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读云

繁体版 简体版
搜读云 > 登庸计·下卷 > 第79章 柒拾玖

第79章 柒拾玖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张以舟与贺知漾定下十日破城后,昭翎军里个个草木皆兵。骆羌与众位将领忙着商定战术,方渝斯领前锋营夜以继日地训练,就连齐蔚也紧张得不敢卸甲。

她已经好几日没回去找张以舟了,倒是张以舟屈尊降贵找过她。只是齐蔚忙着训练,远远同他点了个头便罢了。于是那日军中传出消息,说“燕山要议和,诚意是燕山十二公主与张以舟和亲”时,齐蔚有点摸不着头脑。

“昨日便收到燕山国书了。”方渝斯在齐蔚面前有意无意道,“张大人乃辅国丞相,又是储君的表兄弟,可与燕山公主相配。”

“那挺好,郎才女貌是吧?”齐蔚歪头冲方渝斯一笑,笑得他心里发毛。

然而齐蔚对此事当真是不上心,她只当是方渝斯试探她,故意说得这般暧昧。燕山想和亲,雍梁未必想。况且说要嫁张以舟的公主多了去了,张以舟要全娶回来,张府都住不下。

今早张以舟来看过齐蔚练兵,走时,还给她留了两个肉包子。齐蔚想起张以舟那副想同她聊聊的神色,估摸他当时便想先知会她和亲之事。只是齐蔚在训练,他等半响没等着,便暂且搁置了。

午时开伙,军营里的“下饭菜”是张以舟娶不娶燕山公主。

“听说,那十二公主貌若天仙,连国君都想娶。”全兴捏着嘴上的米粒,一边砸吧嘴一边道。

“张大人岂不是梦里都要笑醒了?”前锋营里另一人道。

“不如下个注,赌一把?”全兴悄声道。

“军里禁赌……”

“不赌钱,赌点物件。”全兴脱下脚上的鞋,道,“我新买的,赌不赌?”

“赌。”一对护膝压在桌上。众人顺着那白净的手腕向上看,见是齐蔚。全兴顿时缩了头,不说话了。

“赌呗,”齐蔚道,“我压不娶,谁还下?”

“压不娶。”季方将一柄弓放桌上。

“压一个娶。”骑兵营里有人也放黑弓上来,“我可见过十二公主一回,那真真是好看地让人心痒。”

众人哄笑,纷纷也各自跟了上去。

“压一个娶!”有人搁了把古朴的短刃上桌。那短刃刀鞘上鎏了一层金,显然价值不菲。一群人抬头,发现是骆羌来了。一时间,人人都想跑。

骆羌大笑道:“怂什么?小赌怡情,玩玩而已。”

既然大将军都发话了,那便却之不恭了。“将军肯定有内幕,我跟将军,准没错!”一个刚入伍的小伙子叫道。这一声,让众人纷纷倒向“娶”,跟着骆羌有饭吃。

骆羌一拍那小伙子的头,道:“本将军可不比你们知晓更多。我也是瞎猜,赌错了别怪我。”

“将军太谦虚了。”全兴一边拍骆羌马屁,一边悄摸摸将他那只鞋挪到了“不娶”这边。

“怎的还做墙头草?”有人道。

全兴嘿嘿笑,道:“齐蔚可是我的头儿,我得给我头儿挣面子。要是输了,这鞋便当我孝敬骆将军,那也算我给骆将军挣面子了不是?”

“你倒是会打算盘。”骆羌笑道。

压完注,骆羌指示齐蔚去给他打四两饭,“浇点汤头。”他冲齐蔚喊。

“遵令!”

齐蔚端着饭盆回来时,骆羌已经在角落的桌上敲筷子了。齐蔚一看周围没什么人,便知骆羌还有话要说,于是呈上饭,又垂手等在一旁。

骆羌闷头吃饭,都快吃完了,还没等到齐蔚发问,他只好憋屈地先开口:“不想问问我怎么下的注?”

齐蔚平实道:“骆将军在逗我。”

“我要说不是逗你呢?”

“第一,昭翎军千里跋涉,绝不是为了一个议和而来;其次,张大人在朝中的位置本就微妙,除非王爷想害他,否则不会应允此事;最后,”齐蔚微微扭开头,接着道,“他也不会答应。”

骆羌拣着碗里的米粒,忍笑道:“你倒是挺放心。”

“也不算我放心……”主要是张以舟让她挺放心的。张以舟身边不乏女人,倾国倾城的也不是没有。但张以舟从来都只谈事,谈完便送客。他对她们进退有度,对齐蔚则……不太有。齐蔚很明显地察觉得到,张以舟对她日渐浓烈的喜欢。他再忙也会寻着空隙来见她一面。每次来,都给她留下药和“以权谋私”的包子、糕点。还有他对齐蔚隐秘而克制的欲望,桩桩件件都比海誓山盟要让人信服。

不过这些东西,齐蔚也不好同骆羌讲,她挠了挠头,装傻充愣。

骆羌对齐蔚向来也有分寸,他看出齐蔚心里有数,便揭过了。本该收碗走人,忽地又想起件事,“你是不是好几天不见以舟了?”

