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素手亲了亲，又搂着腰收了收手，感受着怀中人的温软。
随后便没了动静，姜仸抬眸看去，只见人已是合了眼似作小憩状。
看不见那双常泄着笑意的凤目，倒是更显这人五官的凌漠了。忍不住轻抚了上去，指边眼睫渐动，终于，她在他的眼里又看到了她。
“本来还担心夫人太过羞涩，特意闭了眼，既是夫人喜欢这般，那我自然也是甘心情愿。”
看着男人低垂目光中熟悉的温情，姜仸唇角微扬。
这么多日子相处下来，她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眼前人的言语习惯，或许是天性如此，或许是这些年的经历使然，无论是为了表露至心，还是阐扬虚意，这人总是善用一套相似的话术。
用调侃和反理作掩，无限淡化话语背后的自己，似乎这样做就可以避开那些已经瞄准好位置的明枪暗箭。
天底下每个人的遭遇各异，她不觉得这般处事有甚不妥，只是每当眼前人这般向她挑诉真情，她总是会去猜度他的过往。
那些她不能参与的，无法阻止的，属于韦季的过往。
不过好在，如今应还不算太晚。
“记得好像有人曾说，要我以后好好看着他。”手指顺着轮廓从男人的眉眼处缓缓滑下，“其实那时忘了说，他那般看着我时，我也很是欢喜。”
“也不知那人若是知道了我的偏好，应还是不应。”
望向怀中人蓄满怜柔的眼底，韦季只觉得方才的慌恐惊悸都随着夏风散了去，他真地得了上天施予的恩德，寻到了独属于他的归宿。
漫唔了一声：“我想，以夫人这般的人物，怕是没有人不想应。”
“不过应了会有什么好处么？”
“好处么，”只见女子素手下移，细声道：“也不知道，那人的心这会还慌不慌。”
按住心口轻揉的玉指，男人抑住体内的翻动，认真瞧了瞧低垂着长睫的女子，眉间微皱：“该不会夫人真是什么妖精幻化而来，欲引惑本官的神魄，只为谋得那人心罢？”
瞬息后闻得一声轻笑，手中玉指拂过胸膛，缠上脖颈，怀中女子抬眸勾唇，微微仰首，芬暖的气息靠近男人的嘴角，却又不随了男人的愿。
面前浅遮眸色的女子，仿佛背后真地纵生无边妖意，视线里朱唇轻启：“那大人，可愿做那予我真心之人？”
“自是愿意。”
誓约刚落，似是被迷了心神的男人陡然发力，那妖精便被牢牢制住，跨坐在男人身上。
抬头看着面上失了些许分寸的玉颜，凤眸挑起：“不过本官的真心夫人可得收好，若是哪日让本官发现夫人还有了旁人的，便是夫人逃到碧落黄泉，本官也要用红线与夫人绑于一处，同过那死生轮回。”
仿佛是看准了身下人不会对她如何，那妖精赧着脸却是又回了几分神气，推了推手下肩膀嗔道：“你这当官的好不讲理，一己独断，那我岂不是有可能被平白冤枉了去。”
男人揉了揉手中弹软表以安抚：“夫人放心，本官堂堂大理寺卿，当然不会委屈了夫人，若是届时夫人对本官判定存疑，自是可以……身体力行地说服本官。”
听到最后加重的语气的话，姜仸再也扮不住那副从容模样，这人的修为不晓得高她多少，她不要跟他玩这种游戏了。
看出身上人的退意，韦季嘴角笑意微深，这便要打算脱逃了？
蓦地变了颜色，叹了口气：“观夫人情状，本官这一捧真心，夫人竟是半点都看不上啊。”
男人表情暗淡，姜仸却是有过一次体验，知道这人现下心里不定在想什么。
但终究还是不愿让这种神情出现在这人脸上，浅俯下身垂首印在男人唇间，看着映着她身影的眼眸专著回应道：“大人的真心，我已是钟意至极了。”
趁着男人晃神的时间，坐回了琴侧，压着心底的涟漪，看着琴弦另起了句话：“大人方才听到我弹奏了么？”
耳边一声长嗯，身后人埋首在她颈窝，半晌又听得人言：“夫人的琴艺很好。”
素手下泄出的尘封孤寂，让他的心都有些发疼。
不禁又收紧了手：“只是前面实是让听者深感愁郁，让人想把伤了夫人心的东西揪出来狠打一顿。”
姜仸掩唇笑道：“若是大人让我伤心了呢？”
“夫人莫要空口污蔑，我怎会舍得让夫人伤心。”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男人恍然大悟道，“莫非夫人说的是昨夜？那怎么能叫伤心呢，我看夫人那泪珠分明是喜爱所至，真是要透到我心里去了。”
