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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捌拾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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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梁人不曾见过女人领军,贺知漾的到来注定掀起波澜。加上她手上还有一支“女子军”,更容易引起流言蜚语。

这场比试,分明是童述颐在给贺知漾造势。强劲的军官都没有上场,因为他们知道上台了,无论输赢,折损的都是自己人。只有那些本事不多,口舌多的男人在争着上台。他们眼高手低、心高气傲,不信这群女人能在男人的战场上有所作为。

昭翎军自张以渡掌兵以来,尊的便是实力。骆羌的将军幕里七位大将,四位出自寒门。他们赤手空拳,在昭翎军里打出的地位。如今有人不服贺知漾,那童述颐便让他们战一场,论一论实力。见过贺知漾带领这支亲兵对战龙霆铁骑的人,都知晓她们绝非庸常。或许她们封不住流言蜚语,但决计能封住不怀好意的嘴。

果然,场上有人被打吐血后,骂咧咧道:“不男不女的,谁还敢娶你们!”

“昭翎军居然有这种蠢货。”方渝斯蹙眉道。

下一瞬,那个子不高,但力量壮实的女兵挥出一记下勾拳,将那人打得倒飞了出去。女兵踩着他的脸,道:“至少,你连给我提鞋都是不配的。”

贺知漾听见这话,掷杯大笑道:“左桃,有本将军的风范了!”她两步跃上演武台,冷冽的目光扫过全场,许多人竟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仿佛那是一只凶兽。贺知漾冷道:“不管昭翎军还是龙霆虎兵,本将军最烦搬弄是非之人。看不惯谁,你尽可去战去比,若有本事,将军帐都能给你。只是下次再叫本将军听见谁以皮相论高低,就别怪老娘刀枪无眼了。”

说罢,她的重刀如烈光般竖斩而下,竟将地面都斩裂,深深嵌入其间。这柄宝刀此后便长镇此处,百年未有能将其拔起者。在《登庸史录·燕羽上将列传》中,此刀被记为新朝女子秉旄仗钺之起始。

比试结束后,贺知漾远远朝齐蔚挑眉,似是又想找她比试。齐蔚近来武艺愈发精进,连平荻都夸了她一句。她正要答应比试,给贺知漾点颜色瞧瞧。然而贺知漾转头便被人拦住了。

是燕山国的十二公主。

她跪在贺知漾面前,不知说了什么。贺知漾很快不耐烦了,她抬步欲走,十二公主跟着挪膝挡了她的去路。

贺知漾接着便满脸厌烦,她抬了抬手,两个亲兵上去架走了十二公主。她也没了作弄齐蔚的兴致,转头走人了。

齐蔚看着十二公主被丢在一旁,仿佛弱柳被折下了枝头。齐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但十二公主身份特殊,她无论是找贺知漾还是找张以舟,所求都是江山大事。齐蔚不该插手。

还好两个卫兵走到十二公主身旁,将她带走了。齐蔚感觉这俩卫兵有些眼熟,正要细看,方渝斯却在演武台上喊她。他让齐蔚过去,一道探究探究贺知漾留下的那柄刀。他试着拔起,却纹丝不动。

齐蔚也试了试手,然而任她如何蹬地用力,依旧不能撼动分毫。

“若是她以这股力道斩向你,你当如何卸她的力?”方渝斯问。

齐蔚松开刀柄,沉吟道:“兵法有一计可应对。”

“何计?”方渝斯弯下腰,侧耳恭听。

齐蔚道:“走为上计。”

————

夜阑更深,贺知漾应对完龙霆铁骑的刁难,终于把这群老家伙送出了军帐。她卸甲卧床,翘着腿想今夜让哪个男人给她暖床才好。思索间,忽地瞥见案桌上有封信,她这才想起,骆羌下午送信给她,说今晚昭翎军开课讲兵法,她若有兴趣,可以一听。

龙霆虎兵的优劣势以及作战环境皆与雍梁所要应对的有所不同,故而战法也大相径庭。贺知漾本没什么兴趣,但既然是骆羌的邀约,面子还是要给点的。

她披上深黑的夹衣,大步出了营帐。

自昭翎军营地穿行时,贺知漾又撞见了十二公主。贺知漾早该杀了她了事,但等想起这倒霉公主时,她已经被骆羌认走了。说是有什么渊源,让贺知漾饶她一命。卖个人情倒也无妨,贺知漾便让骆羌领走她了。

