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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伍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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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齐蔚抖开满袍的尘土,将面摊上嘀嘀咕咕说闲话的人赶走了。

扰了老板的生意,齐蔚也不大好意思,于是坐下要了一碗面,“老板,一碗牛肉的,加两个荷包蛋,再加个鸡爪,对了,还要一个鸡腿。”

“好嘞,客官稍坐片刻。”老板给齐蔚看上了茶。

齐蔚一口饮尽,才消下内心的气愤。这昭郢好是好,可说闲话的人也太多了。张以舟中午才进府门,下午就有人在府邸附近磕着瓜子,偷摸摸说他的腿如何如何。

齐蔚从柳府回来,一下就撞上两个。

中午他们进门后,柳府派人来,恭恭敬敬地问张大人可知他们家公子去哪了。原来跟随军队回来的柳家大马车,进府时是空的。柳老夫人没等到孙子和儿子,直挺挺地晕在了马车下。

齐蔚趁着周大夫给张以舟看病,代表张以舟匆匆去柳府看了看,发现柳临风还真是走了个干净。他什么也没带,只带走了柳都灵的衣冠。齐蔚估计,柳临风是入城时悄悄跑了。

柳临风爷爷在家里大发雷霆,骂柳临风这个不孝孙,都到家门口了,也不回,又骂他不懂事,柳都灵无论如何都是要进祖祠的,那是柳家的无上荣耀。

齐蔚不是很理解柳临风爷爷,安慰了老夫人便离开了。但她可以理解,柳临风为什么要跑。柳仙乘是十年苦读出来的寒门贵子,用以改变命运的无非读书、做官,这是他坚定不移的路,也是他报效雍梁的方式。这当然是没有错的,只是他眼里只剩这样一条通天之路,其余皆是死胡同。他越老越偏执,越死死捍卫着他的大道。

柳临风回去,会面对什么?没了柳都灵与祖父的角力,祖父会让孙子入仕吧,接替柳都灵为国效力。为国效力自然也是无比正确的事情,但也许不止这一条路呢?柳临风那性子,怎么受得了官场的条条框框?

齐蔚一面想着,一面用左手挑面,大口吃着。面摊老板手艺不错,而且用料足,肉给的很满。齐蔚前年在昭郢时,便吃过好多回。等张以舟好些,得带他也来试试。她想着。

齐蔚风风火火地吃完,一摸口袋,却发现出来太急,没带上钱。她正要跟老板打个欠条,老板却道算了,他请客。

“那怎么好意思呢?”

“权当我谢谢客官帮我赶那几只扰人的苍蝇了,”老板笑呵呵道,“人家公子的事,他们多嘴多舌做什么。”

“老板也认识张公子?”

“去年那金贵的公子总来我这吃面呢,”老板下了一锅面条,得意道,“我这手艺,怎么也比不得府里的厨子,可人就是爱来,多给我长脸?他还说他心上人也爱吃,真是给足我面子咯。”

“师傅能在这开上□□年,怎么也得是手艺过硬啊。”齐蔚道。

“没有没有,也就两三年。”

“这样呀,那老板有机会见着那公子的心上人没有?”

“说来可惜,这公子的心上人去年正月嫁人咯,我说谁缺心眼,放着他这么好的人不嫁?那公子却说是他不好呢。”

老板说着,揭开锅盖,冷风中,一锅热腾腾的云气蒸了出来。他将面挑入碗,再抬眼,黑衣的客人已经不见了。隔着云气,他望见那栋古朴大宅子的门轻轻打开,又悄无声息地掩住了。

“原来心上人是我啊。”齐蔚走在一折折的回廊间,有些愣神。她以为张以舟会对外人承认的“心上人”只有赵梓缳而已,她有时甚至担心,张以舟会在亲吻她时,想起爱而不得的那个人。

哥哥说:你心心念念都是他,说不准你走了,人家根本未曾想起过你呢?

齐蔚仿佛要窒息似得,一边快步走着,一边恍惚地喘息。哥哥,在我不辞而别的时候,他原来一直记着我……哪怕我们骗他说,我嫁人了。

他在齐蔚曾经待过的地方吃着面时,心里会想什么呢?齐蔚想象不到。但若是换成她,想到张以舟和别人成亲了,她可能会吃着吃着就哭了吧。

齐蔚心里愈发难受,她走着,仿佛要跑起来了。周围的侍女同她打招呼,她都没有应。她好像走在黑暗里,急迫地想要找到一线光。

她跑进赋原居,用力推开门。张以舟恰在小憩,一本旧书翻扣在他怀里,冬日的暖阳斜照,落了他满身。

被齐蔚的动静惊扰,他揭开书,从躺椅上撑起身,问:“蔚蔚,回来了?饿不饿?”

齐蔚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脑袋往他身上钻。她闷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张以舟,我好饿……”

张以舟拍着她的后脑勺,失笑道,“那我可以邀你一道用饭吗?”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菜都是新炒的,饭也是滚烫的。不像给她留出来的,倒像是之前张以舟深夜回府,侍从们随时准备开锅,出一桌新饭菜。

齐蔚问:“你没有吃午饭?”

