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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祝，关小姐，有志者事竟成。”宋承泽唇间飘了丝浅笑，目之灼灼望着关棠，轻轻道。
那轻然一笑实在是深藏功与名。让一旁当着电灯泡，却一直识趣地不说话的迟若，突然似有所悟地眨了眨眼。
这个时候，再察觉不到什么猫腻，她就是傻了。
有一个她从没思考过的大胆猜想猛地从心中冒了出来，一经出来，就狠狠抓住了自己的心。
吃瓜吃了全程的迟若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之前宏临要收购月照的消息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不惜和盛宁组局也要改弦易辙。
是不是因为，关棠跟宋承泽说了什么。而宋承泽在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
关棠倒没有着急，不紧不慢吃完饭后眼睛一扫，郑晓柔早已经离开了。
索性这里离月照大楼不远。关棠进楼的时候刚过八点。行政区除了少数的几间办公室还亮着灯，其他地方已然人迹寥寥。
宋承泽护花护到底，索性和关棠与迟若一起上去了。甚至和迟若一起直接坐在关棠经纪人办公室门前的休息区，简直恬然自得。
迟若从吃饭的时候有了想法后就有些心神不宁。现在关棠走了，连忙坐到宋承泽面前，目光闪烁，低声问道：“宋总，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问……”
“嗯哼？”宋承泽气质出众，哪怕是休息区的硬板椅，也坐成了老板样。他微微歪着头，看似云淡风轻，却不动声色地将不远处办公室里的动静落在眼底。简直心细如发。
听到迟若说话的声音，连眼角都没动，只微哼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宋总不想收购月照，是因为棠棠吗？”
宋承泽这才转过头看了眼迟若。只也只看了一眼，便又重新转了回去，边观察着办公室里的动静，眸中含笑，淡道：“迟小姐一叶知秋，简直玲珑剔透。想必也能聪明到，知道在闺蜜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和关小姐的友谊，还经不起这么大的人情。您……”
“我懂！我懂！”迟若晶亮着眼睛，带着吃瓜吃到位的餍足，往自己嘴边一划，保证道：“宋总放心，宋总不让提，我就不知道！”
…………
关棠不知道二人的默契。
她早在几分钟前就进了经纪人的办公室。
她的经纪人胡心溪正伏案办公，听到她进来，头也不抬，拿出一个文件跟她道：“你暂时的行程规划，看看，如果没问题，我们就按照这个来。”
“我记得我还有三部戏已经定了，怎么没有行程？”关棠望着那堪堪一张纸都可以写下，简直叫空无一物的行程规划，饶是再佛系的好脾气也质疑出声。
“那三部戏，一部因为主角暂时没定，开不了机；一部戏份不多，和你人设形象不符合，我推了；还有一部女三戏份的……”胡心溪突然抬起了头，朝她笑笑道：“问过导演，导演那边也不是非你不可，我就分给了吴轩。”
吴轩是胡心溪手里如今发展最好的一个新人，没关棠漂亮，演技一般，才艺也一般。却胜在听话乖巧，在观众面前塑造的人设性格有爆点，今年年初和一个高咖位的男星互动，炒了阵cp，俨然是堆资源升咖的好时机。
也怪不得胡心溪连早就定好给关棠的资源都能强占。那个推了的，怕也不过是借口，其实也是给了她。
“给吴轩的那个，还是我自己去找的资源吧。剧本不错，戏份也不轻。”关棠也和她笑笑，板正坐着，直接道。“就这么肆无忌惮，脸都不要了，抢我的资源？”
“一个没什么声势的网剧，关棠你以前更好的不也没少拍？也不差这一个。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多少是自己带了几年的艺人，胡心溪说话还有些委婉，只是没有想到关棠会这么乖觉，只能压低了声音，好声好气劝诫道：“最近公司有新的大动作，你也知道。事情不大，你不要闹，先服从公司安排。等过了年，我再去帮你协调。”
毕竟是带了她几年的老人了，胡心溪还是挺看好关棠的。人靓盘顺，脾气不错，业务能力也好。要不是公司不捧，也不会沉寂到现在，连一点水花都没有。
可演艺圈就是这样，看着花团锦簇，可一个女演员的花期能有多久？资源跟不上，再是绝艳亮丽，也总有蹉跎凋谢，委地成泥的那天。既然命定如此，还不如早早舍弃，为其他的新人让路。更何况，关棠的运气实在不好。
郑晓柔不喜欢关棠，这件事情公司上上下下多少都知道点。她也知道，关棠这几年的日子不好过。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有如今天，大老板一句话，他们就要加班加点，把关棠剥削到什么都不剩。
