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我错了，你放了我，我接你回家，我们好好过日子……”命悬一线，书生哭嚎着恳求道。

“真的吗？”狐妖撤去术法，现出原形，兴奋地奔到书生旁。

“嗯，”书生将狐妖抱紧，右手自她的头发缓缓往下抚摸，宛如热恋中难舍难分的情人。

就在狐妖喜极而泣的时刻，一柄淬了剧毒的利刃穿胸而过。

书生擦了擦头上的汗，跌跌撞撞站起来，眼神发狠地望着地上痛苦挣扎的白狐。

“我都说了，人妖殊途，你为何要逼我？为何要害我沾上业障？我本不欲手染鲜血，都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书生眼神哀戚，泪水顺着脸颊滴落，仿佛失去挚爱痛不欲生。

明明是他负心在前，杀妻在后，却口口声声是被逼无奈，最后他跪倒在狐妖的尸体旁，双手捂脸，几乎被抽去了魂魄。

幕布缓缓合上。

冯希率先鼓掌，观众席上的影评人也捧场地给出掌声。

原来是她……

顾闻菖想到前些日子楼道里看到的那一幕，微微挑了挑眉。

林亦站在过道上，目光灼灼地仰望着舞台，眼里带着骄傲。

站在他身旁的宋黎则有些发愣，表演结束，她低下头，略带落寞地想，这就是孟熙喜欢的人么。

她喜欢孟熙，第一眼就心动，甚至不惜背叛上一段感情，脚踏两条船。

原以为孟熙也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道德，加上被她欺骗恼羞成怒。

可这一切在他那趟旅行综艺回来后就变了，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漠，只有在提到另外一个女生的时候，他的眼里才会有光。

那样的光，她曾经也看到过，在他还喜欢她的时候。

所以她知道，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许溪。

甚至在许溪拒绝后也没有放弃，这两年他牟足了劲拍戏、拼了命地打磨演技往实力派转型，就是想摆脱流量偶像的身份，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掌握话语权，才可以不受粉丝的影响，光明正大地和她在一起。

宋黎认认真真地喜欢过孟熙，他的想法根本瞒不过她。

哪怕身为情敌，宋黎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站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女孩确实哪里都很好。

表演结束，许溪换了一条浅色连衣裙，重新站上舞台。

她简单地披散着头发，脸上洋溢着治愈的笑容，和方才那个阴暗懦弱的书生毫无关系。

宋黎用最挑剔的目光，企图在她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缺陷，却是徒劳。

她的长相、身材、甚至是表情管理，放在严苛的娱乐圈里也是数一数二，更别提她天然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和眉眼。

她粉丝怎么说的来着，哦，清纯白月光，内娱最灿烂的小玫瑰。

即便在女明星中间也是top级的存在。

宋黎叹了一口气，酸涩地别开眼，她承认她是嫉妒了，不想留在原地听那些评委奉承她。

“走吧，一会儿就到我表演了，”她扯了扯林亦的衣角。

后者却丝毫不为所动，“在等一会儿，”说着话，眼神还黏在舞台上。

宋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是个男的都喜欢许溪是吧。

她气呼呼地径直回了化妆间。

“……接下来，是我们的导演抛出橄榄枝环节，作为接下来四强表演剧目的助演嘉宾，不知道哪位导演希望能得到我们许溪的加盟呢？”主持人微笑着说。

冯希率先拍下了绿灯。

一来节目组已经和他事先交流过了，二来他确实打算在接下来的作品中尝试启用流量明星。

这些年，随着自媒体的崛起，传统的院线电影越来越依靠营销，金牌导演的名声听起来已经没有那么管用了，为了市场考虑，他也是要赚钱吃饭的。

何况今天的许溪给了他很大的惊喜，即便她只是个没有名气的新人演员，今天表演所展现出来的灵气也足以打动他。

“我很欣赏溪溪今天的演绎，期待能和她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冯希笑着说。

许溪正打算点头谢谢冯导的好意，忽然场上又亮起了一盏绿灯，是顾闻菖。

“哇哦，”主持人适时烘托氛围，“我们顾导的灯可不常亮，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还是顾导第一次主动邀约助演嘉宾呢。”

顾闻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道，“遇到喜欢的要及时下手，不然错过可就追悔莫及了。”

许溪抬眼看向他。

顾闻菖穿着中式外衫，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带着薄薄的金丝眼镜，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起来是个温柔传统的好好先生，但是许溪知道，这人骨子里就是个斯文败类，活该老婆给他戴绿帽。

“现在既然有两位导演选择许溪，那么接下来可就是许溪反选了，两位导演有什么承诺可以打动我们小玫瑰吗？”

