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我没想要他们命。”
植物寄生，种子在血肉中生根发芽到生长，过程伴随着巨大的痛苦直到生命结束。
在末世并不好用，毕竟那些异怪皮糙肉厚又无痛感，对人类却是大杀器。
可毕竟不是末世，颜随莹不是嗜杀的性格，小小惩戒一下点到为止，只会让他们痛上一阵罢了。
山灵追问，“种子会一直留在他们体内吗？”
那倒是，颜随莹耸耸肩不置可否，除非她主动引出种子，不然那些已经发芽生根的种子只会一直留在他们血肉中。
山灵打了个冷颤，想想还是觉得好痛好可怕。
叶棠那边进展非常顺利，赵浮生听说他们村子要买粮，乐呵呵的拍掌，“这不是巧了，我们赵家最不缺的就是粮铺，我名下就有间粮食铺子！”
今年粮食价格高昂，赵掌柜许诺了市场最低价，他还想和青山村长期合作，做生意就是得有来有往才好。
“我，我去问一下。”叶棠兴奋，却也不敢直接定下。
看着叶棠朝颜随莹的方向小跑过去，赵浮生仍觉得神奇，关东介绍说颜随莹是他外甥女，对颜随莹也看得出对小辈的疼爱。
可这一趟看其他人对颜随莹的态度，不管是同龄的两个丫头还是其他的汉子，都是一副既尊敬又有些害怕的模样。
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
颜随莹点头，“可以，不用去别家问了，这次换的银子一半用来买粮。”
直接给最低价，赵掌柜挺会做生意嘛。
这一批卖了整八两，赵掌柜给的最低价是每石二两，四两银子能买两石，按照不饿死的标准，应该是够全村吃两个月了。
“萝卜，吃饱饭的概念太笼统，要完成任务具体需要多少斤粮食？”
“说多少次了，是人参。”山灵不满嘀，“大雪封山要持续到次年二月，三个多月呢，你先准备九石？”
……
颜随莹沉默，这是按照让他们顿顿米饭吃撑的标准来算的吧。
不说别家，颜家去年一整年，只买了三十斤粮三十件面粉，其他全靠山里摘，不也没饿死。
又谈了一笔生意，双方都很满意，黄昏还剩最后的余晖，听关冬说他们来镇上一趟要走一天，这么晚，他们肯定不会回村。
赵浮生问道：“你们要是急着要，我现在就让他们送来，对了，现在天快黑了，你们住哪儿？”
关冬正给老黄牛喂草，其他人几个汉子收拾着牛车上的过夜包袱。
“就在镇门外边支个棚子对付一晚。”
镇里面有巡逻的官爷，不让在镇里面随便搭棚子住，旅店住一晚贵得吓人，天一亮就要赶路回去，何必去花这个冤枉钱。
外头人多眼杂，带着粮食不安全，只等着明天再来拿。
赵掌柜凑到关冬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笑得一脸和气，“外面天寒地冻，若是不嫌弃，今晚不如就在我店里住下，后院还有三间空房。”
那多麻烦人家，关冬连忙拒绝，却听赵掌柜继续说，“我这后院五间屋子，库房只占了一间，还有一间倒是给守夜的伙计住了，剩下三间也没个别的用处，干空着也是浪费。”
“守夜的伙计今早还跟我说昨晚有偷溜来后院打探的人，只他一人还担心守不住库房，我还想着今晚多留几人，你们来住正好。”
“合着让我们给你守院子呢。”关冬笑道：“你还是多找些人，今天我们才交货，别被人偷了去。”
在人家店里住下终究不方便，赵掌柜的铺子面积大，后院屋子装修得精致，虽是空着，也不该他们去白住。
赵掌柜还是劝，势必要把人留下，天气越来越冷，眼看着就快初雪，在镇外搭棚子的行商也越来越少，晚上必须彻夜燃着篝火，不然真要冻死人。
看他们一行人还是穿的那样单薄，没有一件厚冬衣，薄衣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不伦不类，瞧着也不保暖。
