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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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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浦玉起了个大早,她是睡梦中被冻醒的。

珍珠刚端着热水打开房门准备为她洗漱,便听到浦玉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殿下!”

房间内被一股无名寒风侵袭,床榻之上帷幔飘得肆意,浦玉不禁打了个冷颤。

女人紧紧裹着一床棉被,乌黑柔软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有些苍白的脸上看起来格外憔悴。

“咳咳……”

窗外大亮,冬日的阳光似乎也是带着冰的,透过窗照在人身上也显得苍白无力。

和亲之事操之过急,如今蓬莱大寒,一连几日休息不好加伤势使浦玉的身体抗性越来越低,眼看着床榻上美人脸上没了颜色,珍珠眼疾手快关上了房门,一脸忧虑来到她面前。

“陛下许是染上风寒,我去为陛下熬些姜汤去去寒气吧……”

景国虽说冬日里也是大雪纷飞,但是风里却温和,不似蓬莱一般冷入骨髓,冬日的风都是带着刀子的。

浦玉摆摆手,昨夜手臂的伤没来得及好好处理,伤口包扎的潦草,加上夜晚温度太低,这才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

“无事,等下多披件衣裳……” 她温声道,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病卧在榻上。

“他们也真是的,不知道公主殿下金樽玉体,就连昨夜火炉的燃料也给的不足。”

珍珠插着腰愤愤道,“实在是小气。”

“不可多言,伺候我洗漱吧。”

浦玉止住了珍珠的话,眼神流动之际他手臂上还隐隐作痛,昨夜之事她并未让任何人知道,所以珍珠是不知她负伤的。

珍珠一向咋咋呼呼、口无遮掩,若是被她知道她早已负伤,恐怕昨天她也难逃搜查。

看着一旁的珍珠正怒气冲冲,那张小脸也因此涨的通红,浦玉不由得心一软,以往在景国她养尊处优,只信人都为利益而活,倒是真的没注意过竟有人真的这般真诚待她。

自幼时遭遇再到入宫,浦玉心中那股暖意竟再一次悄无声息地温暖着她。

女人颤动着睫毛抬手抚上珍珠额头那处结痂,表情有些歉意。

“既然答应和亲,便没有抱怨的道理,如今你我寄人篱下,凡事还是要谨言慎行些。”浦玉似在安抚,又像是在教珍珠一些生存的道理,女人柔软的指腹按上她的额头动作小心,珍珠面上一愣,不懂浦玉这样做的意味,表情有些胆怯。

罢了,罢了……

她收敛了目光,恍惚间竟突然有些怅惘。

身后只一扇窗透出光亮,照在昏暗的房间。浦玉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将自己裹的紧。

“殿下……”

浦玉快速敛去了神情,又恢复到了原本高傲的模样。

“聪明的人该审时度势,该做的不该做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了然于心,日后你若是再敢多嘴半句,我不敢保证还会不会保着你。”

这才像是平日见到的公主殿下,珍珠松了一口气自觉将热水端了过来,“奴婢知道了……”

铜洗被珍珠端上前,浦玉伸手接过了她递来的手帕,热水浸湿双手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全身回暖,冰冷的体温有所回升。

透彻的水面倒映出她的容貌,即使是面容憔悴,那双含情眼依旧楚楚动人,在冬日中仿佛一朵纯白的冰莲。

“对了。”

洗漱过后浦玉却没有叫珍珠离开,“昨日我给了你那瓶治伤的药膏还在吗?”

“我给殿下拿。”

珍珠说罢便折身去找。

“还有,出去为我寻几块布,切记不要让外面的守卫知道。”

浦玉端坐在床榻上,似乎是洗漱过后,那一度的温存过去她身上格外寒冷,她叮咛了几句便将珍珠赶走,此刻屋里只剩下她。

并不明亮的房间里,浅黄色的床幔格外梦幻,她坐在里面仿佛身处一个并不美好的牢笼,却又让人有了错觉。

屏风后,一束白色的光环绕着她的身体,浦玉轻蹙起的眉头如柳,她将手臂上的衣物褪去,只见白皙光滑的手臂上那条包扎的布被血浸染,看起来格外突兀。

浦玉忍着痛将血红的布层层剥下,阳光下一道血肉翻飞的伤疤因为牵动开始从裂痕处渗出点点血珠,鲜红的血液汇聚在一起从她的手臂流下,止也止不住。

浦玉表情严肃,好在她昨夜反应灵敏,刺破的伤口这才未伤及骨髓,但是伤口又深需要马上缝合,不然就会如现在这般源源不断地流血,直至失血而亡。

昨夜为躲避搜查她顾不得疼,如今真真切切看到这一片血肉模糊,浦玉才后知后觉到感觉手臂更疼了。

“……”

汤屿长风,我记住你了。

她暗骂了一声,在心里问候了汤屿长风祖宗十八代。

很快,珍珠便找来了她需要的东西。

浦玉为自己点燃了一盏烛火,将随身携带的袖珍小刀放之火上烧热杀毒,袖珍小刀本是赏赐之物,出自善于铸铁的丹立国,檀木为身,刀刃藏锋,宝石镶嵌其中,平日平平无奇可用来防身,只有在近身时刀刃的锋利才得以显现,一招即可封喉。