“不太饿,便想等你回来。”张以舟伸手想给齐蔚夹菜,却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

“谢谢张公子。”齐蔚在他收回手之前,端着盘子凑过去,立马接下了。她又拉着凳子,转到张以舟身边去,从面对面,到紧挨着。“我要那个鸭骨架。”她指指张以舟另一侧的竹炭烧鸭。

“嗯。”

齐蔚吃过一碗面了,这会便能慢条斯理地和张以舟共进一顿饭。张府的厨子依旧是原先那些人,味道都还是她离开之前一个样的。他们吃着东西,侍从放慢脚步在外头忙碌,飞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混着周大夫一下下清脆的捣药声。

齐蔚跟张以舟讲了柳临风的事情,还把她的分析说了说。

张以舟说世上之人都是复杂的,不是单凭一个“好坏”便能定论,也正是因此,有些情绪变得难以区分。柳临风大抵是恨柳仙乘了,但若不是柳仙乘把儿子送去边关,雍梁便岌岌可危。他不知如何面对祖父,这样离开,未必不是好事。

“等他能想清楚了,或许就会回来吧。”齐蔚道。

“也许是的。对了,明天我请陈初下厨,好不好?”张以舟问。

“好!请平蕊一起来,还有小柿饼。”

“可以。”张以舟道,“中午用过饭,闻启陪你出发,带着温骊,走快些……”

齐蔚嘴里的饭菜顿时不香了,“我不走,我陪你熬过这段时间……”

“周大夫说了我并无大碍。”

“骗人,周大夫要是觉得没大碍,他能这般愁眉苦脸,赶紧着捣药熬药?”齐蔚把碗筷一搁,道,“我爹都答应我今年不回了,你还催?是你张府多不了我这双筷子,还是我不配踏张府的高门?你再要我走,我就要发疯、要无理取闹了!”

张以舟仿佛已经被她“疯”到了,怔了片刻,才拉着她坐下,“好了,吃饭吧。你决定了就行。”

齐蔚用右手圈回碗,左手弄勺,吃了两口,含着晨光的眼睛又警惕地从碗里抬了起来,“你不会趁我睡着,把我绑了送走吧?”

张以舟给她碗里舀了一勺汤,道:“也不是不行。”

“就是不行!”齐蔚扔下碗,猛然抱住了张以舟,“我要发疯了,我要发疯了!”

张以舟忍不住发笑,“你想什么时候走,便什么时候走,我不逼你。”

“真的?”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齐蔚抬手和张以舟碰了一下掌,却忘了自己右手的骨头还没长回去,一时痛得呜呜叫了起来。

吃过饭后,齐蔚独自找了周大夫。

周大夫面对她的担忧,直言不讳道:“军医并非危言耸听,若不抓紧时间治,公子当真会落下终身残疾。”

“那、那周大夫你有把握吗?”齐蔚急问。

“三成把握。”周大夫错开目光,不忍对上齐蔚期盼的眼睛。

“三成?”齐蔚兀自重复道,“三成也好,我相信周大夫。”她抢过周大夫手里的扇子,替他盯着药炉,“我帮您,您缺什么尽管同我说。我家里之前也有开药铺,什么药都能弄一弄。您只管放心治就好了,我一辈子都会感激着您的。”

周大夫坐在板凳上,眯着眼睛配药,“照顾公子是我的本分,应该做的。齐小姐,你的手也得小心,记得换药,切忌下水。”

“好嘞。”

“把这株人参加进去。”周大夫指了指案台。

“好。”

周大夫看齐蔚那小心谨慎的模样,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齐小姐,你先前怎么招呼不打一声,便消失了?听闻,你是……去成了个亲?”

齐蔚摇头道:“周大夫,我不好解释,但我没有成亲。”

周大夫顿时眉开眼笑了,“那可再好不过了,丫头,你和公子成亲吧。”

“这又不是我想成就能成的……”齐蔚很愁。

“公子十分心仪你,你知道么?只要你想,当然能成。”周大夫道。

齐蔚不信周大夫打的保票,“我看难。”

可不是难么,张以舟别说成亲了,入夜后连床都不让齐蔚上。

“你当真不是欲迎还拒?”齐蔚站在床下,抱着枕头,指着他鼻子问。

张以舟已经躺下了,他轻轻拉下软金纱帐,道:“颂雨轩那已经收拾妥帖了。”

“可我想跟你睡,”齐蔚抗议道,“你原先不是一直跟我一床被子吗?”

“那时被子不够,委屈你了。”

“分明是便宜我了。”齐蔚揭开纱帐,不顾张以舟的反对,强行爬进了床里头,“我要继续占便宜。好冷……被子分我点。”

“要惹人非议的……”

“你府上的人,嘴不是最严实么?嘴上非议缝上嘴,心里非议挖掉心。”齐蔚钻进被子,蹭到张以舟身边去,可张以舟这会竟然不肯让她进怀里了。他双手交叠在腹部,僵直得像齐蔚那杆铁枪。

于是齐蔚把半边被子给他一拉一掖,自个夹着另半边,滚到床里头了。她气呼呼的,心说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不想同我睡了。

她等了许久,还是没等到张以舟蹭过来。最终她先熬不下去,贴着墙睡死了。

直到后半夜,齐蔚被冷汗沁醒,她才发觉张以舟嘴硬心软,不知何时悄悄把她揽进了怀里。也是因此,他身上的冷汗漫到了齐蔚这。齐蔚伸手一摸,被褥都已经湿透了。

她从床上跳起,连滚带爬地敲开了隔壁几间房,把周大夫、平荻他们都喊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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