贺知漾被选为长公主陪读,入王宫待的那两年,见过司马湘兰几面。司马湘兰深受司马朝胤的疼爱,但为人并不骄纵,算是纯良天真。她没什么坏心思,就喜欢跟着司马朝胤种种地,养养花,所以贺知漾倒也对她谈不上深仇大恨。

只不过最近她老来找贺知漾,开口就是家国大义,搞得贺知漾烦不胜烦。贺知漾叛都叛了,现在试图感化她,实在是够蠢。这会碰见,也没给她几分好脸色。

“等等——”本已错身过去,贺知漾却又叫住了司马湘兰。

司马湘兰显然是怕她,娇小玲珑的身子轻轻一颤,慢慢回身道:“贺将军。”

“抬起头来。”贺知漾道。

司马湘兰咬着下唇,一点点抬起头。她那容貌的确生得如皎月,肌肤吹弹可破。不施粉黛已是人间美人,此时点了红妆更是不可方物。

贺知漾瞟了一眼她的衣襟,挥挥手,道:“行了,你走吧。”

“谢大将军。”司马湘兰轻轻行了礼,窈窈而去。

贺知漾勾起唇,冲着她的背影喊:“我都要灭你们司马家了,你还谢我呢?”

昏暗中,司马湘兰的身子晃了晃,并未再回头。

贺知漾走到骆羌讲课的地方时,屋里已经坐满人了。她抱臂走进门,鞋尖踢了踢方渝斯的小腿肚,“喂,让个位。”

方渝斯抿着嘴,收拾他的笔墨站一旁去了。

贺知漾往他位置上一坐,再一挪,便贴靠了齐蔚。她贴得太紧,让齐蔚浑身不自在,绷着身体,随时准备防御。

贺知漾不屑地压着声道:“你怕什么,我对女人没兴趣。”

齐蔚不应,她盯着骆羌,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骆羌讲兵法,与张以舟不同。张以舟引经据典,讲不同朝代的纵横捭阖。而骆羌则习惯一次讲一场战役,将敌我双方的战术当话本似得说透。齐蔚挺喜欢听骆羌的课,除了被骆羌点名的时候。因为骆羌上课时喜欢喊她:矮冬瓜、小冬瓜或者白冬瓜。

“傻冬瓜,你来说说,为何此时不能从两翼聚拢围困敌方?”骆羌瞧见了贺知漾在和齐蔚嘀咕,点道。

齐蔚只好在众将的笑声里,站起身,回答一二。

贺知漾转头又问方渝斯,“她小字‘冬瓜’?”

方渝斯一怔,俯身答道:“上次骆将军讲课,抓到齐蔚偷吃冬瓜条。加上齐蔚个子矮,所以……”

贺知漾点头,在齐蔚坐下时,又贴耳道:“矮冬瓜……别动,告诉你件事。司马湘兰穿件纱裙,去张以舟那了。”

齐蔚用炭笔写着小记,压根不理贺知漾。贺知漾也不生气,她又道:“昨日司马湘兰是被张以舟喊去了吧?”

齐蔚依旧不答。她想起昨天那两个眼熟的卫兵,的确是张以舟下面的人。

“深更半夜,司马湘兰漂漂亮亮地去找张以舟,是要做什么呢?”贺知漾诱导性地说着。

齐蔚蹭地站了起来,却不是贺知漾期待的那样去找张以舟算账。她给了方渝斯一个眼神,方渝斯白她一眼,将站人的角落让给了她。而方渝斯坐在了齐蔚位置上。

————

另一头,司马湘兰的确是去找张以舟了。她进了门,扯着衣袖小声道:“张大人……我想同您做个交易。”

张以舟请她坐,道:“公主殿下,天下战局如何,并非张某所能左右。我感激你的救命之恩,但能为你做的,只一件事而已。若你愿意接受,随时可以告知于我。”

司马湘兰咬着唇,目光移向张以舟身旁的侍卫。

张以舟敛眉道:“恕张某腿脚不便,需有人时刻在旁。但殿下且放心,平荻不会泄露我们之间的交谈。”

司马湘兰缄默片刻,缓缓问道:“大人夺下沉鹄关后,迟迟不离去,可是在等待粮草送达,好继续征伐我燕山?”

