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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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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秦弓浓眉几不可察一拧,他不喜欢她这么称呼他,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都什么时候了,还咬着这三瓜两枣不松嘴,活该他们医馆拍苍蝇!”慕春怒道,啐了一口。

陆秦弓不言,目光定在院子里的那滩血渍上。

阿泰提着个木桶来,鲜红的血水被清澈的井水这么一冲,瞬间晕成粉红色。他拿起刷子卖力地刷着地面,所到之处,人的血与灰尘变成一片含混不清的黑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就是同行之间恶意竞争,但不是与邹仁善,而是与他。他们争的,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表面上他们是冲着明川医馆来,实则是想离间陆秦弓与谢致行父子二人。在冯太后宫内发现时疫后,陆秦弓便向谢致行提议,召邹仁善入宫,与太医院同共研制抗疫的药方,奈何太医院那群酸腐个个自恃而骄,对邹仁善提出的意见尽数驳回,气得他袖子一甩便出了宫。

人人都知道,邹仁善与他关系匪浅,这回先找人闹一闹,给他安一个莫须有的骂名,下一步,便是构陷,栽脏他们二人,以消除异己。

而他之所以这么肯定,除了直觉之外,还有一样,那便是被他杀死的男子并不是所谓的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

一个穿有补丁的粗布衫的地痞,贴身的衣裳却价格不菲的绫布所制,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身粗布衣裳是他临时套上去的。

还有他脚下的那双与外衫并不相宜的靴子,结合他被雷炎掷到地上时的反映,陆秦弓猜测,此行专门给他准备的行头里,原本是有一双鞋子的,但喜洁之人,是断断无法将自己的脚放到别人穿过的鞋子上的。

凤凰落地,仍改不去一身骄矜,还妄想扮成栅栏里的土鸡?

所以陆秦弓自打一进来,便从那男子漏洞百出的装束中得出一个结论,他是受人指使的,而这背后之人的身份,陆秦弓大约也能猜出来了。

无论他是谁的人,陆秦弓都必须当着所有人杀鸡儆猴,否则当疫情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时,他便只能杀一百个一千个人才能平息众人心底的渐渐滋生的恶念。

看来,他都还未认祖归宗,便有人坐不住了,本应同舟共济,却同室操戈。

那便会会他罢,是生是死,全凭对方一念之间。

陆秦弓眸光一凝,风已起,前路纵使崎岖,也无法再回头了。

思潮起伏间,阿泰又打了一桶水来。那团污秽终于是被冲洗干净了。

陆秦弓转身望着医馆忙忙碌碌的几个人,最后定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她对他已无暇顾及,一心扑在病患身上。

邹仁善这时拿了个药方递给陆秦弓,道:“这方子你拿去,虽然不能根治,但能拖上个三五天时间,介时,也许新的药方就研制出来了呢。”

陆秦弓接过略看了几眼,道:“有用吗?”

邹仁善一叹:“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场瘟疫在陆秦弓的层层防范下还是来了,如此迅猛,人一旦感染,少则三天多则五天便到阎罗殿了。邹仁善自从宫里回来后翻遍了他所有的医书古藉,包括陆秦弓从藏书阁捜罗来给清焰的那几本,仍是没找到攻克它的药方,但帮患者拖延几天还是可以的。

毕竟只要一丝尚存,一切就有希望。邹仁善又一向与太医院那些个医官不对付,便只能将希望寄予陆秦弓了。

陆秦弓将药方折好,珍而重之地贴身收着,对邹仁善拱手道:“那我先走了。”

突如其来的客气,让邹仁善好不习惯,他摆摆手道:“快走快走,记得多熏艾,别中招了,我现在可救不了你!”

陆秦弓笑了笑,道:“你们也保重!”

他转头望向清焰,见她正蹲着为一个病患擦着汗,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清焰抬眸,两人隔着两丈的距离,目光绞在了一处。

陆秦弓看见清焰的眉眼朝他弯了弯,他浮躁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了。

若一切无可转圜,那便交给天意吧,至少他们曾经有过美好的时光。

陆秦弓走之前原想给医馆留几个护卫,却被邹仁善拒绝了:“你当我们这有高官显爵吗?不过几个平头百姓,如此劳师动众,只怕又要惹人非议。”

陆秦弓只好作罢。

他走后,阿泰也从厨房出来了,一上来便吞吞吐吐。邹仁善似是看出了什么,便让他有话直说。

阿泰一咬牙,只道家中的老母亲求人捎了信来,让他即刻归家,若再在医馆这个毒窝待下去,恐他有性命之危。

邹仁善又是一叹,也没有追究他话里的真伪,转头吩咐清焰将他的工钱结了。

清焰很快拿了两块碎银子放到他手中。

阿泰眼里却无喜色,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去看清焰,发现她眼里并不愠色,平静得让他羞愧。