“你们这些老爷子能抗冻，那还有三个姑娘呢。”
太阳下山，温度骤降，叶棠和江枣已经冷得不行，在院子里跺脚搓手，找了避风的地方相互依偎着取暖。
关冬犹豫了，他们带的被子也单薄，先前一趟还有几个大娘，男女分了棚子住，人多挤着也暖和些，现在就三个小丫头，晚上可别冻病了。
他俩没有刻意控制音量，院子里的人听到，都知道谁能做主，全都看向了颜随莹。
颜随莹也觉得冷，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私心是不想留下住，可看江枣和叶棠满眼期待，还有其他人也是欲言忐忑的样子，抬头看了眼已经阴沉的天。
算了，先住一晚，剩下的银子拿去买厚棉被。
颜随莹点了头，气氛陡然一松，赵掌柜连忙让伙计去搬空床来，关冬更觉不好意思，两个拉扯了好一番，不知怎的，越说越有劲儿。
赵掌柜来了兴致，让伙计去买了一桌子好菜，拿了好酒要在院子里好好招待。
“关兄！我这个做东家的，从不能让客人饿着肚子睡！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院子吵闹，颜随莹自觉格格不入，干脆去周围转转，江枣和叶棠虽不敢接近她，可一直注意着颜随莹的动向，见她出门，连忙跟了上去。
身后两个小尾巴，颜随莹刚停下脚步，后脚跟就被踩了个正着。
颜随莹：……倒也不用跟这么紧。
“对不起！”叶棠退后一步连声道歉。
颜随莹转过身询问，“你们有事儿？”
眼前的少女表情淡漠，眼底微微冷意，叶棠咬了咬唇，握紧了身边的江枣的手，两个姑娘闭上眼，异口同声道：“谢谢你！”
“……谢我？”看两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颜随萤拿不准，这个谢，是表面的那个意思？
“在山口被堵住，我们都吓坏了……他们让舅舅一个人去，我很害怕……是你用法术帮我们脱困……我，我……”
一句话叶棠说得磕磕绊绊，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颜随莹。
“还有帮助村子，给山神老爷求情……我们都很感激你，你是村里的神女，和山神老爷一样，庇佑着我们，带着我们卖货赚银子，让我们能吃饱饭……”
叶棠突然带了哭腔，声音哽咽，眼泪汇聚，大颗大颗的滴落。
“谢，谢谢你……”
看到叶棠落到地上的眼泪，颜随莹惊愕，怎么突然哭了？
叶棠收不住，说不出完整的话，说完扑到江枣怀里埋着头抽噎。
……？
两个姑娘抱在一起，独留颜随莹在风中疑惑，看到蹭酒喝的山灵从院子里飘出来，连忙解释，“我可没欺负她们，她说着说着自己哭了。”
山灵不知喝了多少，打了个酒硌，飘得歪七八扭，“我听到了，村里人虽然不说，其实都很感激你。”
“每次出来都会单独给你准备路上的粮食，还有几家在悄悄给你做冬衣，刚才赵掌柜趁你不在问起你，他们都把你夸上天了。”
院子里，应是有人喝上了头，拍着桌子大声道：“好就是好嘛！你别看她不说话，心里门清！”
还有几声附和着，“对对！要不是萤萤，我这条腿就废了！神女……”说话的人还没说完被捂了嘴，只能发出不甘的支吾声，听声音还被拖远了。
“这人喝醉了就爱说胡话，赵掌柜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们村早就说好，山神显灵传出去无所谓，选中神女的事儿可千万不能往外说。
院中的声音清楚传来，颜随莹愣了愣神，在末世前期她加入过基地，也如同这般帮助过别人，可换来的都是伤害和背叛，差一点成了替死鬼。
后来她从基地离开，再不相信真心换真心。
