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松延所说，不过半小时，雨便停了。

乌云逐渐散去，阳光穿透木门，洒落地面。

连续开了两天车，又守了大半夜，松延在雷雨声中沉沉睡去，倒在窦钰祺膝上。

窦钰祺靠坐墙边，发呆似的盯着松延的后脑勺，眼也不眨。

曲一莜起身，压低声音道：“我去那边看看。”

展馆仿制古代建筑设计，别有一番风味。

展厅一侧有布帘垂下。风吹进，布帘被掀起，布帘后露出一道缝隙。

曲一莜好奇地揭开布帘——是一个入口。

原来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走廊。

走廊的尽头有光进入，但看不清尽头的景色。

看着这条黑洞洞的通道，曲一莜不禁背后发毛。

她放下布帘，离开了这里。

曲一莜来到门前，忽然看见木门外若隐若现的人影。

木门的边缘和人影一般高，因此她方才没有发现这些人影。

还有其他人？

她蹑手蹑脚来到门边，将门打开一条缝。

门外的场景倒映在她眼中，吓得她立刻关上门。

门廊外站着几排丧尸！

曲一莜动作虽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锁上门。

这木门的锁看上去不是很结实。

得想办法离开展馆。

她转身，和窦钰祺对上视线。

曲一莜神色慌张，指了指门外，用嘴型做了两个字。

——来了！

有了曲一莜的提醒，窦钰祺这才看见门外的人影。

他急忙摇醒松延：“松先生，快起来，有情况！”

听见这边的动静，齐思然和任欣站起身。

松延也一骨碌爬起。

曲一莜指了指展厅另一侧连接二号展厅的门，率先朝那儿走去。

四人收拾好行装，跟在她身后。

曲一莜轻手轻脚打开门，和几只丧尸脸贴脸打了个照面。

她急忙撤身关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几只腐手伸出来，阻止曲一莜的动作。

手指夹在门缝里，曲一莜一使劲，居然夹断几根手指。

这使得它们更加愤怒，拍打着木门，想要夺门而出。

展馆内的动静惊扰了门外的尸群。

它们拍打着展馆的木门，门锁摇摇欲坠。

一时间，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木门被拍响的声音。

“走那边——”曲一莜按住摇摆不定的大门，“展厅旁有条暗道！”

见此路不通，几人连忙往回走。

“这边——”窦钰祺掀起布帘，露出一条黑漆漆的走廊。

松延二话不说，带头进入。

齐思然和任欣紧跟在他身后。

展厅中只剩下窦钰祺和曲一莜。

“曲一莜，快——”

曲一莜从墙边拖来一张木桌，抵在门前。

“来了——”

趁行尸们还未破门而入，她进入了暗道。

就在曲一莜彻底进入暗道的那一刻，展馆大门被撞开。

松延踏出暗道，再一次站在天光下。

暗道外是一个岔道口，两条路围着一口池塘，向外延伸。

一面路牌立在中间，一边指向“三号展厅”，一边指向“侧门”。

身后传来丧尸的嘶吼声。

来不及多做思考，松延直接道：“走侧门。”

几人左拐右拐，终于甩掉身后的尸群，瞧见了侧门。

侧门被锁住，门框顶上排着一行尖刺。

“走！快走！”松延连声道。

齐思然观察了眼地形，率先爬上侧门旁的石柱，跳出门外。

接着，众人七手八脚将任欣送到门外。

没多犹豫，曲一莜一脚蹬铁门，一脚踩石柱，动作利落来到地面。

然而，尸群跟了上来。

窦钰祺急得直挥手：“哥，快来——”

一只丧尸来到跟前，松延随手取来一根长棍，刺穿了它的脑袋。

尸群源源不断涌来。

“你先走。”松延回头瞥了眼钉住不动的窦钰祺，催促道，“快！”

窦钰祺看了眼尸群，又看了松延，后退几步助跑攀上了石柱。

见众人都安全翻越侧门，松延丢下长棍，来到铁门前。

突然间，身后伸出一双手，将松延拽离铁门。

“松先生——”

“哥——”

