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上梨子御酒的五千亿债务现在只剩下三千多亿了。

稍小些的零头，是一百五十亿。

他们来自六十二名债主中的五位，有以为是恶作剧然后撕毁欠条债款消失的，也有债权人凉凉债款消失的。

至于是自然消亡还是哪方大佬的实验，上梨子御酒管不着，也没必要管。

占大头的一千亿——是死屋之鼠一口气还清的五百亿加上被异能特务科缴获的五百亿。

虽然是同一笔钱，而且中间易主的时间不超过一小时，但系统规则明文规定了可以。

——“我把五百亿送给债主A，然后这笔钱意外到了债主B手中，怎么算。”

「为维护经济与和平，系统将判定为A、B均收款成功」

系统目瞪口呆：「也就是说，您支出五百亿，就消除了一千一百五十亿的欠款」

上梨子御酒在心里嗯了声，他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毕竟复活所需的五千亿和任务完成的奖金五千亿一抵消，可是什么都没了啊。

青木卓一的表情称得上惊悚：“三千八百五十亿！？”

特务科现在把那五百亿还给死屋之鼠还来得及吗？

这异能失控的还真是讲经济——充分考虑到了债主之间相互残杀争夺债务的因素。

很明显，来不及了。

这世上就这么少了五百亿日元，索性它们是卢布或者美元转换来的，而且主人是恐怖组织。

富人少买一件奢侈品包可能会对经济产生影响。

但恐怖分子少买几千把枪，对和平一定有益。

他向上梨子御酒解释了缘由，后者茫然的眨眨眼，一副‘我的异能原来是这样啊’的样子。

青木卓一看上梨子御酒是真的没法掌控异能，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怎么。

也罢，不知道也好，彻底无辜也好……他决心要保护自己柔弱不能自理的幼驯染。当然，是和他得罪的那些庞然大物相比，毕竟在那些债主面前，谁都是树下蜉蝣。

青木卓一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

依稀记得，上梨子似乎不是第一次卷入大事，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和政府高层有关。

他默默记下这份灵光，摇头。

“你不知道也好，回去后我向上面打个申请，批一笔经费下来研究你的异能。”

青木卓一对上梨子御酒隐瞒了特务科对【影子】调查无果的事情。

毕竟……还没有定论，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上梨子御酒颔首，一覆手，将异能收回，金色投影骤然消失，他突然没了动作。

青木卓一敏锐的发现，忙问：“异能有变动？”

上梨子御酒定定盯着虚空，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人深信，那一定有旁人看不见的东西。因为他眼底的错愕、思量，和阅读事物时眼珠的转动都不似作假。

过了几秒，红发青年抬眼，鸦色的睫毛根根分明。

“昨晚，【世纪馈礼】给我提供了一个坐标，大概是费奥多尔的。”

青木卓一呼吸一滞，有些失声：“真的？”

昨晚，也就是异能特务科对死屋之鼠下手的时间。是还债时间！

上梨子御酒点点头，面不改色。

——当然是假的。

可坐标是真的。上梨子御酒拥有费奥多尔的坐标，而且是实时。

这要追溯到他九年前第一次使用异能后做的铺垫，那块被误会为异能伴生物，由费奥多尔带走的紫水晶。

【世纪馈礼】的造物不仅能被收到空间里，还可以被定位。

一边的江户川乱步看的津津有味。

要不是他现在没法在外人面前说出对上梨子御酒不利的内容，非得给青木卓一讲解一下——哪有什么伴生物，所谓紫水晶，就是上梨子御酒捏造出让人放松警惕，混淆视听的‘异能限制’罢了。

可惜手头没什么零食，等等，他把视线投向上梨子御酒的手边……

“只有一个吗？”青木卓一迫切的想打探更多的异能信息。

“两个重复的。”上梨子御酒吐出一个地址，他看向青木卓一：“这是还债的？”

知道坐标是收债的地点，而不是特务科总部的地址，青木卓一松了口气。

“对，这是昨晚特务科行动的地址，已经被封控了，不用太在意……对了御酒，你今天可以出院了，但永招商事复业还要等等……回家后别太焦虑了，目前看来情况很乐观，只要你活着，一切就有可能恢复原样，特务科会负责把整理出的情报告知相关组织，和他们沟通，但那些地下势力，尤其是小组织，没长脑子的居多，千万小心。”

他像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了很长一段话，字里行间都是关心。

上梨子御酒表示明白，他抬手撩了下碎发，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

“我好歹也为政府工作了一年，卓一，不用太担心我。”

青木卓一这才想起种田山火头偶然提到的信息，出于和兄弟分别许久的好奇，询问。

“御酒，你为哪个部门工作？”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上梨子的事都全权交给他处理了，从小到大，能查到的一切，甚至五岁因为水痘挂儿科的经历都白纸黑字写的清楚，唯独工作单位这方面，写的是保密。