他们说的谢，是真心实意的吗？
颜随莹不懂，也不想弄懂，总归是任务，只要完成就好了。
外头吹着冷风，抱在一起的两人瑟瑟发抖。
颜随莹捞过差点撞墙上的山灵，看向她俩冻红的手，轻声道：“回屋吧。”
屋内，精致的小木桌上摆着一套茶具，窗门开了半扇，窗边有一个红泥小暖炉，里面温着炭火，上头放着烧水的小壶，里面的水已经热开咕噜咕噜的响。
江枣和叶棠将桌边的凳子搬到了暖炉旁，手捧着热水茶杯发出满足的叹息。
“要是以后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就好了。”
“我家原先的炕塌了，阿爹想新做起一间大屋子重新修炕，今年赶不上，这个冬天只能在灶房里过。”
“我家也准备住灶房，去年屋里柴火用光，雪太厚，去灶房的路都被堵住了，实在太冷了，弟弟起了高烧，差点就没了……”
山灵醉了酒，在屋里跟个炮仗似的乱撞，颜随莹逮住萝卜，听到两人的对话，想起记忆中的上个冬天。
颜家也是在灶房里过的，那个时候的灶房屋顶还没塌。
因着成家以后就搬出去，每家的人基本都不多，平日里各有各的屋子，到了冬天就得挤在一间屋子睡了。
要么抱了柴火进屋，砌个小灶台，吃饭睡觉都在屋里解决，要么直接搬去灶房住。
记忆中，每一年的冬天颜随莹都是在灶房里过的，他家没有修炕，灶膛里的火一直没断过。
木板床睡着很硬，接连三个月只能在小小的灶房以及隔壁两边的柴房和茅房活动。
还没有弟弟的时候，只能缠着爹给她讲故事，屋外头是下不完的雪，日子过得漫长又无趣。
五年前弟弟出生，有了玩伴，冬天才变得热闹起来，她也可以给弟弟讲听过的故事了。
过冬前夕是很忙碌的，爹娘要去砍木头囤柴火，她带着弟弟去接水找野菜野果。
他们家运气不错，每年柴火足足的，虽然会饿肚子，但从来没有在冬天生过病，只是每年雪化后，她总会失去几个玩伴……
今年很难熬，一个月前灶房塌了，村里人都要忙着过冬，颜温一个人修不好屋顶，只得简单在屋里搭了个小灶，关秋怀孕的时机不好，算日子，生产时已经入了冬。
往年，在冬天生产的妇人，连大人带孩子，活到第二年开春的不到五人。
村里人见到关秋都是惋惜模样，现在还好生生一个人，过了冬多半就见不到了。
数着日子过，颜家仿佛笼罩了一层阴云，原身只有拼命的找食物砍柴火，不惜跨过安全地界往更深处走，却遇上不幸野猪丧了命。
“明年开春，你可一定要活着。”
“那当然，我还要给山神老爷记账呢。”
回忆结束，颜随莹回过神，江枣和叶棠还在轻声聊天。
把昏睡过去的萝卜裹进被子里，端上桌上的空茶杯，颜随莹主动坐到了暖炉旁。
两个小姑娘连忙挪凳子，把中间最靠近暖炉的位置让给她，神色不安，“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颜随莹安然坐在中间，自顾自倒上杯热水，“放心，明年开春，人一个都不会少。”
木床很大，足够三个小姑娘并排睡。
铺上的棉被柔软又暖和，天光微亮，颜随莹早早起身，见两个小丫头还没醒，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昨晚赵掌柜派人送来了火盆放在床边，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
难得安静，颜随莹还以为外头没人，推开门，却见院中坐了位美貌女子。
听见开门声，那女子直直看过来，双眸如狐，冰肌玉骨，明明天生一幅媚骨，却气势凛冽，不见丝毫妖娆，与颜随莹对视一瞬，锋芒陡然一收，眼底波光闪动。
“颜姑娘，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