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戏腔婉转悠扬，丝丝情话被唱戏者用最缠绵的声音唱出，缱绻柔情似水，耳边微急的喘息，每一声，都带着滚烫的气息。
待到温度回归正常，两人挨着粘着吃完了这顿饭。
吃的什么，楼下唱的什么，穆厘记不太清了，唯独喝的什么他还有点印象，因为那壶带着甜味的酒，是在林以玖口中尝到的，比他想象中要甜很多。
只消一个不经意触碰到的眼神，就能吻得不可开交。
这场戏看完，出了秦戏园，被冷风一吹，才觉得亲吻过度的嘴巴密密麻麻的酸。
穆厘想着不能再亲了，再来一次嘴巴绝对要肿，结果把林以玖送回家，还是忍不住在暗黑的巷子里又来了一次。
他现在都不好意思标榜自己是半直男，和男人亲嘴能亲上瘾的，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直男？
穆厘一路吹着冷风跑回镖局，离了林以玖，再被风这么一刮，身心无欲无求。
走镖前三天，穆厘就在白天无欲无求和晚上意乱神迷的状态下度过，直到出了城，所有的念头都化成了思念。
穆厘刚起来的思念被不爽替代，最后变成郁闷化成了一声声叹息。
他这一声叹息被其他镖师听到，有人笑着调侃，“咱们这趟镖不过是走半个月，厘哥刚出城就扛不住了？”
“半个月罢了，往后可还有一个月三个月的呢。”另一人说。
穆厘一听，更郁闷了。
刚谈三天恋爱就异地，简直是折磨。
未来可能还会有更久的异地，更加折磨。
不过幸好还有飞鸽可以传信，不然这见不着，碰不着，话也说不着的状态，穆厘都怀疑他多了个男朋友这件事是他臆想出来的。
林以玖的来信，和之前的频率差不多，只是信上多了许多让人浮想联翩到面红耳赤的密语，穆厘每每看完都得精神好久，到了夜里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无处宣泄的精力最后只能化成拳风发泄出去。
穆厘打得倒是痛快，就是苦了三队里的镖师们，一收到信，就必定找人干架，美名其曰热身，这个规律镖师们都摸清了，所以只要见到穆厘收信，就立即四散而去。
季吒自从知道穆厘和林以玖互通心意后，心里那点想法果断放下，路上还时不时调侃两句，“林公子不在，厘哥欲求不满啊这是。”
另一个镖师忽然接了一句：“怎么，出发前，林公子没给你尝点甜头？”
尝甜头？
尝什么甜头？
亲嘴算不算？
但是从镖师们那种荡漾又放浪且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暧昧眼神里，察觉出这个“甜头”似乎还有不一样的意思。
等一下，怎么就是林以玖给他尝甜头？
荒谬！太荒谬！十分荒谬！
穆厘真心觉得非常的——荒谬！
镖师们人传人的笑声高低起伏，穆厘忍不住了，打一架！非得打一架！武力值高的才是主宰！
然后就这么一路风雪无阻打到了目的地——玉城。
玉城穆厘之前来过一次，上次来还去转了挺多地方，街市怎么走也熟悉了，所以这一次，他拒绝了所有镖师的陪同，一个人出来逛逛。
玉城凭玉石闻名，街市上到处是卖玉石的店铺，偶然路过一家书坊，穆厘还差点错过。
他从这家书坊路过了两次，第三次走过的时候，他狠狠地搓了一下自己的脸，对自己说——我只是好奇心作祟，并没有多余的想法，没有！
做完心理建设，果断回头快步走了进去。
“小公子，想看什么书呀？”书坊伙计迎面走过来，热情招呼，“本店新进了一批鉴玉三秘诀，要不要看看呀？”
“不不……”穆厘连忙摆了摆手，说：“我……自己看看，不用招呼我。”
“好嘞，小公子请自便。”伙计说。
书坊里的书琳琅满目，分类也是五花八门，常见的分类都是关于鉴定玉石或者是启蒙考学的，话本故事也不少，穆厘一本本翻过去，全是些神话鬼怪的话本。
他转了一圈一楼，也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正打算去二楼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悄悄地问了一句，“伙计，上回你说的图画书，可有进新的？”
穆厘一听这语气，立马竖起了耳朵，借着找书的动作往那边走了两步，只听伙计笑着回道：“有的，在三楼，公子请随我来。”
三楼？藏这么隐蔽？
穆厘摸了摸鼻子，前后左右上下看了一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和动作，状作风轻云淡若无其事彷佛其中行家一般然后同手同脚地跟了上去。
乍眼一看，三楼平平无奇，跟一楼二楼没啥区别，只是书的分类不太一样罢了，看起来正经得很。
但是穆厘跟着那两人进了另一间小屋，里面的书架摆放很不简单，书架和书架之间看似摆放得杂乱无章，实际上，混乱的书架旁总能挪出一个小空位，足够一个人站，若有若无的隐蔽。
站在空位上的人，正面对着书架看书，没有人能知道他看的什么，当然也不会有人过去打扰。
透过书架的缝隙，能看出这间屋子站了不少人。
穆厘站在门口，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彷佛一群陌生的人在同一个电影院里看限制级的片，影院自带小隔间还能互不打扰。
这个阙朝，是不是有点过于开放了？
伙计把前面的人带过去，回过身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穆厘，这位少年长得帅气，还有一个瞩目的红发，令人难忘。
此时见他进来，当即了然，笑着过来小声问了一句，“这位小公子，可有喜好？”
喜……好？