冯希先接话，“顾导，你就别和我抢了，许溪，你要是进我的组，我有把握能让你在演技上更上一层楼，帮你挖掘身上的闪光点。”

冯导是港圈的老一辈电影人了，说话做事喜欢留余地，带着演艺界传统的名师做派。

许溪原本就是奔着冯导来的，虽然这几年冯希的作品不如之前卖好卖座，但是在主流电影圈依旧稳做第一梯队，能和他搭上关系，对她以后的电影道路大有裨益，甚至还能冲击主流奖项。

而顾闻菖那边他确实是这几年异军突起的新锐导演，对于市场的把握十分敏锐，难得还能在商业价值以外兼顾作品的艺术性，许溪心里很清楚，现在冯希还能和顾闻菖平起平坐，可再过几年，电影界冲奖片的半壁江山将独属于顾闻菖一人。

成年人总是喜欢权衡利弊，两个导演对于此时的许溪来说各有优缺点，但是她因为上辈子被顾闻菖奚落过那一道，对他着实没什么好感，现在就等顾闻菖说几句客套话，就可以微笑拒绝他，然后立马反选冯希。

顾闻菖右手拿起话筒，左手抱在胸前，靠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我是个实在人，不喜欢说虚的，只要你今天进我的组，我下一部电影《松山素雨》，女主角是你的。”

此话一出，现场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还有不少人为顾导的魄力叫好。

许溪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顾闻菖给的实在太多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有上辈子的作弊经验，《松山素雨》是顾闻菖打开国际市场的成名作，不仅成为了2018年的票房冠军，还凭借这部电影几乎拿下了国内外的所有主流奖项的最佳影片，成为了距离奥斯卡最近的中国籍导演。

如果不是国籍问题，大家甚至默认那一年的奥斯卡最佳导演就该是他。

这部电影之后，顾闻菖在中国的电影市场坐稳了头把交椅，和其他商业片导演拉出壁垒。

也正是因为他后面有了如此大的名气，许溪走投无路之际才会厚着脸皮想要委身于他。

他不仅让她出演《松山素雨》，而且还承诺给她女主角……

这但凡有点事业心的女演员都没法拒绝吧？

许溪的事业心可不是一般旺盛，和主流奖项的诱惑相比，自己的那点别扭劲算什么呢，别说上辈子顾闻菖没睡她，就是睡了……那就睡了吧，反正便宜于祖盟那种渣男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谢顾导，”许溪笑着朝他45度鞠了一躬，“其实我一直很仰慕您的才华，十分开心可以加入您的战队！”

骗子。

顾闻菖面上带着笑，心里却蹦出这两个字。

她从上场到现在，都过去10分钟了，这可是第一次正眼看他，笑脸一直冲着冯希那边，分明是早就想好了要去投诚冯希。

可一看到他抛出的甜头，转身就倒向他，面色丝毫不带犹豫的。

如果是找女伴，顾闻菖一贯的口味是清纯不做作的小白兔，可是如果选女演员，那么他偏好心眼多一些表现欲旺盛的。

很明显，长得像小白兔一样的许溪是后者。

想到楼道里的那几分钟，他无比期待许溪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直到许溪离开舞台，去到了观众席观看接下来的突围赛演出，林亦才着急忙慌地跑回后台准备。

四个导演分别调教了一周的戏份，马上就要揭开帷幕。

林亦他们这一组表演的剧目是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悬疑片，三个素不相识的社会底层因为一场弃婴风波凑到了一起，为着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展开表演，其中还穿插着各自生活的苦楚。

这个剧本本身就很有难度，距离他们平日的生活很遥远，而顾闻菖又从不讲戏，只会一味地打击他们，所以他们这一队看起来是最丧的，这种丧气带到了表演中，使得整场表演都处在压抑崩溃的边缘。

林亦被方才许溪的表演鼓舞到了，全身心地投入在角色之中，又因为她此刻坐到台下而感到紧张兴奋，莫名给人物加了几分神经质。

许溪坐在台下，认真地看着表演。

自从离开学校后，这种现场观摩表演的机会就不多了，她看得很仔细，不仅单纯地从观众角度，也会将自己代入角色，思考如果是她的话会怎么处理这场戏。

到了林亦这组，她却没法集中注意力，想着想着，神思就飘到了林亦的身上。

那天之后快一周了吧，原来这周他都在忙着准备演出，难怪感觉很忙很疲惫的样子，但即便如此，对于她的消息也是每一条都有仔细回复。

许溪想到这儿，心里像是有颗种子在努力地破土而出，不轻不重地撞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