保什么密？

可若真的规格那么高，为什么桐庭美智子被审问的时候没人来插手？

——当然没人插手，毕竟永招商事都是为上梨子御酒才存在的，当然青木卓一不知道这点。

为哪个部门工作？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

因为上梨子御酒也不知道答案。

大学即将毕业时，在诸多政府组织的催促下，他设计桐庭美智子和‘那个组织’搭上线，在永招商事创立保密部，获得了自由，但坏处是，‘那个组织’太保密了。

上梨子御酒在‘那个组织’麾下待了一整年，也没搞懂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工作。

因为大学读语言学的缘故，他得到的任务大多是将一份全是生僻词，胡乱组合出来的英文文件翻译成同样无意义的日文文件。再或者是把几张碎照片拼起来，完整版也含糊不清。

换而言之，‘那个组织’把一整份工作碎开，分散给不同的下属组织，这样除非敌人同时袭击拿到所有工作的下属组织，否则不可能得到完整情报。也杜绝了下属泄密了可能。

泄密了还能通过泄露碎片内容来查找叛徒。

相当大手笔且繁琐无用的保密工程。

上梨子御酒想不出什么组织会用这种手段传递消息。

谍报和境外工作太多此一举，国内又鲜少有东西需要如此等级。

若不是什么长达一年的考核手段，那大概率就是组织首领脑子有泡了。

他摇摇头。

青木卓一只当要保密，知道条例，也没追着问。

“呸呸。”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在病床边响起，两人寻声的看过去，只看见江户川乱步扶着窗台吐，和吃了地狱辣椒一样吐着舌头嘶哈嘶哈，他手里抓着一盒薄荷糖，地上还躺了一颗。

“这是，暴风特清家的经典口味？”青木卓一挑眉：“提神效果很好。”

就是太辣了点，一般人难以接受，传闻嗜甜如命的名侦探怎么会买这个。

“看包装，确实是。”

上梨子御酒看娃娃脸青年的狼狈模样，眼底不动声色闪过一丝笑意。

从人眼皮子底下鬼鬼祟祟偷东西走，这位小名侦探怎么和猫似的。

这念头刚闪过，他便一怔。

江户川乱步稍微吐干净了点嘴里的糖粉残留，不敢喝水，只能捂着嘴，愤愤瞪着那盒糖，又睨了一眼上梨子御酒，埋怨他干嘛把这么难吃的东西吃的津津有味。

上梨子御酒用眼神回答：活该。

堂堂名侦探，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江户川乱步火了，瞪回去：他是名侦探不是透视眼！

上梨子御酒：那也活该。

青木卓一不知道私下的暗流涌动，他以不知者傻白甜的纯粹问江户川乱步。

“乱步先生，警局联系您了吗？”

这位任性的名侦探不知抽什么风，非要在上梨子御酒的病房里待着……想起自己进门两次看见的东西，青木卓一忍不住汗颜，竟生出一种会被灭口的危机。

江户川乱步捋着舌头说话：“关机了。”

他才不在这鬼病房用手机呢，开机一秒钟，怕是社长裤衩什么色都要被黑客扒出来。

青木卓一点点头，对此有所预料，于是开始说正事。

“画像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自尽了，脑后垫着报纸，还用自己的血留下了一段话——

「他被囚禁在思想之中」”

和前四起一样——姑且把上梨子御酒的也归纳在其中。凶手都留下了似是而非的话。

虽然对案子了解不多，但直觉告诉江户川乱步。

那些话，绝不是随随便便留下的。

还有……这种以费奥多尔为核心，使用舞台剧的艺术噱头引发大众关注，以此到达隐藏在迷雾中目的的作案方式，在八年前，江户川乱步就经历过一次。

“我会抓住他。”他说。

上梨子御酒轻轻‘咦’了一声，看向江户川乱步。

只见黑发侦探的气质已然从轻浮随性跳转到了让人刺目的锐利，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挑眉，一时竟无法移开视线。

*

巨大的爆炸平地升起，火舌吞噬了楼房，瓦利四散，高楼倾倒，碎片重重砸到包围了大楼的红蓝交替的车子上。旁观的人只是最初被吓了一跳，很快便冷静下来，躲在安全距离看热闹。

这种程度的爆炸在横滨，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一个影子钻进小巷，却被风吹来的浓烟呛的佝偻了腰。

果戈里从路灯上跳下，披风随风高高扬起，像只轻灵的白鸽。

“甩掉了。”他对来人说：“陀思，你是怎么招惹他们的？”

这是名长相清爽的白发俄罗斯青年，他戴着高高的魔术礼帽，用一张扑克牌遮住右眼，左眼正中有条狭长的伤痕，比起季节颠倒的费奥多尔，他看起来像某个马戏团的台柱子。

果戈里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一趟普通的短期出差吗？

他们作为让国际刑警头疼的恐怖组织‘死屋之鼠’的成员，在伦敦、莫斯科这种大城市都来去自如，让那些异能组织束手无策，竟然在这种小地方翻了车。

费奥多尔面无血色，他五指紧紧攥在青石墙上，指尖磨的苍白。

骤然失去五百亿，又在一天后凭空出现。

那堆钱太显眼了，如高不可攀的坎山，遮住了明灯，引来了警察。

一切过于仓促，猛烈的让人措手不及，招架不能。

拿走钱，又尽数还回的那人，压根没打算让他把钱带走。

紫眸魔人咽下喉口的腥甜，轻轻拭去血痕，将苍白的唇抹的艳红，他突然笑出声，话语中已经听不出太多怒气，上梨子御酒的报复让他受到了创伤，但也仅限于此。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尼古莱，我们好像该用C计划行事了。”他轻飘飘的说，什么颓然和猝不及防都一扫而空：“虽然突然了一点，但事情的发展也没有太脱离控制。”

这意思是，他早料想到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可能，并为其制作了周密计划吗。

果戈里摸摸下巴，觉得眼前这家伙真是怪物。

不愧是将世界万物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魔人啊。

管他呢——

被国际社会叫做‘小丑’，曾杀死一整个马戏团的人，并将他们的脑搬出头盖骨，宣称只是为了追求自由的果戈里扯出个癫狂的笑容，他张开手，眼中满是愉悦。

“交给我吧，这世上唯一能看透我本质的挚友啊，在寻到真正的自由之前，我自愿为你所驱使。”

作者有话要说：上梨子这一手复活，让费佳人财两失

然而西伯利亚大耗子……然而老鼠满街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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