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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乡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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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尤其越往东、越靠近燕穆二国,那股风就越是寒冷刺骨。鲤关前线,其实已有不少故乡在西边的将士,承受不住这股邪风,纷纷感染了风寒。

谢时当日被天铁营扣押,就是吹在这样的冷风里,原本心都凉了半截。谁料宋如玥走后,钟灵当机立断,叫夏林去追。

在对待宋如玥的问题上,她素来比天铁营诸位多一分放肆的胆气。

她说:“怕什么?鱼死网破……也得是条够厉害的鱼才行!将军现在多大能耐,敢到处跑着找死就算了,还想鱼死网破?”

夏林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宋如玥的不告而别——两人是一拍即合,即刻带领天铁营将士出发,一路跟在宋如玥身后。宋如玥的令牌叫开的那些关隘,他们也一并跟入——这也亏得宋如玥的性格,众人皆知碧瑶将军行军急迫,胯下一匹绝云骏马日行千里,将大军甩在自己身后数里,这都是常有的事,没人怀疑。

临行,夏林也没忘了去给谢时松绑,替宋如玥道了句:“多有冒犯。”

谢时一张小脸煞白。夏林安慰他:“殿下总算还是能听进去几句话的,谢元帅放心就是——若是林副统领在,谢元帅连这点苦也不必吃的。”

说着,他自己竟先含泪了,忙自嘲道:“不像我,总是个丢人的货。”

那声音却是哽咽的。

谢时道:“不必强颜欢笑。我是担心,娘娘一时激愤,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顿了顿,道:“你们放心去吧。边关这里,我在,你们放心。”

夏林明白,这不光是军事上的保证。

他攥拳于胸,向谢时躬身。

“多谢。”

-

谢时既然说了这样的话,果然,边境上各项事务,都被他收拢得风平浪静。

一是打仗。这是不必多说的。宋如玥砸玉玺后,燕鸣梧穆衍虽然都想杀她,但那也是为了当时夺一个话语权。要是宋如玥真死在当场,下一步要开打的就是他们二位。如今玉玺被毁的事封也封不住,大豫皇室的象征唯剩宋如玥这么一个公主,再要兴师动众地杀她,不值当,倒怕被彼此坑了。因此各自偃旗息鼓,不知在憋着什么坏。

辰军本处弱势,自然乐见于此,得一隙喘息之机。

二是流言。这也是不必说的。前朝遗孤上战场砸玉玺,这事闻所未闻,自然轰动。可是轰动以后,便是一歪三千里的妄自揣测了。毕竟世道疮痍,谈及自身总不免伤心伤肝,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一出了什么岔子,自然就是茶余饭后的靶子。加之宋如玥是个女人,流言总对女人要格外不公些,便愈发难听。

唯独辰军中,一丝流言也无,依然是军纪肃整。就连有人担忧帝后离心,都被谢时三言两语压下,再无风波。

但谢时的手再长,也长不出辰军——对这样的流言,燕穆双方是放任的。听说燕军中新传开一种说法,说“那安乐公主上前线是要私通咱们皇帝,威逼利诱,求而不得,怒而砸了玉玺”,燕鸣梧忍俊不禁,险些喷了酒,忙将酒杯放到一边,擦着袖子笑道:“这倒像是朕编排的。”

李臻是个君子,听得直皱眉:“……这也太难听。臣去禁了他们。”

“欸,”燕鸣梧摆摆手,“安乐名声狼藉,岂不对我大燕有利?你那什么赤子仁心,不合时宜的,就多收一收。”

李臻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要不是事关家国存亡,他真想撂挑子走人。

但这时节,也不方便和燕鸣梧翻脸。他无比怀念登基前的那个燕世子——虽有狂气,但坦荡细心,行军一次,便张罗着要给将士们都加上冬衣。

哪像今天,君臣离心,他看着他对一个女人落井下石。

这么一沉默,燕鸣梧的脸就冷了:“怎么?”

李臻不怕他,跪地道:“臣不敢怎么。”

燕鸣梧道:“你也不过因安乐是个女人。朕问你,若是宋玠之流,被这样造谣,你又如何?”

李臻道:“世道待男人,总归偏心。若谣言指向宋玠,他自能应对。”

燕鸣梧冷笑道:“安乐若连这点流言也应对不了,便也不堪入朕的眼了。”他说罢,也懒得再看李臻这梗着脖子死倔的人,挥袖道,“你下去吧。可小心些,你瞧不起安乐,屡次手下留情,朕看在这段君臣情分上,都可以不追究。却只怕她临危反击,倒送了你呢!”