张以舟道:“若殿下想要垂问政事,在下恐怕无可奉告。”

司马湘兰道:“燕山向来不与四国争雄,大人何至于赶尽杀绝?况且若无燕山,雍梁如何阻拦夏疆的戮刀与风沙?倘如大人能留一线生机,燕山必与雍梁歃血为盟,令雍梁永无后顾之忧。”

张以舟叹息道:“殿下也曾答应保下穆家,最终穆家结局如何呢?令尊是否饶过他们?”

司马湘兰听见穆家,唇间几乎咬出牙印,她道:“此时非彼时,雍梁不是俎上鱼肉,可与我父亲坐谈国事。”

“令尊所作所为,如何叫雍梁信任?”

“高致晟忘恩负义,雍梁不也一样与他们永结同好?”

张以舟轻轻摇了摇头,合上了手中的杯盏,“殿下质朴无暇,本是极好的,只可惜生在了弱肉强食的时候。”

司马湘兰看出他送客的意思,却依然想再争取一次。她清楚朝中状况,若张以舟当真要向闳都发兵,她的父亲恐遭大难。“张大人……若能念在岭南情谊,宽许燕山三个月……”她抬起手,一点点解开衣襟。

张以舟猛然展页,遮住眼帘,道,“殿下金枝玉叶,以舟心有佳人,不应当。”

“张大人……司马湘兰愿为奴为婢……”司马湘兰拖着落下的裙摆向张以舟走去,却被冷剑隔绝在三步之外。

张以舟道:“抱歉,我只能赠殿下一园花草,其余什么都答应不了。”

“什么都不行吗?”司马湘兰像一朵枯萎的秋花,撑着地面暗自落泪。“张大人,为何这世上如此多战乱呢?尔虞我诈千百年,又有谁是赢家?”

张以舟没有回答。

司马湘兰啜泣着拢紧衣裙,她撑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门。

“她走了吗?”齐蔚忽然从屋檐上倒挂,伸出头,长长的束发亦跟着垂落。

张以舟无可奈何的叹息被打断,他朝齐蔚招手,问:“今日学了什么?”

齐蔚从屋檐上翻下,小跑去他跟前,“骆将军讲了天河阙战役,讲昭衡大将军如何一枪取下敌首,我还被夸了……嗯?”

她的话尚未结束,张以舟忽然捏着她的下颚,轻轻吻住了她。这亲昵太突然,齐蔚忍不住推他的胸膛,想叫他等等。

可张以舟锁住她的手,几乎贴着她的脸颊,柔声问:“偷吃酒了?”

被抓包了。齐蔚欲抵赖,然而张以舟没给她回答的时间,又含住她的下唇。一点点咬着她。齐蔚败给他了,塌下腰贴近,加深了这个吻。

浊酒残留的气息在他们之间盘桓,张以舟将齐蔚的腰揽得越来越紧。他不胜酒力,仿佛要醉了。

————

司马湘兰独自走在暗夜中,最后一次回首时,目光穿过未合上的门,捕见她年少惊心的公子正与他人亲吻。司马湘兰记得那个小军官,她递给司马湘兰的手帕上,透着若有若无的女子香。

原来九天谪仙并非不落凡尘,只是不为她而已。司马湘兰自嘲地笑笑。父亲竟还奢望张以舟念旧情,可他们之间本无情,何来念旧只说。

她也是自取其辱。她以为奉献自己是莫大的代价,可她的代价离了燕山,只是为人耻笑的低劣手段罢了。国难当头,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想起许多年前,贺知漾在宫阙中的声嘶力竭。贺知漾是对的,她们这些金枝玉叶,不过是太平粉饰下的窗花,铁蹄未至,其声已叫她们花容失色。

————

屋顶上,贺知漾悄无声息地将青瓦合回原位。屋内的光被遮去了,只有满天星光洒落如雪屑。

她将酒囊舍给方渝斯喝一口,却见他酒还没喝下,满脸已经涨红。贺知漾古怪地笑笑,道:“你不会还是个童男吧?见人亲个嘴都受不了。”

方渝斯抿着嘴,猛地灌下一大口酒。

“违军纪咯,童男。”贺知漾伸手夹住方渝斯的脸,霸道地扭了过来,“姐姐大发慈悲,教教你如何恩爱。”她摁着方渝斯,强硬地咬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秉旄仗钺:bǐng máo zhàng yuè拿着军旗和奉命出征的黄钺,表示手握军事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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