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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伍拾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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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以舟跃下马,率人跋涉上山时,齐蔚正被家里的伙计,好酒好菜地供着。

齐蔚将一部分饭菜单独盛出后,便邀柳临风跟她一起下筷。柳临风像是病了,举着筷子食不下咽,但对酒,却是来者不拒。

他啜饮着烈酒,齐蔚则狼吞虎咽地扒着饭。和齐乾分别后,她就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此时看见鸡腿,比见着亲人还亲。

大抵是她看起来实在跟讨饭回来一样,伙计又去隔壁酒楼里给她拎了几份菜。齐蔚对他的懂事很是欣慰,吃饱了就跟伙计画大饼,让他好好干,争取半年盈利,一年开分店,三年占领云外天。

伙计老老实实接下她的“饼”,却并不吃。他说:“小姐,少爷没要咱这店里挣钱。”

“不挣钱?”齐蔚目瞪口呆,“我那好哥哥又在败家了?”

伙计给她满上酒,道:“少爷说,咱的唯一任务是让钟家不顺心,见着钟家的人,打便是了。亏损的部分,东家会贴上。”

齐蔚扫了一圈看店的几个伙计,各个虎背熊腰,身手不凡。本以为是因云外天不安生,才专请这样的,没想到齐乾是要他们跟钟家对付。

那伙计是齐乾从家里安排来的,算是跟着齐乾喝酒、斗鸡的心腹。齐蔚从他这套了套话,才知在钟寒集被张以舟废掉后,齐乾又给钟寒集调包了药,让他治都没法治了。而钟寒集的母亲竟然找上门,要把齐蔚和钟寒集的婚事进行下去。她说是齐蔚把钟寒集害成这般模样,要齐蔚偿还他。

齐鲁原本不知齐蔚被欺负的事,被钟母一闹,直接气晕过去。伙计愤愤道,那天齐乾差点拿刀剁了这不要脸的老太婆。

难怪两个月前,爹连发几封信,说要来接齐蔚回家。齐蔚想尽办法安抚,才把他稳住,别出门找她。

赶走钟母后,齐家又一次举家搬迁,同时,齐家和钟家的脸面彻底撕破了。齐鲁放话说,谁和钟家做生意,就别想再从齐家这挣走半个铜板。

自家的实力,齐蔚最清楚,他们虽然不差钱,但和富可敌国的钟家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爹怎么能放这种话?齐蔚涩涩地搁下酒杯,问伙计,那家里情况还好么?

伙计说,关了许多药铺,酒馆也关了大半,不过少爷说没事,东家会开别的。

钟家几乎把控了五国的药材生意,以及大半的酒市,齐家要和他们对着干,必然会被影响。齐蔚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家里的信,她竟然未曾注意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如今的家业,是齐鲁半生的心血。一下丢了这么多,齐蔚不知道,老爹得有多难受。

离家许久,她少有想家的时候,这会却异常想回去了。

柳临风一口接一口灌着酒,悠悠来了一句:“灯前一觉江南梦,惆怅起来山月斜呐……”

齐蔚已经读过一些书了,她知道这首诗出自大诗人韦庄,江筵也曾念过这首诗。江筵说得对,两年前她还是“等闲挥袂客天涯”的时候,把离家看得轻之又轻。可现在,她很想念爹、哥哥、嫂嫂,还有默默。

齐蔚一时间,有了些许忧愁。她沉默下去,不太说话了。伙计又识趣地把碗筷收了,只留了酒在桌上。

这酒是南国春碧,味道似烈风,一进喉咙便像冰凌一般,刮着咽喉,把身子都刮热了。齐蔚酒量好,一口口闷下去,不带醉,但会让五脏六腑都轻一些。

两个各有心事的人,寂寂地坐在店门口,看着人来人往。云外天是无人管辖之地,外头战打得越厉害,这里反倒越繁盛。三国的黑市都往这里搬,各种捉摸不透的人也往这里跑。

齐蔚看见几个壮汉与一个老倌在面摊上起了争执,最后夹着尾巴走的,却是那几个壮汉。有个可怜的母亲抱着孩子在路边乞讨,挣下几个铜板转头买了浊酒喝。富贵的公子端着仪态下马车,回身抱出一个娇弱的女子。他们走进酒楼,公子豪迈地清了场,可齐蔚看出,真正握着钱的,是那个女人,公子一举一动,都要看她的脸色。

“不急着回去?”柳临风有几分醉意了,他靠着门板,问。

齐蔚将他的酒换成了米酿,道:“再待一会。”张以舟又是叫她来铺子看看,又是给她钱,显然是要她在外头多待会。

时机到了,他要去处理点事情——处理那个在将军帐里,令张以舟面露怒色的答案。这事或许有他的私心,但更多的,是国事。他不希望齐蔚在场,那齐蔚便不去了。

“喂——”柳临风拉长的声音,打断了齐蔚的出神,“问你个事。”

“你说。”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的,是不是我哥?”