-

虽与李臻不欢而散,燕鸣梧也毫不手软,当即着手推动这流言。而流言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流传之快、变种之多——简直比无孔不入的瘟疫还可怕。

很快,这流言传遍江山南北,甚至辰军以外,一些辰人都有耳闻。

闻虎便是其中一个。

要说——这其中还有些旧怨。

宋如玥带着伤一路回京,路上经过一座小镇,百姓夹道欢迎。那小镇叫明辉镇,闻虎就出身明辉镇,后来离家从军,颇立过几次小功,得了齐世子几句赏识,便入了齐军籍当了个小军官,也是威风过的。谁料那些姓宋的大人物们翻云覆雨,齐晟转眼就被人一刀两断,闻虎觉得再去听辰王号令也无甚意趣,于是借伤脱了军籍,回乡买了几亩地,借着从前风光,也颇得脸面,做了个乡绅。只是他总心有不甘,家中雇的仆从都是前线退下来的士卒,说是自己与他们“同病相怜”,然而邻里间的,都知道,哪个“同病相怜”的,非逼着人张口闭口管自己叫什么“将军”呢?

明辉镇百姓颇不以为意,拿他当个笑话看。小镇不大,谁家和谁家都连着亲,闻虎再恼,有父母高堂在上,也不敢做那些太大逆不道的事,恼也只能恼得忍气吞声。

就在这样的时候,碧瑶将军打马明辉镇,从夹道欢呼的百姓中面不改色而过。

有个什么一表三千里的叔祖,是个想从军想疯了、但都没人要的跛子,早瞧不上闻虎那模样,觉得他配不上从军。逢此盛况,他更是当着闻虎和他父母的面冷嘲热讽:“闻将军有出息,别天天在家演戏,也弄上这一出啊。”

闻虎恨得牙都要咬碎了,有心当场把那人五马分尸,看他还能不能说得出那样的话。可惜他那年迈体弱的老母亲瞥了他一眼,警告地清了清嗓子,他就只好不吭声。

但与碧瑶的仇,他是单方面地结下了。

——没两日,就有碧瑶私通燕皇帝的流言传到了明辉镇。闻虎当场立下毒誓,若碧瑶再经明辉镇,必要取她项上人头,“为我辰皇帝”一雪其耻!

宋如玥再经明辉镇的时候,正是这时候。

她是刺杀了辰皇帝,逃往前线的。辰皇帝不追究,他们却不知道,匆忙给宋如玥备了马车,只敢隐姓埋名,一味地快马加鞭。宋如玥这次出征,身子就弱,又新伤又旧伤,如此奔波,虽有钟灵在,还是很快发起了高烧。

“您脑子里的水煮块石头都能煮熟了!”钟灵崩溃地打回宋如玥往外乱伸的手,“可消停一会儿吧,您不心疼自身,也不心疼我们了么?我们都两天一宿没合眼了……”

宋如玥只是笑,冰凉的手里抓回一团雪,比在钟灵鬓边:“看,我给你簪花。”

钟灵:“……”

她忽然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她的错,几年前宋如玥征西归来,也是重伤高烧,原地昏了十数日。军中没什么消遣,辰静双一边守着她,一边用雪团了种种簪花,放在宋如玥滚烫的脸颊旁边。当时钟灵看宋如玥生无可恋,便将此事当作个逸闻,讲给她笑笑,谁知此时此事竟成了一把刀。

“外面是明辉镇么?”宋如玥趁她走神,掀开了车帘,“一直赶路,太颠簸了,我睡不好。在这过一夜吧。”

钟灵忧心忡忡道:“只怕不安全,还是到了前线再说吧。”

宋如玥摇头笑笑:“明辉镇地近边陲,是我屡次出兵,才有了今日安稳。我回京时,此地百姓也曾夹道欢呼,想来无碍。”

钟灵还有些忧心,但宋如玥烧得两颊绯红,身上的伤总不见好,已经有化脓之意,确实该好好休整,不能再这么没日没夜地赶路了。只得出去叫停了天铁营,听令进入了明辉镇。

明辉镇居民认得行伍之人——也的确是辰军待他们恩重如山,刚一入镇,就有百姓围了上来,询问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夏林没敢让宋如玥和钟灵露面——天铁营自称是京中贵人的家将,护送一位女眷去前线认尸。

对方顿时肃然起敬,要将人接到自己家中,安顿一夜。夏林礼貌地谢绝了,只说自己一行出行得匆忙,想买些伤药,到了前线,也好分发给将士。

对方愈发感佩,一瘸一拐地领着两个天铁营的小战士到了药铺,点头哈腰地走了。

回家路上,却被闻虎拦住——

这出了名不讨人喜的乡绅,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问:“叔祖,你刚刚带过去的,那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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