她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演员，除了自认倒霉，还能做什么？
“别那么计较？”关棠听到胡心溪说，“服从公司安排”的时候，就明白了。
郑晓柔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刚才被自己压了一头，一顿饭都没吃完，就报仇来了。连她一个小糊咖这点微不足道的资源都要抢，看来是被气狠了。
只是她显然没有想要自认倒霉的意思。不说今天被宋承泽打了一针强心剂，哪怕以往，被欺负成这样，也没有吃闷亏的时候。
关棠挂着冷笑，不同于平日的随和娇软，清寒的脸上不怒自威。直带着一副清丽的凌厉道：“月照这些年不给我资源就算了，我自己的资源也要抢，让我别计较？谁给你的勇气？”
“我给她的勇气。关小姐有意见吗？”郑晓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道。
她本来是为了故意看关棠笑话的，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上了江风旭。只是她没有想到宋承泽也来了，刚才看到人的时候还一愣。只是一瞬间就又恢复了脸上的笑意。
关棠这女人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只蚂蚁，踩一踩就没了。本来不屑于拿她怎么样的，是她自己今天非要作死，跳到了自己的眼前。
宋承泽在这里也好，一会儿倒也让他们看看，这样花瓶一样的女人，金玉其外内里空空到底有什么值得喜欢的？现在能这么横，一会儿自己随意打发她几个资源，她还会这么横吗？还不得死乞白脸地讨好自己？
“当然有意见。”关棠勾着水润的唇，听到郑晓柔的声音转过了身来，一点都没怵她。
生气的时候，白净似雪的漂亮脸蛋上挂着抹淡红，像是山巅上飘下的雪。没有站在一起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站在郑晓柔面前，哪怕不是故意的，也让精心打扮的郑晓柔相形见绌。
似乎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关棠又走近了一步。那不点而朱的唇微勾了勾，露出来个得体的假笑道：“堂堂郑总，抢我辛辛苦苦拉来的资源。你是怎么好意思的？”
“什么叫你的资源？连你都是我月照的员工，靠我给你发工资。你叫嚣什么？你这些年发展不起来。我资源整合，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还需要被你过问吗？”郑晓柔没想到关棠胆子越发大了，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更没想到这张脸离近细看的杀伤力那么大，她下意识回头望了眼门口的两个男人。看到两人果然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关棠，面色一寒，不耐烦道：“想干就干，不想干就赶紧找个地待着。”
“关棠，你还以为你现在还是关家大小姐，人人都得捧着你吗？”
“要不是看到我爸的面子上，你连混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郑晓柔鄙了她一眼，不屑道。“本来想你要是态度好点，求求我，我还能得饶人处且饶人，送你几个资源。看来，关小姐人红脾气大，似乎不需要我的帮忙。”
“只可惜，关小姐就算不服气，可能除了付我一笔天价违约金，也只能待在这里熬到自己合同自动终止的时候了。”郑晓柔杀人还要诛心，不想捧关棠，却还要把人留在这里。多少演员都是被这样磋磨雪藏，因为付不起违约金注定永无出头之日。
“是吗？”关棠脸上凌然的笑意未减。只觉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幸亏今天宋承泽的消息放出来了。
要不然，自己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干脆。
“那可真是谢谢郑总了，仗势欺人到这个地步，还觉得别人能摇尾乞怜？”关棠皮笑肉不笑，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的资源，还是留着给自己装点门面吧。”
“郑总似乎没有看过我和月照签的合同。我可以提醒提醒你，若有发现月照有了损害我权益的行为，我是可以单方面解约的。”关棠干脆道：“咱们也不必多说了，等着收律师函，解约吧。”
关棠的合同可是关父还在的时候，亲自和月照的老郑总拟定的。老友的女儿，又是亲自带着过去说情的，关棠的这份合同，老郑总签的时候，可没少给关棠实惠。一些条款不说童叟无欺，简直到了让关棠可以反客为主的地步。