松延被一只丧尸按在地面，他双手掐住它的脖子，避免其继续贴近。

他双手双腿同时用力，终于将丧尸和自己换了个位置。

松延大脑混乱不堪。他一只手四处摸索着，将摸到的第一件硬物向丧尸砸去。

一下又一下，□□飞溅，各种颜色的液体溅到松延脸上，将其染成个血人。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被这幅场景惊得不轻。

松延跌跌撞撞起身，攀上铁门。

尸群已然围拢，它们有的摸到松延的鞋底，有的抓住松延的脚踝。

松延抓住石柱上沿，却因尸群的行动动弹不得。

窦钰祺最先反应过来，拿起短直刀，狠狠地刺向松延脚底的丧尸。

众人反应过来，有样学样。就连任欣也蹲下身，割断丧尸的脚踝，使它们失去平衡倒下。

终于，松延爬上石柱。

石柱顶端距离地面约有两米多高。

“哥，跳下来，我接着你……”

窦钰祺张开双手。

场景有些混乱，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声音中的颤抖。

没多考虑，松延一跃而下，落入窦钰祺怀中。

眼见到嘴的食物飞了，尸群变得更加躁动。它们“哐哐”地拍打着门框，铁门看上去岌岌可危。

众人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向山林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五人才堪堪停下。

齐思然靠在树上，喘着粗气道：“没、没跟上来吧？”

曲一莜摇摇头：“暂时安全。”

松延跌坐草丛间，大口喘着气。

他的脸上红的黄的一片，看上去狼狈不已。

松延这才有时间抹把脸。

“思然，有纸巾吗？”

齐思然翻箱倒柜，找出包纸巾。

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这还是他们离家后遇到的第一次追击。

“松先生，给……”

还没等两人指尖相遇，松延便被人蒙了面。

“唔，小祺……”

窦钰祺用上衣，一点一点擦着松延脸上的血迹。

黑上衣被晕染上红色。

力气有些大，粗糙的上衣布料刮得松延面皮发痛。

松延有些抗拒地推了推窦钰祺，他却纹丝不动，只是擦着松延脸上的血迹。

直到这时，松延才发现他的不对劲。

“小祺？小祺……”

另外三人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松延连连后退，想要逃离他的范围，没成想却被窦钰祺按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小祺，现在没事了……”

松延试图安抚他，却丝毫不起作用。

无奈，松延只得猛地将他推开：“窦钰祺！”

窦钰祺“砰”地一声撞在一旁的树干上，手上还攥着那件带血的上衣。

松延看着他，目光涣散地背靠树干，一只手紧紧攥住上衣，就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松延困惑不已。

是易感期吗？

他慢慢靠近窦钰祺，轻声安抚道：“现在没事了，小祺，我们从陈列馆逃出来了，我们很安全……”

窦钰祺听见松延的声音，抬头看向他。

“哥……”

松延看见他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嗯，是我。”

窦钰祺欺身上前，松延以为他又要故技重施，将自己困住不动。没想到下一刻，他被窦钰祺紧紧抱住了。

身前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松延伸手回抱住他。

“哥……”

窦钰祺将脸埋在松延颈窝，轻轻摩挲着。

风自林梢间吹过，树叶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乌云被太阳驱散，阳光再一次洒落人间。

叶尖叫秋天染上枯黄。待秋意钻入树干，树叶纷纷飘落，落在松软的泥土上。

任欣一脚踩进落叶间，将它们踩得噼里啪啦响。

松延抬头一看——窦钰祺独自走在最前方。

他快走几步跟上，看了眼窦钰祺的脸色。

“还好吗？”

窦钰祺同他对视一眼，又立刻将眼神移开。

“嗯。”

接着就不言不语了。

松延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

窦钰祺和上一世不一样了。

事件的变化——例如末日的推迟——他可以理解为被其他因素影响，从而改变。

可人的性格为什么会变呢？

他认真回想着重生以来的每个细节，试图挖掘窦钰祺变化的原因。

前方被带刺的枝干堵住了道路。窦钰祺拔出短刀，将枝干砍断。

“它们通过什么感染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