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牧神色严肃地说这些什么，少年据理力争，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据申玉所说，少年叫江启明，是E队自S市救回来的。

四人围观着他们——由于隔了段距离，几人只能猜测他们在谈些什么。

“我觉得，队长会把人送回去。”郑刚语气笃定，“我赌两天。”

“三天。”申玉胸有成竹，“回来的路上我就发现了，这孩子倔得很，他不会回去的。”

窦钰祺同意申玉所说——先不提别的，光是这一来一回所浪费的时间，就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

况且这少年……

正想着，边牧提着江启明走了过来。

他把江启明往郑刚身边一推，丢下一句“你看着他”，接着便离开了。

窦钰祺看着边牧的背影，只觉得这里面写满了郁闷。

“诶，队长——”

没人理会郑刚，只有身旁的少年和他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曲一莜从林间钻了出来。

“辛莘没回来？”

经她这么一问，众人都提起了精神。

窦钰祺蹙眉道：“他不是和你一起的吗？”

“本来是一起的，一个没注意人就没影儿了——我还以为他先回来了。”

曲一莜越说越坐不住了，她转身就走：“我去找找他。”

“不用找了！”辛莘从林间钻出，丢下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我回来了。”

贺知云看看地上的男人，又看看龇牙咧嘴的辛莘：“怎么了？”

“被这玩意儿偷袭了，我……”

辛莘话没说完，一个人影便窜到自己身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将地上的男人提起摁在树上狠狠揍了几拳。

众人七手八脚将窦钰祺和男人拉开——他手上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眼神里透露着瘆人的恨意。

周光豪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窦钰祺。他吐出一口混杂着血液的唾沫，无所谓地看着他们。

窦钰祺正欲甩开众人冲上前来时，被贺知云按在原地。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你最好冷静下来。”贺知云低声道，“这是规矩——我们得把他带回去。”

贺知云本以为他不会善罢甘休，但听完他的话后，窦钰祺竟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他靠近周光豪，在他面前蹲下：“你什么时候逃出来的？”

周光豪轻笑一声：“一出事我就跑了——对了，临走之前，我还尽可能多地打开了别墅门。”

窦钰祺沉默着，没说话。

周光豪继续道：“我发现了一件事。”

窦钰祺看着他。

“不只是被咬才会感染。我用刺过它们的小刀划破了李演的皮肤——你猜怎么着？”周光豪顿了顿，笑着道，“他被感染了。”

说完，周光豪挑衅般地看着他；窦钰祺微眯双眼。

两人对视几秒后，窦钰祺转身，回车里去了。

松延捏着鼻子从房间钻出，手中提着整整两袋用过的猫砂。

他刚打开门，便被两只黑白相间的小狗团团围住。

艰难地走到门边，松延把猫砂扔到垃圾桶里。

他无奈地看了眼它们——那个叫江启明的孩子说让自己帮忙照看几天，丢下它便走了。

他告诉松延，它叫小狼。

松延蹲下，看了看小狼，又看了看另一只小狗——自己还没给它取名字。

正在松延冥思苦想之际，仓库的门被推开了。

“哟，忙完了？”

听见纪秋子的声音，两小只抛下松延飞奔过去。

“嗯。”松延笑着站起身，“看来它们还是更喜欢你。”

“它们先认识我嘛。”她把它们抱起，用额头蹭了蹭，“是不是呀？”

松延看着一人二狗打闹，心情倒是好了很多。

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秋子，你知道基地哪里有医生吗？”

“医生？”纪秋子把两只小狗放下，“你生病了吗？如果要买药的话……”

“不是买药。”松延打断她，“我想做清除标记手术。”

他刚说完，空气就安静了下来。

纪秋子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松延低下头，避开她的视线，揉了揉小狗的脑袋。

纪秋子倏地回过神来——别人的事情还是不要管那么多。

“如果要做这类手术，基地里只有一家医院能做。”纪秋子说，“下午我带你去吧。”

“多谢。”

纪秋子再三犹豫：“不过，听说清楚标记很疼的，你确定自己准备好了吗？”

出乎意料的，松延没开口，仓库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突然道：“纪老板，在吗？我来买点狗粮！”

纪秋子应声道：“来了——”

她看了眼松延，开门迎客去了。

一辆大卡车进入内门，擦着墙边堪堪停下。

基地里人来人往，松延挤到纪秋子身边：“哪来的卡车？”

