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老了，很早之前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一如他曾经，阔步前行。

一则研究打破了他沉浸了很久的，快要老死的酒醉中。

脑机接端，让人大脑中的数据与电波连接程序，进入美好的虚拟世界。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人如潮般涌入这场科技革命。

一开始，只是抽出空闲时间享受，之后却出现了让意识活在程序中，以实现“永生”的极端案例。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逃离现实，永远留在虚幻中。

永远快乐，永远自由。

这里清醒的人变得越来越少。直至只剩下计划的启动者和这个被遗忘的老者。

研究员曾数次邀请他加入这场欢宴，但老人拒绝了，不愿走进未知的领域。这是研究员最后一次尝试，无论答应与否，结局都已注定。

出乎意料的，老人同意了。

“我答应你，我已经老了，最坏也就一个结果。”

这个世界是美好的，至少某个地方还存在。

我很年轻，是朝阳。我总是爱抚我那细嫩的皮肤，上面没有一丝岁月的旧痕。

但我最近有些疲乏，大家说我只是累了。

晚上，我独自走进饭店，呛人的油烟和扑鼻的气味让我忘了疲惫。我坐下点了几串羊肉，小妹上餐时笑得如一朵永生花。

几滴热油滴在我的手上。

“抱歉抱歉，我给你拿冷水洗洗。”她说完，立刻回了屋。其实我并不觉得疼。

相反，如果没有看见那触目惊心的血泡和小妹那惊恐的神情，我没有任何感觉。

太累了。

时间久得像几个世纪。周围的人很热心，其中一位说她有药，可以帮我涂上。“来擦一擦吧。”她说。

我谢她：“麻烦了。”

“哈哈，好不容易才等到用处呢。”

我感到一阵异样，大概是她太客气了。

之后，我向家走去 ，可却转到一个陌生的巷子。里面堆满了垃圾。

我的小屋呢？我急的满头大汗，手机铃声打断了我，妻子的声音传来，叫我回家。我懵懂地退出小巷，满眼眩晕。

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我要做什么？不，我要回家。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周围熙熙攘攘，我撞到了人，对方却毫无反应。

一对情侣在争吵，但我听不清他们的话。一阵哭腔传来，我想那女孩大概是哭了。

我正要仔细看，却发现那张脸上一片空白。“脸”扭曲着，表现委屈。

我被吓得腿软，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良久，我才找回呼吸的频率，竭力保持平静，惊觉一身冷汗。

这绝不是偶然。

世界将我拒斥在外。

一切都让人如临深渊，好像我从不存在。

生活如同一条平铺的直线，我只能顺着轨迹走下去，无法控制走向，直到连自己也失去掌控。

我在巨大的银幕之外，观看一场身临其境的电影。答案呼之欲出。却不肯露面。

它潜藏在重重的迷雾之后。

撕裂般的疼痛向我袭来。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预兆着不详。

我的脑袋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我的身体开始重组。一万双手穿透我的身体，嗓子发不出声音。

迷迷糊糊地，我睁开了眼。

对，我回到了元宇宙。

身体插满了管子，冰冷的器械告诉我，我还活着。

为什么会这样?我起身，可肌肉却不听我的命令，身体被灌了水泥似的，将我砸回原地。我看着远处的灯光慢慢熄灭。维持着我生命的机器也被切断了电源，一败涂地。

男人望着一片死寂微笑，他终于也能死去。他是刽子手，全人类的叛徒。可再无人能评判他的对错。

他笑着，笑人类的盲目与乐观。妄想打破伦常，更改自然法则，逃脱死亡这个不可更改的结局。根本没有能实现永生的计划。

这一切都是人类的咎由自取。在他小时候，到处都是成堆燃烧的物体。

最后，生命也开始自焚。

人类选择了自己的结局。

文明更迭向前，不管方式如何，它永远如此，他要用存在的方式证明消失，铸造一个辉文明的落幕。

用体面和尊严表达对人类文明的敬意，迎接在宇宙长河中即将出现的下一个纪元。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