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初初……”雾宝儿担心的喊她，方才看戏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时初令的情绪波动的激烈，是真的气极了。
她没说话，只是停在了后花园，低头盯着水中游动的锦鲤。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渐渐融入了时初令的身份，会为她扶理，为她打抱不平，愿意帮她保护她的家人……
她总觉得，她就是时初令，时初令也是她。
“初令真的死了嘛？”
她垂下眼，双手抱紧发冷的身体，瞳孔有些涣散开来。
“初初……”
它只是喊了她的名字，像刚才那样，区别于方才的担心，但这次他强忍着心虚。
它不能说，一旦秘密暴露，不知这次攻略又该以怎样的结尾收场。
“你总不会又要跳进去吧！”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初令吓了一跳，重心向后倒，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一惊一乍的，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姑娘家。”江怀彦俯下身，好笑的盯着她出糗的样子。
地上的少女还红着眼睛，小小一团的缩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柔弱。
他鬼使神差的朝她伸出手“喏，小爷大发善心，拉你一回”
初令毫不客气，一巴掌打开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疼的江怀彦大叫一声。
她起身，一双琉璃眸子直白白的瞪着他“上次我掉湖里，还要多谢江世子慷慨的一脚……”
江怀彦“嘶”了一声，想摸她的头，却还是被躲开，被拒绝了两次的手就那样呆呆的垂在空中。
可下一秒，他还是抬头朝她笑的灿烂。
“姑娘家的，怎么这么记仇？”他啧了声，凑近初令，认真又虔诚的看着她的脸“成，上次的事，小爷给你认个错，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的计较行不？”
初令听着他的歉意，反倒被气到，牙都咬紧了道“我卧病在床三个月，差点儿留下病根，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完事儿，打发叫花子呢？”
初令不是个脾气好的，把她气急了，能记你一个月的仇
他看着少女那张小嘴不饶人的样子，依旧笑脸相迎“那你说，这事怎么算完？”
“小妹！”时郁阴沉着脸快步走来，一双眸子狠狠的盯着江怀彦。
“大哥，”她躲进他怀中，温顺的像只小猫，红着眼看他。
“我还没来去找江世子算账，倒是世子不请自来，看来是有话要说。”
时郁每次看到江怀彦就一肚子气，自己从小宝贝到大当作眼珠子养着的妹妹，却被江怀彦欺负了，尤其是得知上次初令被他一脚踹进湖中卧床半个月……
他常年在外征战，身躯高大威猛，一双鹰眸盯着人看只觉得让人渗得慌。
可江怀彦却不这样想，他打了个哈哈，却道“先让她去休息吧，方才发生了那么多事，至于大哥。”他特意咬重最后两个字，“我是诚心诚意道歉的，有什么愁什么怨我都在这里等着你，绝对奉陪到底。”
……
回到房后，雾宝儿在她识海中喊她，“江怀彦会不会被时郁打死啊？”
初令托着小下巴，嘴里还塞着糕点，认真的想了想自家大哥一身的腱子肉，和江怀彦那羸弱的小身板。
认真道：“打死也活该……”
雾宝儿急了：“初初你好残忍，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多可惜啊……”
初令：“哦”
雾宝儿急的上蹦下跳，劝了好久，初令也不松口，该吃吃该喝喝，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
“要是江怀彦死在时家，江家就这么一个宝贝世子，一定和时家斗得不可开交！”雾宝儿苦口婆心。
初令“哼”了一声，瘪瘪嘴“大哥才不会那么没有分寸呢……”
“万一打到了什么重要的部位呢？一辈子的痛啊！”
初令突然觉得很有道理，穿上鞋就往花园里跑去。
果真，江怀彦坐在湖边，背对着一切，身上的衣衫混乱，已经可以看出方才的激战了……
她轻轻走到他身旁，顺势一屁股坐了下来。
目光触及到他的原本俊俏的脸庞变得青一块紫一块后……
初令毫不留情的笑了一下，继而闭嘴。
“你有没有良心时初令？小爷可是因为你才挨打的……”江怀彦努着嘴，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气愤。
“我就笑了一下，”初令抬起头，不肯服软“再说了，因为你那一脚我可是躺了三个月，”