“早上还见了……”

“可你喝了他的白糖豆浆,却连话都不跟他说一句。”骆羌道,“你怕什么?丢了匹马而已,他又不会怪你。”

齐蔚一愣,道:“是我没照顾好小温骊。万一我在他面前哭了,岂不是让他也难受……”

“你躲着他,他才难受。”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离集合还有一会,不如你现在就去找找他。听说最近美人不在怀,他夜夜辗转难眠……”

“哦……”齐蔚被说红了脸,急忙跑了。

她跑去张以舟的军帐那,没来得及问候,便听张以舟道:“蔚蔚?进来。”

齐蔚掀起帘子,见张以舟躺在行军床上,额头上敷着冷帕。“病了?还是腿伤复发?周大夫看过了吗?”齐蔚急问。

张以舟脸色苍白,鼻息不畅,“受了春寒,昨夜起的烧。周大夫诊过,无大碍。”

“脸跟纸一样,哪能无大碍?”齐蔚摘下冷帕,过水拧干了再敷回去。她摸了摸张以舟的脸,又沿着脖颈一点点往下按。她担心张以舟是遭了刺客,身上还有别的伤,却刻意瞒她。

“蔚蔚……”张以舟忽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过小腹往下摸了。“只是受寒……”他扭开头,红透的耳根子将他被勾起的心思出卖得一干二净。

齐蔚顿住,轻轻抽出手,不再动手动脚了……只掀开被子,看了看他的腿。还好,没有别的伤。她坐到张以舟身边去,捧着他的脸颊将他转过来。靠近时,却只亲到了他的掌心。

张以舟大掌按着她的脸,推了开来,“别过着病气。”

“我不怕。”齐蔚又要靠过去。

“周大夫照顾不了两个人。”张以舟道,“况且大战在即,你不管手下人了?”

“哦……”张以舟总是将要害抓得又狠又准。齐蔚被说服了。

她坐在床榻上,捏着张以舟的腰带,沉默下去。张以舟将一碟小食给她,也不大说话。

齐蔚见那碟小食已经有些融了,糖浆裹在一起,像一团化不开雾霭——张以舟等她回来,等很久了。

齐蔚嘴里咬着蜜饯,低着头含混不清地说:“对不起,我没看好小温骊……我把它安葬了,立了碑。可是那有什么用呢……我把它带出来,却没能将它带回去。小温骊再也吃不到张府的鲜草了……我很难受,心里好像堵住了。我原本想不影响你,可又害你担心了……对不起……”

张以舟将她揽在胸口,静静听她说完。齐蔚总觉得他关涉江山社稷,承载着百姓的兴衰生机,她不应该给他添麻烦。于是她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她以为很快就会过去,她还可以高高兴兴地回来找张以舟。

可她想起小温骊,就觉得异常难受。她居然还曾觉得贺知漾也不坏,或许贺知漾能把小温骊还给她。她应该早一点行动的,去把小温骊抢回来。而不是寄希望于一个杀业累累的敌人。

张以舟拍拍她的后背,轻声道:“蔚蔚,我希望我能够尽己所能照料到这片土地上泱泱百姓的苦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应该将你置后。你也从未给我‘添麻烦’,而是一直包容着我。我跌入悬崖时,你没有离去。你难受的时候,也别推开我,好不好?”

“好……对、对不起……”齐蔚穿着一身铁甲,蜷缩在张以舟怀里。她小声地啜泣着,宛如一只困兽,遇见另一只伤痕累累的困兽。他们相互舔舐伤口,依偎在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

燕山国,珞河。

尚未化尽冬雪的高山之间,快速移动着一条青黑的长蟒。它刚刚结束了长达五年的冬眠,终于自闳都醒来,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驰向东南。这条“蟒蛇”几乎全部由骑兵组成,人人皆着重甲,一人搭双匹高山烈马。这般配置,确保了马匹的轮换,令队伍能够不停歇地高速驰进。

这才是真正的龙霆铁骑,此时盘踞沉鹄关内的,仅仅是虎啸营而已。

二十多年前,贺濯带着龙霆铁骑力压四方枭雄,与司马朝胤推翻前朝。五年前,贺知漾率领这支龙霆铁骑,日行千里,将集结来犯的夏疆人杀得片甲不留,直击腹地之中。贺知漾一战成名,而司马朝胤也正是在这一战中,惊觉贺家女竟能够重振龙霆虎兵的雄风。于是一场鸿门宴,杯酒释兵权。

空中忽有一只黑隼穿过山林,落在了副将的铁护之上。副将从它的骨爪上取下一卷信件,读毕,引马贴近贺濯,道:“侯爷,小将军希望我们绕道汾谷,两日后戌时,自沉鹄关东北挺进,与虎啸营包抄雍梁。”

贺濯凶道:“‘希望’?她是命令老子吧?”

副将哈哈一笑,将信件掷给贺濯,“侯爷得此虎女,是龙霆虎兵之幸。”

贺濯冷哼着甩开信件,一眼便看见了贺知漾那狗爬似的字迹。用词亦是很狗,根本不商量,直接给贺濯下令要他们从东北走。

贺濯一言不发,将那信件吃进了嘴里。

副将揣摩着侯爷心思,道:“小将军曾说要攻入上北,她做到了。亦说不出五年,必要拿回龙霆铁骑,如今也做到了……”

贺濯呸一口将嚼碎的信件吐了出来,举刀号令道:“全军!改道西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