穆厘宕机了一下，他只是……只是……
“……没有！我……走错了！走错了……”
穆厘说完转身跑出小房间，正当他准备下楼时，又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高中时，同桌看片的时候，他好奇也看过一点的，不过那时跟他现在的状况不太一样，毕竟他同桌是异性恋，他现在突然弯成了螺旋吸管，那不得了解一下关于这类饮品的相关知识么？
这个世界没有网络，能了解相关知识的，只有书坊，现在不了解，等着以后两眼一抹黑么？
没毛病，就当做饮料了。
不过林同学是什么类型的饮品？咖啡？伏特加？啤酒？果汁？奶茶？茶？
林同学一个古人，平时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挺像茶的吧？
像什么茶呢？
穆厘一想偏，心里那点别扭散了一些，他努力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然后转身，拧着眉看着跟过来的伙计。
“咳……就，我刚进去，啊，不经意……看了一点，啊但是，我、就是我这个不太对，啊，你懂么？”
伙计愣了愣，迟疑道：“我……应该懂么？”
“你……应该懂的。”穆厘扬起眉眯起眼，给了他一个肯定的表情。
“……”伙计冷静地想了想，试探着问道：“小公子……是觉得里面那些书的感觉，感觉还不够？小公子喜好更刺激更激烈更勾人的？”
“那感觉还不够？”穆厘吓了一跳，他无意间瞟了一眼封面就觉得足够炸裂了，谁知道内里还会不会更炸！就这还不够？够够的了！
“不是感觉，就是你看我是男的，但是那个书它它不仅仅是男的……所以，你懂了么？”
“不然？小公子难道喜好猎奇，想看人与仙？人与妖？人与兽？人与烧饼精？”
烧饼精！是不是有病！谁会想看人和烧饼精的涩图！
穆厘放弃了挣扎，咬了咬牙，刚想说算了，那伙计突然顿悟了，伙计说：“小公子难道喜好……男？”
穆厘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伙计又带他去了另一间小房间，这间小房间的人就少了很多，寥寥无几的几个人都躲在最偏僻的角落里，穆厘左挠挠右抓抓，也去了一个角落。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他从书面那种溪流清风的风景图回过神来，这些书的封面很风雅，甚至风雅到他以为这是风景画独门技巧解析。
他把手放在身侧擦了擦汗，然后狠下心，随便挑了一本名为“春宫二十八式”的书，拿起书的一角，偏开头，眯着眼，眼珠子斜斜地放在眼角，他瞄了一眼——
！！！
手一抖，立马把书盖了回去。
这特么什么高难度的动作！躺在下面的人画得这么清晰做什么！还浑身都是红的！快赶上他的红头发了！红墨汁不要钱是么！
等下，他为什么只看下面的人？
这不对劲。
他应该看上面的人。
穆厘又做了一番心里建设，他抖着手把书翻开——
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把书放下了，上面的人没有正面，头发披散落于身后，发间有一条蓝丝带，就这一条蓝丝带，让他想到了林以玖。
因为林以玖的发带大多是蓝色。
他不能在看这种书的时候想到林以玖，太刺激了……
穆厘猛地把书丢开，承受不住，落荒而逃。
亲嘴就可以了，别的甜头不尝也罢！
大雪纷飞，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漫步在其中的林以玖就显得十分突兀，走路的步伐很稳定，只是微敞的披风透露出他内心的潮涌。
今日出来，他只有一个目的，买书。
只不过这书，不好买。
进了望月书坊，熟稔的伙计要带他去看书，林以玖面上应承得好，待上了二楼，趁着无人时，悄悄停了脚步。
书坊伙计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林以玖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声，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经过时，压低了声音问伙计：“烦劳问一下，书坊中，可有……启蒙书？”
伙计愣了愣，林公子压低的声音太好听，导致他有两个字没听清，“林公子说的是什么启蒙书？小的方才没听清。”
“嗯……”林以玖说了第一遍，第二遍就没那么难以启齿了，这回他口齿清晰了些：“春宫启蒙书。”
伙计闻言，立即瞪大了双眼，像是第一次认识林以玖一样，半天没吐出个正常的字。
许是伙计反应过大，林以玖反而镇定下来，他冷静地问道：“可有？”
伙计终于回了神，连忙应道：“有！有……林公子这边请。”
林以玖在伙计眼里像谪仙一般的人物，跟他们这种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居然要买那种书！
不可思议！
伙计偷偷转头瞄了林以玖一眼，林以玖面色平静如往常，正常得好像他不是来□□宫启蒙书，而是来买科考启蒙书。
这类型的书放得很偏，很高，很隐蔽。
不过这种书，很多。
多到林以玖不知该挑哪一本，他觉得每一本的冲击力都非常大，大到他差点稳不住自己的表情。
既然挑不出，“这类型的书，哪一本最多人买？”
“当然是这本——春宫二十八式！ ”
二十八？很好，足够学习了。
清心寡欲的林公子果断掏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