“不过看你这幅样子”她啧了声，“本小姐大发慈悲原谅你……”
“不追究了？”
“嗯，不追究了。”
她朝他轻轻的笑，一双干净的琉璃眸子还倒映着此刻他好笑的脸，可江怀彦却不觉得好笑，因为他已经看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少男少女并肩而立，坐在湖畔边，清澈的湖水还倒映着他们的样子，一阵带着花香的风吹过，水中的锦鲤纷纷乱窜，他们比赛数湖中的锦鲤，约定谁赢了就可以吃桂花糕。
再好的样子不过如此……
真好啊。寒璟想。
他猫在角落里偷偷看他们亲昵的坐在一起，眸中是浓烈的嫉妒感和阴鸷。
他突然很想上前杀了江怀彦，想看她痛失所爱，痛哭流涕的模样。
可等他握紧手中的匕首后，还是改了想法……
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总有一天，他会让时初令这辈子都笑不出来。
“初初，要不我们去看看反派吧，他好像也挺惨的……”
雾宝儿想了好久，才战战兢兢的说出口。
方才反派诬陷初令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也看到了，寒璟将那把匕首对准她，想要杀了她。
可是一旦反派死去，这个世界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初令不说话，淡淡道“我会去，雾宝儿，没事的。”
“也许是我们之前对待寒璟的方式有误，总归，无论他结局怎样都与我们无关，毕竟我们已经帮过他了。”
时家的柴房内，是一片无尽头的黑暗，柴房因为漏水，早已破败不堪，寒气逼人，鲜少有人走动。
关在这里三天，不给吃不给喝，连火都没有，莫过于要人半条命。
寒璟蜷缩在角落，身上只着单衣，面色苍白，有一下没一下的发抖。
初令正是这个时候出现在柴房的，她提着灯笼，披着白色披风，乌发倾泻而下，绝美的容貌，干干净净，犹如一朵昙花遗世独立，难得一现。
二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说出“你怎么来了”之类的这种蠢话。
她将他扶起来，抽出灯笼壳，看了下，发现里面的蜡还够他度过一夜。
寒璟抿着唇，不肯抬眼看她，尽管身上已经冻的发抖。
面前忽然传来一股热气，是香喷喷的馒头香，他抬起眼，看到了捧着油纸包的小姑娘，上面放着三个大馒头，热气腾腾，像是才出锅不久。
可他怔怔的，不肯接，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初令见他依旧是那么高傲冷漠的状态，心中叹了口气，只觉得他不可救药，放下馒头就准备离开。
“救了我，你是不是很后悔？”
他哑着嗓子开口，身上一丝生气都没有，阴翳的面上还挂着几分讥讽。
“本小姐做事，绝不后悔。”
她挺直了背，身影在黑暗中小小的，可又是那样坚定。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感激你，忠心于你嘛？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虚伪，自私，自以为的对我好，心情好了，就向我这样的人发发那匮乏的可怜的善心。可到最后，却一次又一次的放弃了我……”
他的声音冷冽，带着几分嘲笑。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初令怔了怔，俯下身看他。
她歪着头，眸中还有淡淡的不解“我不知道你之前发生的一切，也无法与你感同身受，我这个人自私自利，只知道之前从未得罪过你，也从未想在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只想让我们时家平平安安的，不想让我的家人受到伤害……”
“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少女冷静又从容，有条有序，不紧不慢的说“我对你无感，你又恨不得杀了我，我们两个继续斗下去也只是自相残杀，搅的一切鸡犬不宁，倒不如我们二人联手，各自走各自的路……
她看着他，眸中晶莹纯粹，不带一丝杂色，唇角还挂着淡淡的笑。
“从此，过往一切皆是一场空，我许你在时家顺遂，助你铲除奸邪，他日你若得权，你要护我时家安宁……”
“如何？”
寒璟的眸子更沉了些，冷若冰霜，一动也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白净少女，唇角僵着，心事重重。
听起来倒是很不错，特别是对于一个在河中随时都有可能溺亡的人来说。
他们会费劲一切抓住，能救自己的那根，最后的稻草。
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