不过关棠知道承了人的情，也断不会给人找麻烦，所以这些年哪怕不愠不火，也一直没拿合同出来约束过月照。时过境迁，只怕连月照都忘记了，郑晓柔堂堂接班人，更不会知道她这个小演员的芝麻小事。
如今，先不客气的是她郑晓柔，那就不能怪自己了。真当自己这里是个金窝了？关棠要不是之前碍于剧情约束，知道自己想要离开也是徒劳，不然早就走了。谁愿意在这儿浪费青春？
“怎么，巴上了宋总，连我月照都看不上了？”郑晓柔因为关棠的决绝愣了一下，没有想象中关棠的委曲求全息事宁人，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了。
只片刻间便回复了神情。关廷安死后，关棠家已经不行了。她这么一个小角色，自己撕破脸皮也并没有多大影响。反而是关棠，看来确实巴上了贵人，人都硬气多了。
她转身看了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靠近的宋承泽，毫不留情地奚落道：“宋总没成为我月照的总裁，你很失望吧。”
“我有什么失望的。”关棠脸上笑靥如花，心里更是一派淡然。“没有把钱花给郑总这样公私不分的人身上，是宋总有格局。”
关棠甩下最后一句话，看都没看她，踩着高跟鞋就要出门。
“是吗？”郑晓柔却还以为说到了她的痛处，继续不疾不徐道：“关小姐不知道吧？可是宏临百般讨好我，收购额高了江风国际一大截，也想要争取跟我合作的。”
“不是吗，宋总？”郑晓柔朝着门外的宋承泽凉凉道。
话里的嘲讽太过明显，连关棠都听出来了。瞬间就让关棠的脸憋得通红。跟自己吵架就吵架，拉人家干嘛？
关棠也不走了，刚想转过身来维护宋承泽几句，便被人迎面挡住了。
宋承泽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她的身边。看了她踉跄的步子，下意识扶了一把她的肩膀，帮她站稳。
已经听了一会儿戏却是连脸色都没变过。此刻被郑晓柔点了名，更是波澜不惊。
他不卑不亢地站在关棠身后，身影将关棠完全笼罩住。纤薄的嘴角勾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深邃的眼眸气定神闲地望了眼郑晓柔，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而是转而望向了江风旭，直白简短道：“当然……，不是。”
“江总，恭喜和月照合作成功。”
“只是有一件事，郑总可能不会告诉你。”宋承泽唇角轻扬，朝江风旭报了个数。
然后抬眉道：“收购月照的价格，只要高于这个数，纯粹是在花冤枉钱。”
“宏临之所以拖着没有和月照达成交易，是因为他们公司没有通过我司的风险评估。而我，并没有买破烂的习惯。”
“毕竟，相比之下，晨星可是比那堆破烂要好多了。”
“他气急败坏在嘴硬，你别理他。”郑晓柔听到宋承泽的话大惊失色，连忙走到江风旭面前，拉了拉人的胳膊。生怕江风旭被宋承泽干扰了。
他报的这个数别说比宏临自己谈判的价格低，连自己忍痛低价转给江风国际的数都没够上。却是实实在在月照在宏临收购的风声传出来前，按月照的股价折算的。
一下子，郑晓柔的冷汗就下来了。
宋承泽实在是太厉害了，打蛇打七寸。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挑拨离间。要是江风旭真被说动了，自己名义上贱卖给江风国际的情分可就打水漂了。
“宏临为了拿下月照，连盛宁都想拉进场帮忙垫资。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江风旭从宋承泽说话的时候就凝了脸。没有在意郑晓柔的脸色，而是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迟若，片刻后英俊的脸上摆着自以为看透一切的不屑笑容道：“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宋总似乎输不起啊。”
“看起来好像也确实是这样。不过，花那么多钱到底值不值得，谁买谁清楚。”宋承泽没再想跟他们废话，揽着关棠的肩膀，甚至帮人提了手里的包。清冽的声音里溢出一丝嘲讽，边往外走着，轻慢道：“盛宁到底有没有想要下场，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毕竟，江总也得谅解一下，我要是不想办法找个倒霉蛋主动接盘的话，等着董事会那帮人再通过决议，还挺烦的不是吗？”
那个倒霉蛋，说得实在意味深长。一句话，让郑晓柔和江风旭齐齐拉下了脸。望着宋承泽淡定徐行的背影，都张口欲言，又纷纷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