望着烧红的刀刃浦玉一副视死如归,她平时贵为公主细皮嫩肉,如今却能够一个人清理血肉横飞的伤口,心↓一横她咬牙便将刀抹上了伤口。

空气中隐隐约约闻到一股血腥味,浦玉皱着眉头将捂了一夜的淤血抹去,快速清理好了伤口。

还好汤屿长风伤她时扔的是他的配枪,枪上无毒,不然昨夜也够浦玉死几次了。

伤口被白布紧紧包扎好,浦玉细心地选了一件深色的里衣穿好,如此便看不出手臂的异样。

今日便是大婚,再过一会儿珍珠该为她梳妆打扮了。

两国和亲乃是大事,今日她入宫觐见皇宫内必定要大肆宴请,而她今夜也要见到她那个传说中的和亲对象。

浦玉眼底升起一抹厌恶,无论是对蓬莱,还是对这个所谓的夫君。

侍女将她今天的婚服送到。

房间燃起烛灯,宫女们簇拥着浦玉穿上了红色的婚服,铜镜里女人妆容明艳,凤冠霞帔皆按景国婚制尽显繁华,一身大红色的刺绣云纹嫁衣更是衬得她庄重成熟。

“殿下你好漂亮啊!”

珍珠看着她两眼放光,眼底满是艳羡。

“喜欢吗?”

浦玉拖着嫁衣在原地转了转,任由珍珠和一旁的侍女称赞,眼底却毫无波澜。

对她而言,穿上它便是为自己增添了一份束缚,从此之后她便不再是那个无拘无束的她。

“……”

辰时已至,天光大亮,突然客栈一处院落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尖叫声。

“将军,有情况。”

声音来自昨夜他们探查过的院落。

汤屿长风赶到时只见大门被打开,一个男人急匆匆从屋里跑了出来。

寒冬腊月,那人光着膀子神色慌乱,不顾众人迟疑的目光冲出人群,一头撞在了刚刚赶来的汤屿长风身上。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只见男人一头金黄色的卷发,肤白碧眼,操着并不利索的话在叫喊。

“这里有刺客,我要死了要死了……”

“放肆!”

巍子然一把将男人提起。

男人被冻得发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住汤屿长风。

“有刺客有刺客……”男人一直重复这句话。

刺客?

望着挂在自己腿上撒泼打滚的男人,汤屿长风表情难看及了,男人眉头紧锁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迅速将身上的狐裘扯下披在了金发男人身上。

“回屋里说。”

男人被请回了房间,汤屿长风贴心的吩咐下人为金发男人制备了衣裳,男人渐渐由惶恐转为了平静。

房间里四面通透,男人却害怕的蜷缩在床榻上,此刻汤屿长风便看到了房屋的全部摆置。

门口的屏风后与他昨夜所见的床榻完全一致,但他却未曾发现床榻后还布置有密阁,密阁里密不透风,柜子上无数瓶瓶罐罐摆放整齐。

想必就是这个金发男人炼药的地方。

“我是蓬莱王请来的炼丹师,来自波斯国。”

金发男人安静过后便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并不危险,男人这才放松了自己。

汤屿长风这才看到男人的容貌。

阳光下男人的鼻梁很高,卷曲的长发下皮肤似雪一般,即使穿上蓬莱的服饰,男人独特的地域风情依旧突出。

“你是炼丹师?”

一旁的侍卫傻眼了,“那昨天晚上那个……”

男人点头,一双浅色的瞳孔紧缩,像是想到什么吓人的事,“是的,我昨天正在密阁配药,突然就被人从背后打晕,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光着身子了。”

男人激动地在空中比划,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特别是汤屿长风。

昨夜他们并未找到刺客,本以为只是一个偷听的刺客而已,如今才发觉并未这么简单。

汤屿长风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两国和亲之事不可改变,如今蓬莱无故出现刺客,有心之人意图借此生事,其心可诛。

而且刺客之事客栈昨夜鲜有人知,今日一闹可谓是人尽皆知了。

这要是传到蓬莱王耳朵里,不定要治他们什么罪。

如此,入宫觐见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男人眼底流露不耐。

“你可知打晕你的人模样如何?”汤屿长风语气低沉,修长的身体伫立在男人面前,极具压迫感。

“没看到……我背着他。”

“你来可带了什么侍从,有谁知道你屋内密阁一事。”

“不曾。”

“……我昨晚来过,为何没听见你的声音?”

“我……我其实睡着了。”男人越说越心虚,渐渐地低下了头。

“……”

一问三不知。

汤屿长风扶额,多少问的有些烦躁,只见他咬牙切齿道,“这么冷你是真能睡着的啊?”

金发男人耸了耸肩,语气略显无辜,“我平时喜欢吃一些滋补的草药,身体是要比平常百姓强壮点。”

“那你叫我们来是干嘛的?”巍子然愤愤不平道。

他看出来,此人就是大清早上给他们添堵,存心找茬的。

“天地良心!”金发男人发誓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今天才刚醒,这感觉太吓人了,我昨天差点死掉啊!”

男人急忙解释,“而且今日是我见蓬莱王的日子,我想要你们带我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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