侧脸抬手遮住了男人的嘴，这人怎么总是能扯到那种地方。
亲了亲女子的手心，韦季又将人嵌回怀中，不让说便不说罢，少说多做，他省得了。
“夫人还要在此继续奏琴么？”
“大人是有什么事么？”
男人摩挲着细指说道：“我这里新得了一些游记，想与夫人一起阅览，夫人可有空闲？”
姜仸撑起身，抿了抿唇：“大人今日真的不忙么？”
俯身偷了记香，揽着人站了起来往外走去：“夫人莫要多虑，忙的日子兴许在后头呢，现在么，夫人还是先提前可怜可怜我罢。”
似是应了话中之意，转过□□堂上便传达了圣上的旨意，特命威骑将军李偲为护疆大使，前往耶漠驻守，大理寺卿韦季协助巡察，即日即往。
韦府主院，香玲看了一眼床边缝着袍边的夫人，暗叹了气，主子和夫人成亲不到月半，便要分隔两地了，此去路途遥远，巡查时期也不定，也不知夫人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主子。
正发散着思绪，突然听到一道吸气声，便见夫人将食指凑到嘴边。
“怎么了夫人？可是伤到手了？”
姜仸抿了抿血珠，只说无事，收了针，垂眸看着手里未制完的衣服，从方才的晃神中醒了过来。
往日闲暇之余，那人也跟她说了一些个朝堂之事，不是家族的得道衰败，就是官员的或升或贬，原由有很多，除了利益纷争，便是为了那百姓和天下。
至于这次，姜仸垂下眼帘，应是两者都有。
四方宫城，十面争斗，如同一尊权力暗鼎，空中飘散的烟灰不知掺了多少人或重或轻的残迹，想安然留到最后，要么游刃于那赤红之隙，要么便是破了这鼎，重铸新器。
人心浮动，朝堂更迭，局中人难脱其身，她是明白的，可终究是，乱了心神。
正理着漫无边际的思绪，手上的锦袍被突然出现的人抽走。
“这才离了几个时辰，夫人就开始睹物思人了？”
韦季扯着袍子的肩领，边看边点着头：“此等手艺怎可轻易上身，便当个传家宝罢，夫人以为如何？”
侧脸回看，只见人漾着水眸坐在床边望着他也不说话，暗叹口气，将衣服放入竹篮，坐到旁边将人搂到怀里。
“便是要当传家宝，届时回来本官也是要先穿一穿的，夫人可莫要想着本官不在便消极怠工。”
怀里人还是没有动静，正要再说些旁的打岔，就听到一声细语。
“大人，我的手指好疼……”
脑子里的话语被打散，抬起女子的腕子翻开手看，果然在左手食指上发现了一个红点。
“我看这衣服已经做好了，差一只袖子也能当传家宝。很疼么，我去叫平西。”
姜仸伸出另一只手拽住男人的衣袖，抬眼认真道：“不用平西过来，我知道一个法子。”
见人眉头轻挑，继续轻声道：“大人吹一吹便不疼了。”
说完眼前人没有动作，面色不变地看着她，耳根却是起了颜色。
咬了咬唇：“大人……不愿么？”
不是不愿，韦季喉头微动，只是心上人使出这招，多少有些脱离他的修炼境界。
正缓着神，面前人拉过他的手放在细嫩的脸侧：“大人莫不是已经厌弃了，便是这般亲近也不能了么？”
此等非议他自然是不认的，揽过腰身将人放在腿上，纵是方才不敌，现下他已是有了准备。
“夫人总是这般揣测于我，我也很是心痛，看来要夫人润泽一二才会好些。”
虽还未想到旁的应对之法，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还是略懂些许。
神色回了几分泰然，等着身上人的对策。
话音落了两息，怀中女子徐徐倾身，抬首贴上了他的嘴角，不似以往的轻触即离，盈软的朱唇流连着轻轻吸吮，轻易地撬开了他本就不堪一击的防守。
刚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只是试探着勾了勾，片刻后或是见他没有动作，便大了些胆子，往深处缠了缠，混着湿热的力道让他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许是未曾处于过这般进攻姿态，不多时行动间便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
掌着后背不让人离远，给了对方几丝歇息的时间。
“夫人怎么能半途而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