“中午刚来的——一卡车的过冬衣物和生活用品。”纪秋子指了指，笑着道，“看来，这个冬天能熬过去了。”

松延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名守卫正站在大卡车后方，对着打开的车门清点；旁边则站着个男人，好言好语地说着什么。

松延猜测，他是这辆卡车的司机。

在确认车厢内确实只有一些衣物以及生活用品后，守卫离开了；大卡车则停在卸货区，等待有关工作人员来进行整理。

这一插曲很快过了。

纪秋子把被风吹走的纸板扯回来放好：“去看过医生了？”

“还没。”想了想，松延补充道，“还没抽出时间来。”

纪秋子点了点头，没说话了。

两人在写有“宠物领养处”的白色纸板前坐了下来。

风吹过，有些冷，松延裹紧身上的羽绒服。

莫名其妙地，他就想起刚重生时，和窦钰祺一起在服装店买的那几件羽绒服，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倏地想到窦钰祺，他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松延本以为和以前一样，过几天就好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窦钰祺直接一声不吭离开了，还是跟着贺知云等人一起离开的。

他心头突然涌上一种矛盾的感受——松延一直以来把自己视为成年人，不断告诉自己要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然而现在，这种责任感同他作为Omega，被生理意义上的配偶抛弃的委屈感交错在一起，搅得松延嗓子眼都钝钝地痛。

松延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尖，眼神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对了，还没问过。”纪秋子问，“你一个人到基地来的？”

松延摇头：“挺多人一起来的，但大家都被分去不同地方工作了。”

刘青和林杏春等人被分在同一处工作，许成礼跟着姐姐一起住，任欣贪玩，便跟着林杏春一起住下了。

几人住在离D区最远的A区，因此，松延这几日很少见到他们。

至于夏萨立和戚易俩人，一进基地，他就再也没见过他们的人影了。

纪秋子点了点头。

“那你呢？”松延问。

“我？”纪秋子从笼中揪出一只小猫，摸了摸它的脑袋，“一个人呗，走到哪算哪。”

“你来这个基地很久了？”

“嗯。”纪秋子说，“基地刚开始招募幸存者时我就来了。”

松延抬头远眺：“外面那堵墙，是什么时候修的？”

纪秋子想了想：“十一月左右吧。”

自从进入末世，人们早就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纪秋子也只是根据气候来猜测大致月份。

她面露犹疑，左右环顾了下，凑近松延耳边道：“刚到基地来时，我觉得……这里好像经受过一次重创。”

“什么意思？”松延没听懂。

纪秋子示意他看周围：“几个月前，这里根本不是这个样子。这是后来的人们一点一滴搭建起来的。”

见松延仍是一副迷茫的模样，纪秋子继续道：“你不觉得他们很缺人手吗？”

这倒是……连窦钰祺这种刚成年的孩子都不放过，可不就是缺人嘛！

纪秋子看着松延眼中逐渐腾起火光：“你……你怎么了？”

松延正想说“没什么”，忽的听见远处传来人群骚动。

两人下意识看去——一个路人被不知从何处窜出的丧尸扑倒在地。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把那人拉了出来；一声枪响过后，丧尸跌倒在地。

人群左顾右盼，人心惶惶——这丧尸哪来的？

由于距离太远，松延看不清具体情况，但他心间突然冒出点不详的预感。

卡车车厢大门和门框相撞的声音不断传来。

一个离得较近的男人被吸引了注意，把视线移向车厢内。

不知看到了什么，男人瞳孔一缩，嘴唇哆嗦着道：“有有有……”

有什么？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车厢大门被一只灰白手臂推开，一个面无血色的人摇晃着走进人们的视线。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人群寂静了两秒，随即陷入疯狂。

枪响过后，几只丧尸倒地。虽然卡车内仍源源不断地涌出丧尸，但枪响带给了人们不少安全感。

“冷静下来——”一名守卫带头道，“我们能对付它们！”

离开车厢的行尸一个一个被击毙，场面逐渐得到控制，人群也渐渐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松延眼尖地看见了什么。

内墙的大门被缓缓拉开，向久困在堡垒里的人展现出外面的世界。

——外面残酷的世界。

被打开的不仅是内门，还有外门——这样一来，军事基地便同外面联通了。

更可怕的是，门外早已聚集了一批行尸。它们看见密集的人群，兴奋地向众人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