清焰朝他道了句保重,转身又忙活去了。没有人责怪阿泰的离去,毕竟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是最不能强求的了。

惜命很正常啊,清焰能理解,她也很怕死的,可她真的做不到对这些痛苦视而不见,若这次她逃了,哪怕侥幸逃过一劫,她的心也会永远活在煎熬之中。而那时的她,再也不是那个能伴陆秦弓左右的赵清焰了。

日头西斜,忙碌了一天的众人草草用过晚膳后,清焰让慕春与芸姑回去休息,她则留下来守夜。

慕春想了想,道:“那我子时再来替换姑娘与杨大夫。”

清焰道好,取了熬得稀烂的粥糜去喂一个七旬老者。

慕春与芸姑相携离去,刚跨出大门口,忽见巷口方向驶来一辆马车。三人错开身子让道,却见车驾停稳后,一个身着鹅黄蝴蝶穿花对襟襦裙的蒙面少女率先下了车,接着便是一着蜜褐福禄寿纹比甲的妇人。包括马夫在内,无一例外都以纱巾裹面。马凳放好后,两人合力将一个年约二十的女郎扶了下来。

慕春不由得多扫了两眼,只见女子装着件莲红暗花流云纹褙子,一头乌发松松地挽了个随云髻,正背对着慕春二人,莲步轻移间,发髻间蝴蝶穿花流苏簪轻轻地摇晃着。

慕春脚步一顿,只觉得这三人好生眼熟,还未开口,便见被搀扶着的女郎才刚走两步便身子一歪晕倒了。

“姑娘,姑娘!”少女与妇人惊叫起来。慕春忙拉着芸姑去帮忙,才一靠近,她便惊愕道:“二姑娘?”

医馆内,清焰与杨晴也听见了响动,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出来。

大门口处,慕春与芸姑并两个女子合力搀着一个双目紧闭的女郎,清焰定晴一看,才发现是方隐荧。

“二姐姐!”清焰忙上前,见她面色苍白,已然失去意识,全身的骨头如被尽数抽去一般,软绵绵地靠在她的乳母身上。

“怎么回事?”清焰的声音都是抖的。

“表姑娘求你救救我家姑娘!”侍女莲儿泪眼婆娑。

还是杨晴镇定,只听她:“快先扶进来再说罢!”

几人又合力将方隐荧抱了进去,乳母陈妈妈边走边对莲儿道:“将车里的东西拿下来。”

莲儿哎一声,才刚将马车内的箱箧搬下,马夫一扬马鞭便逃也似的离去了。

莲儿无奈,忙不迭跟了众人。陈妈妈一见大堂内躺满了男女老少,呼吸一窒,只能将方隐荧放到老槐树下的石凳上,以自己身上肩膀去撑着她。

邹仁善丢下手头上的事快步上前为她号脉,少顷,清焰见他微拧的眉头一点点松开,忙问道:“师公,我二姐姐她不是中了时疫吧?”

邹仁善摇了摇头,“她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众人一怔,面上不约而同现出喜色。莲儿与陈妈妈喜极而泣,连道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清焰望着方隐荧昏睡的面容,她似乎憔悴了不少,长长的睫羽下是淡淡的乌青。

她眉头紧锁,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如今上京城中疠气流行,二姐姐有孕,为何不在府中好好养着?”

一席话问得陈妈妈与莲儿泪流不止,慕春与芸姑本来离她们是有一丈远,见此情形忙抽了手帕想要递过去,手才伸出一半,又想起这几日一直在医馆帮忙,唯恐身上带着其他患者的病气,帕子也不敢递了,忙又站远了些。

陈妈妈胡乱抹了把泪,这才开口道:“回表姑娘,我们也是方才才确定姑娘她是有了身孕的。”

原来,时疫暴发后,只因月初时方隐荧曾去长公主府上拜访过,平昌伯爵夫人便以此为由将方隐荧软禁在她的院子里。

软禁便软禁吧,反正这时候大家都不敢出门,关在一个小院子与关在一个大院子并没有多大区别。直到今日用晚膳,方隐荧夹了一筷子清蒸四鳃鲈鱼后,便开始呕吐不止。

陈妈妈眉心一跳,原想着偷偷请大夫来瞧过再禀报裴夫人,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裴夫人又哭又闹,就是要方隐荧立即收拾细软离去,还假借消除疫气的名义,暗戳戳将她的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咱们伯爵府不比你们员外郎府,加上三房四房,那可是一大家子人哪。若这几百口人的性命被你一人所累,我们夫人还有何颜面去见裴家的列祖列宗!”

裴夫人的陪房汪嬷嬷甚至连屋子都不敢踏进一步,只在院子外头遥遥说道,神色不耐,语气更是尖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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