齐蔚扭头看他,见他两腮泛红,但眼神还算清明。她想了想,道:“应该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闻启二十五,你多少?”

“他叫‘闻启’啊……”柳临风嘀咕着,“比我多一岁……你说我要不要带他认祖归宗?”

“他愿意认祖归宗吗?”

柳临风屑屑地笑了,“也是,谁想回去?祖父那老古板,哪里肯认他?”

“闻启不爱提前尘往事。”齐蔚身体变暖了,她带着几分散漫,向后斜靠着椅背,两条腿不由自主地交搭,抬到了桌面上。要是在家,爹已经骂上她了。但骂归骂,爹还是会让她翘着,甚至翘他身上都行。若是齐乾这么干,爹二话不说,便拿板子抽人了。

柳临风跟着齐蔚把腿翘上桌,两人似来店里要债的。柳临风问:“他脸上的刀疤怎么来的?”

“被仇家追杀。”齐蔚简短道。她不确定闻启想不想让“无关人”知道太多他的事情,她不好多说。

“难怪柳都灵以为他死了。”柳临风道,“我好像想起些什么……有个会武功的女人带了个小孩来我家,祖父把他们赶出去了……后来,嬷嬷们说,那个女人狠心把孩子扔了……”

柳临风都有记忆,闻启肯定更记得了。原来他是被母亲抛弃了,难怪张以舟和平荻都对他的过往讳莫如深。齐蔚心想着。

“我若是他,定然也不回来了。”柳临风眯着眼,嘲弄般笑了起来。

齐蔚不知该如何应,她脑子里都是千里之外的家人。她很想回家。

柳临风又嘟囔了些什么,齐蔚没听清。他们俩都吃饱了,便困了。

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应该不太久。那富贵公子刚刚和有钱的女人从酒楼出来,登上六匹骏马拉动的大车。

他们的马车不是四方的木车厢,而是倒扣的莲花车顶,挂着垂落的薄薄云纱,从外头,能隐约看见里边的景象。女人斜卧在车里,枕着富贵公子的膝。大抵是她头上的重重金钗分量不轻,压得那公子的脸色有些许难看。

也可能是腿上有伤,承不起。齐蔚默默想着。

不对!齐蔚猛得将腿蹬回了地上,她想起在路上时,她坐到张以舟腿上,他的神情也不太好。齐蔚以为是他别扭,现在想想,那分明是他腿上也有伤,突然承住齐蔚,有些疼了。

他膝盖本就易受寒,北境又是极冷的地方,肯定不好受。齐蔚为自己的莽撞懊悔不已。她找店里的伙计支了些银子,跑去药房开跌打损伤药。买好后,再回来叫醒柳临风,提着食盒回军营里去了。

此时,雍梁军队已经强势驻扎进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领土——云外天。

“以舟,这些人当真全逮了?”骆羌蔑着军营里,哭天抢地的钟家人,差不多有将近两百号人。

张以舟将漆黑的大弓擦拭干净,交给平荻,回头不以为意道:“钟家暗通万雪与魏远,一面讨好,一面安插细作,出卖我们。将军以为,当如何?”

得到张以舟的肯定答复,骆羌确信他手上有确凿的证据,转头,再无任何怜悯。“矮过车轴,留。其余皆不留后患。”他走到那一排穿着军中皮铠的细作面前,举刀一个个全部斩杀。

“将军!冤枉呐!小人绝无二心!”马大开挣扎开束缚他的人,跪爬到骆羌脚下,“大人,小人泉宁人士,从军五载……”

“脏了本将军的手。”骆羌冷漠地一脚飞踢,将马大开手里藏着的匕首踢得旋了出去,俯仰之间,匕首从后颈直穿过马大开的咽喉。

处理完细作,骆羌问:“齐蔚知道吗?”他点了点马大开的尸首。

“知道。”张以舟淡然道。

是齐蔚发觉马大开有异动的。他每次与后勤军交接,都会遇见同一个人,他说是老乡,聊聊近况。后勤军的人员是轮值,但这个“老乡”出现的次数之多,让齐蔚都记住了。

齐蔚爱把大小事都说给张以舟听。张以舟察觉不对劲,便开始调查,查出了一连串的细作,最终的指向则是钟家。今日他们最快的兵马跟随张以舟潜入钟家的山峰上,一举拿下了钟家。钟铉被张以舟一箭毙命,他直到死,都没能见到万雪或魏远来的半点援军。

作者有话要说:《含山店梦觉作》

唐·韦庄

曾为流离惯别家,等闲挥袂客天涯。

灯前一觉江南梦,惆怅起来山月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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