头，他还在地里呢！我的乖乖孙女也还在地里玩耍哩……”嘴里阵阵念叨就要往外跑。

“张阿婆，你的玉佩！”李袖长举起张阿婆忘记的玉佩朝外喊。

然而张阿婆腿脚麻利，早就一溜烟跑出门了。

雾卯眼角余光扫过李袖长举着的玉佩，她朝李袖长问道：“我那个，能修吗？”

李袖长把张阿婆的玉佩放进一旁的屉柜里，为难地看着雾卯：“不好意思啊，姑娘，你这个剩下的那半还在吗？”

雾卯垂下眼，剩下那半颗她在地面上找了个遍，只留下些许支离破碎的颗粒，根本没办法捡起。

能留下这半颗都是万幸。

“没了。”

李袖长：“那可实在为难小的了，若是另一半还在起码还可以用金镶的办法试试。你这样的，要是想修也只能将棱角磨平补上其他的玉石了，但是小的店里也没有同等的玉石能配上你这么好的玉。”

“不用补，能重新挂上去吗？”雾卯举起穿在剑柄处的编制精巧的绳子。

李袖长拿起那半颗玉饰：“姑娘，你上端打孔的位置已经摔没了，按照它顶部摔裂的纹路来看，若是再打个穿绳的孔，许是会碎开也说不准。”

雾卯用剑柄敲了敲铺面，“没有其他办法吗？”

李袖长摸了摸莲花的顶端，嘀咕了一句：“倒是能镶上金丝后用多出的金丝做成耳坠，就是这玉比起耳坠大了许多，加上下面的穗子也有些奇怪了……”

雾卯：“就这么做吧。”

李袖长正琢磨着，没听清雾卯说的：“什么？”

雾卯掏出小粒金珠放到铺面上：“就按你说的做，顶端镶上金丝做成耳坠，其余部分都不要改。”

李袖长木木点头，“行。”

雾卯朝外面看了眼：“要多久？”

“半个时辰左右。”

雾卯略一点头，“半个时辰后我来取，尽量快些。”话毕转身往斜前方的酒楼处走去。

傍晚时分，天还未暗，沿边已挂起了灯笼，街道上人群熙攘，虽还未到用餐的时间点，却也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往酒楼里走了，没有被丧尸侵袭的酒楼内部一切照旧。

雾卯在大堂角落处落座，随意点了几个小菜。江湖人士对怪异的事物见怪不怪，雾卯身上的东西倒没太引起注意。

雾卯捏着筷子食不知味地吃了点，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收拾过了，花了近一天时间整理，收拾了伤口和衣物，还拿走了那位已经失去呼吸的阿米莉亚士兵的机械口鼻防护罩以及一把微冲和一把轻型步·枪，补足了弹药，余下士兵的手榴弹也被她尽数拿走，可惜火箭筒太大，背在身上不仅重且引人瞩目，不然她也一并带走了。

雾卯决定去趟莲花宗，她此刻的心境已然改变，不管现实世界将他们带回的时间要多久，至少要去看看谢知非生活过的地方，嬉皮笑脸的人总是擅长消化苦难，一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也不知道怎么会如此乐观。

危机是明明白白摆在眼前的，对雾卯来说，眼下的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已经别无二致。

时间临近约定的半个时辰，酒楼里进来一个衣裳有些破烂的七八岁儿童。小孩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拿着一个有些裂开的瓷碗将一粒铜钱放到掌柜的柜面上，要了半碗酱油。

雾卯无声移开视线，将长剑配在腰间，她走出酒楼找李袖长拿回已经修成耳坠的猩红莲花。刚把它揣进自己的夹层里，就听到一声瓷碗砸碎在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众多惴惴大喊和丧尸的嘶吼。

兵荒马乱不为过。

身后的李袖长因为之前张阿婆的话起了作用，此时已“唰”得蹲了下去。

雾卯捂着兜住莲花的夹层处叹了口气，戴上口鼻防护罩，抽出腰间长剑疾速步出，她扯住跌破酱油瓷碗小孩的后衣领，避开迎面抓来的丧尸，长剑猛劈向丧尸的脖颈。

没完了是吧？她到哪丧尸也到哪？

作者有话要说：冲冲冲冲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